国际知名评级机构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7月13日正式拉响美国可能出现债务违约的警报。

　　“美国天天都在软赖账”，中国应拿手上的美债在美国进行实业投资

　　早报记者 肖中洁 张飒

　　

　　周世俭：清华大学中美关系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清华大学中美关系研究中心是2007年9月成立的一个年轻智库。

　　

　　沈丁立：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导，国际问题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徐明棋：现任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副所长，教授。兼任中国世界经济学会副秘书长，上海市世界经济学会秘书长等职。

　　

　　孙立坚：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日本一桥大学商学博士（Ph.D.）。专业方向：比较金融体系、汇率理论。

　　国际知名评级机构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7月13日正式拉响美国可能出现债务违约的警报。

　　穆迪称，如果美国两党8月2日前不就提高美国政府债务上限（编注：这样就可以借新钱还旧债）达成协议，届时美国政府就会出现债务违约，该公司将因此降低美国国债评级。

　　“超级大国”美国是否真的会债务违约？美国两党到底为何迟迟不批准政府提高债务上限？如果美国出现违约，对于美国国债第一持有大国中国又将产生怎样的影响？

　　本期牛市论坛特邀清华大学中美关系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周世俭、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徐明棋、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主任沈丁立、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孙立坚对上述问题一一作答。

　　美国对债务违约有预案

　　东方早报：美国是全球最大的经济体，它真的会赖账吗？

　　周世俭：我觉得美国政府不会硬赖账，只会“软赖账”，软赖账天天在发生。也就是以超低利息、或者美元贬值的方式“赖账”，若干年以后还给你（债权国）的钱少了。这些现在都已经在发生。

　　不过，目前美国也已做出了预案，关于如果8月2日不能提高国债上限该怎么办。美国国债的60%在国内卖，卖给政府机关（比如美国国债最大持有者是美联储，为1.7万亿美元，比中国多）和美国民众，40%卖到海外，包括中国、日本、英国、海湾国家等等。520亿美债到期，他们会先还美国国内的投资人。

　　徐明棋：这些年，美国国债由于战争和应对金融危机的原因不断在增加，目前2010年确定的债务上限最终肯定会提高。美债违约发生的概率很小，因为一旦发生那就是重大事件。

　　孙立坚：美国赖账已经在赖了，美国政府的救市表现就是赖账。但我们不要把个人赖账和国家赖账混为一谈：国家赖账不能和个人赖账一样，被理解为耍无赖不还你钱，而是指等我国家好起来再还。

　　作为代价，这个国家在国际上会失去融资能力，如阿根廷和希腊等。但美国会不会在国际市场上丧失融资能力呢？这个我觉得不会，它砸锅卖铁的能力太强了。就算没有融资能力了，它可以印钞票。

　　美国曾经短期违约过

　　东方早报：美国历史上是否出现过美债违约的情形？当时是如何应对的？

　　徐明棋：美国历史上有债务违约的，但美国官方不承认。1979年，美两党关于美国债上限问题也有分歧，产生了为时3个礼拜、约 1.2亿美元的债务违约。应该说，美债务违约短期有风险，但是不会持续很长时间。

　　周世俭：1994年、1995年，共和党当时没有提高国债上限，美国联邦政府因此关了两次门（公务员不上班，发不出工资），两次加起来有20多天。

　　共和党现在也可以再次如法炮制，这种可能不是完全没有，但我认为可能性不大，这样做共和党付出的代价太大。比如在1996年大选时，共和党便没有拉到选票，老百姓迁怒于共和党了。

　　“平衡预算根本不可能”

　　两党博弈的是总统大选

　　东方早报：美国两党都知道债务违约的后果，但为什么就是一直达不成协议提高债务上限？

　　周世俭：醉翁之意不在酒。美两党之间在此问题上的博弈，既不是为了国家也不是为了人民，而是为了明年的总统大选。共和党在财政赤字上限的问题上要挟，目的是想说明奥巴马其实是美国历史上花钱最没有节制的总统。

　　这里有几个数据，2009、2010、2011三个财年，奥巴马政府的财政赤字分别是1.41万亿美元、1.29万亿美元、1.56万亿美元（2011财年到9月底结束，该数字为目前为止公布的数字），奥巴马在2009年1月上台时的财政赤字为10.6万亿美元，到今年5月16日已经扩大至14.29万亿，加起来将近4万亿，他确实在创造赤字上得了冠军。

　　但事实上，在美国历史上，共和党最热衷于创造赤字，比如上世纪80年代的里根，执政八年创造了1.3万亿美元财政赤字，那时民主党就揪着他，在1985年12月12日，民主党控制的国会强行通过了五年平衡预算法案。

　　还有一个是小布什，2005年1月他连任成功，那时美国政府的财政赤字是7.6万亿美元，到2009年1月19日下台，美国的财政赤字增加至10.6万亿美元，他在第二个四年创造了整整3万亿财政赤字。

　　客观来比，在创造赤字上，共和党的确更胜一筹，问题是累积的数字到了奥巴马手里。

　　徐明棋：民主党和共和党现在的博弈更多的是政治目的，共和党想让奥巴马下台。共和党方面对奥巴马政府医疗改革方案是耿耿于怀的，希望减赤在社保上也有削减，还坚持不同意奥巴马的增税方案。但无论如何，美国债务上限最终还是会提高的。

　　沈丁立：问题集中在新的上限能升多少。奥巴马希望一步到位，也就是允许美国有更多的欠债余地，他希望新的上限可以满足明年年底接近他这一任期结束的时候。

　　但是美国众议院反对，国会众院多数党领袖认为不能让国债的上限无节制上升，应该采取合适的经济政策让美国少欠债。但按照这种方案，奥巴马政府感到它隔了几个月又要申请上调国债上限，将连续陷入受国会牵制的被动境地。

　　奥巴马的做法是希望以债还债，而共和党或许认为应该根本调整经济政策，让国家少负债。

　　所以，双方的共识是升，不同点是升多少。

　　东方早报：其实如果提高债务上限，也就相当于美国政府借新钱还旧债，美国政府可能借更多的钱，将来更还不起，对此你怎么看？

　　周世俭：这让我想到1985年美国，国会通过五年平衡预算法案当晚NBC电视台的评论节目，评论员在评论这个预算法案之前说了一个故事，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时期一个判无期徒刑的囚徒，跟国王提出要求：如果三年教会国王的马说话就可以获得自由，这个要求让很多人笑话，但是囚徒说；“三年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可能国王死了，可能我死了，可能马死了，也可能马会说话了。”然后评论员说五年平衡法案和教会马说话一样，是办不到的。而在目前美国这种情况下，平衡预算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认为，现在开始要求政府按未来十年削减4.2万亿美元财政赤字，相当于三年教马会说话一样，是办不到的。

　　“中国要学会坏事变好事”

　　东方早报：如果美债务上限不能如期提高，会对金融市场以及持有美国国债最多的中国造成什么影响？

　　孙立坚：现在美国到了新的总统竞选周期，共和党就是希望把民主党赶下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能一下子无法提高借债上限。8月2日，债务上限无法通过的可能性存在，到时候美白宫就得关门，回家办公。而新政府一旦上台，一定会把问题解决掉，这是政治斗争。

　　虽然问题会解决掉，但市场会放大美国政府没有办公经费这件事，美国国债（收益率）大幅下跌，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一定会受损失。国际资本暂时逃离美国，美元贬值，对中国所持的美债存量和增量都造成影响。市场动荡虽然对中国经济不利，但是对美国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沈丁立：需要将坏事变成好事。在风险增大的时候，不应大幅增持美债。对已经持有的美债，可通过在美国实地投资置产，包括实业生产，而非脱债换成人民币。

　　即使美国由于法律技术上的原因而不能充分及时还债，这也不意味着美国政府无力偿还。事实上，美国联邦政府拥有大量国有资产，包括土地。目前预算不平衡，是收支不平衡，而非资不抵债。只要美国政府真想还债，它可以拍卖国有资产，比如拍卖军队用地。

　　美联储不太可能推QE3

　　东方早报：一边是美国人很可能没钱还账，但另一边，美联储主席伯南克似乎已经做好准备推出QE3（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相当于印更多钞票购买美国国债等以支撑经济），对此你怎么看？美联储推出QE3的可能性大吗？

　　徐明棋：伯南克的表态表示，宽松和紧缩两种方式都可以用的，他没有明确提量化宽松。我觉得推出QE3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美国经济虽然增长过程不尽如人意，但还是在稳定恢复。

　　两轮的量化宽松政策，效果并不明显，对缓解失业压力作用有限。再来一轮货币宽松，对经济未必有效，反而可能加速通胀，对美国经济复苏是非常不利的。

　　孙立坚：我认为不会盲目推出。因为QE2效果不好，美国失业率这么高，几个龙头企业的表现都低于市场预期。美国政府认为，问题本质在于金融危机造成金融市场瘫痪，资产负债表恶化，注入流动性可以让金融市场活跃，资产负债表修复，让健康的企业有投资愿望。但现在结果说明，传导机制有问题，企业投资意愿比较低。伯南克在反思，寻找解决问题的新方法。美国低利率政策不会调整，热钱增加。接下来美政府一定要想办法让企业有投资的欲望。

　　沈丁立：搞量化宽松的目的是增加货币流通、刺激消费进而助推经济，但未必能如愿达到目的。与此同时，它也可能助推通涨，带来复杂效应。上一次的量化宽松，并未改善美国严重的失业问题。

　　无论如何QE，都无法遏止“美国制造”的高物价。缺乏相应的消费群也就无法提升就业。只要存在其他国家可替代美国制造类似产品，美国再量化宽松都不是良方。量化宽松试图改善流动性不足，却不会实现投资方对“美国制造”产品的利润回报率的高期待，可以说处方不当。

　　美国联邦政府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所以QE3的动力并不强劲。

　　东方早报：美国已经还不起债了，还可能印更多钞票让美元更不值钱，中国该怎么办？

　　沈丁立： 如果直接将手头美债兑换成人民币，自然就有损失。如果不兑也不投资，也会出现益损。但与其“烂掉”，不如花掉。为什么我们自己不可以进行实体投资？比如在美国开厂、雇佣美国工人？

　　比如浙江万向集团，在芝加哥开分公司，直接在美国做实体投资，而不仅仅是做债券投资。在美国开设工厂， 让美国人上岗，他们的经济就不会那么差。我们不宜进入那些敏感的战略产业，而是进入相对容易准入的产业，比如汽车产业。

　　日本、韩国不都进入美国的企业产业？ 他们能提供重量轻、耗油少的汽车，如果我们能提供油耗更低、更为安全的汽车，谁不买中国汽车呢？这样理想的车可以进入美国制造嘛。

　　我们可以像研制高铁一样，动用科技国力，在世界已有基础上，集中五年、十年研发。日本、韩国这些亚洲国家的成功，中国实在没有理由不能复制。让美国人工作，让中国人赚钱，利人利己。

　　录入编辑：张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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