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县道路亮化工程:单价超两万 业内惊呼天价路灯

　　每经记者 张昊

　　◆天能科技2011年1～9月确认该项目收入4401.71万元

　　◆主管单位：应县公用事业局

　　◆2011年1-9月光伏系统应用前五大客户中，该项目销售金额4401.71万元，位列第一大客户

　　天能科技招股书披露

　　第288页：2011年1～9月公司主要系统应用产品项目包括第一名的应县道路亮化工程，销售收入4401.71万元。

　　第131页：2011年1～9月前五大客户中，第一大客户为应县公用事业局，销售金额4401.71万元，销售占比39.83%。

　　第250页：2011年9月末应收账款余额为15343.73万元，主要包括；④应收应县公用事务局账款系向其提供道路亮化工程项目所需光伏系统产品，该产品已完成验收，确认销售收入4401.71万元 （含税金额5150万元），形成应收账款1150万元，该客户正在向上级单位申请支付合同尾款，截至本招股书签署日，期后回款金额为500.00万元。

　　NBD记者调查

　　招股说明书显示，天能科技向应县公用事业局提供的光伏系统产品，已完成验收，并且在2011年1～9月已确认销售收入4401.71万元。第一大客户的收入确认是否真实可靠呢？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奔赴山西省应县调查发现，天能科技对应县公用事业局确认的4401.71万元的销售收入也存在明显的虚增情况。

　　根据中国政府采购网显示，应县公用事业管理局太阳能路灯采购招标公告发布日期为2011年12月8日，项目名称为应县公用事业管理局太阳能路灯采购。招标内容包括：1标段、迎宾北路、高速路口98盏太阳能路灯；2标段、南四环、塔西街、塔南路、迎宾南路353盏太阳能路灯，总共是451盏。招标报名时间为2011年12月8日至12月12日，采购人为应县公用事业管理局。

　　2011年12月28日，上述采购招标评标结果公示，推荐的预中标单位为山西天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公示期为2011年12月27日～12月31日，不过其招标的太阳能路灯采购数量扩大至2000盏。

　　记者调查发现，应县的四环路将整个应县城围在中间，整个应县县城内安装太阳能路灯照明的街道就是上述招标内容中的迎宾北路、高速路口、南四环、塔西街、塔南路、迎宾南路共6条街道及大道，上述街道中除南四环外，其余街道基本位于应县的主要街道内。为了探明这些已经安装太阳能路灯的真实情况，《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对整个应县城的太阳能路灯展开了大调查。

　　迎宾北路、高速路口施工已完成

　　2012年2月中旬，《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首先来到了新建西街迎宾北路口，位于新建西街路口到塔西街路口这一小段的迎宾北路是城区一条热闹的街道，街道两侧总共有太阳能路灯约20盏；塔西街路口到四环路这一段迎宾北路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全长1.3公里，两侧总共安装太阳能路灯约58盏，整个迎宾北路总共安装太阳能路灯约78盏。

　　据当地人介绍，迎宾北路的太阳能路灯2011年夏就开始安装，不过安装在迎宾北路与四环路的十字路口，正前方就是高速路口，该路段全长1000米左右，道路两侧总共安装太阳能路灯约22盏。

　　塔西街 施工未完成

　　随后记者来到塔西街，塔西街全长600米左右，道路一侧安装太阳能路灯约18盏；另一侧还是常规的路灯照明。不过记者发现，尽管此时正是下午2点，阳光照射充足，但是已经安装太阳能路灯这侧背后的建筑大多将阳光挡住。

　　塔西街上一住户告诉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安装的太阳能路灯，阳光有时候照射不充足，夜间有灯不亮，且照明时间短。

　　此外记者还发现，塔西街安装常规路灯这一侧，在迎宾北路塔西街的入口处有2盏太阳能路灯，这也说明这一侧的太阳能路灯安装还未完成。

　　迎宾南路、塔南路 施工未完成

　　在迎宾北路往南是招标书中提到的迎宾南路，迎宾南路全长800米左右，这条路主要通往应县各个政府办公部门。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迎宾南路一侧安装了太阳能路灯；另一侧只安装了5盏太阳能路灯，其余大部分是普通的路灯。该路段总共安装太阳能路灯约26盏。

　　迎宾南路安装未完成的迹象更加明显。在迎宾南路没有安装太阳能路灯的这一侧，随处可见已经打好的路灯基座以及堆放在旁边太阳能路灯的电杆。

　　随后记者又来到塔南路。塔南路以北没有安装太阳能路灯，塔南路以南总共安装太阳能路灯28盏，其中一侧只安装太阳能路灯6盏，这一侧剩余路段大部分没有安装太阳能路灯。此外，塔南路没有完全安装太阳能路灯这一侧仍然可以看到施工迹象，即打好的路灯基座以及堆放在旁边的太阳能路灯电杆。

　　由此可见，由于道路一侧太阳能路灯未完成安装或正在安装，这表明迎宾南路、塔南路的施工均没有完成。

　　南四环路 安装完工

　　最后记者来到招标书中提到的南四环，即应县四环路的南部路段。从南四环的中心地点应县公交车南站出发往西，一直到夕阳红敬老院，全长约3.1公里，这一路段总共安装太阳能路灯约127盏。

　　另外，在南站至山西雅士利奶粉厂这一路段，全长约1.9公里，总共安装太阳能路灯约124盏，而这一路段就是天能科技全资子公司晶都太阳能电力公司所在地。记者统计得知，南四环总共安装太阳能路灯251盏，且该工程已经全部完工。

　　为得到更为精确的太阳能路灯安装数据，随后《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奔赴上述项目的采购人应县公用事业管理局。由于局长、副局长等外出办公，记者以企业招标的名义，与市政管理局一工作人员攀谈起来。

　　NBD：领导都不在？

　　工作人员：上午出去了。你是干什么的？

　　NBD：一家建筑公司，听说应县这边采购了很多太阳能路灯，想了解这边的工程。

　　工作人员：太阳能路灯？我们应县就有，山西晶都太阳能，天能科技在我们这边建的分厂，这里就生产硅片，外地企业估计进不来。这是朔州市花重资引进来的工程，你以为工程不给人家（天能科技等）赚，能让别的地方赚？地方保护主义还是有的。

　　NBD：听说应县这边太阳能招标是2011年12月初，完成招标是2011年12月底。之前应县有过类似的太阳能路灯招标吗？之后还会有吗？

　　工作人员：对，招标完成和结束都是2011年12月。招标实际上就是走程序，摆样子。2011年12月招标只有一次，之前没有类似的招标；之后还会有太阳能路灯招标，2012年应县路灯将全部换成太阳能路灯。

　　NBD：太阳能路灯安装工作什么时候开始的？

　　工作人员：2011年开始大规模安装，尤其是10月、11月、12月，之前也有过零星的安装。另外，12月那次招标连2012年招标的量都一起招了，即2011年12月招标的路灯包括2012年的和2011年安装的量。2011年安装一些，2012年剩下的未完成安装的量，都将一起安装。

　　NBD：太阳能路灯的效果好吗？

　　工作人员：应县太阳光不行，这批路灯之前说没太阳5天都没有问题，但是现在如果没有太阳，3天就不亮。没有太阳路灯肯定不亮，不亮也没办法，现在都在推行节能，县里面也想推，今年全县路灯将全部换成太阳能路灯。

　　对于应县道路亮化工程未完全安装完毕但确认收入的情况，一家与天能科技主营业务相同的太阳能公司负责人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甲方在采购了光伏产品比如太阳能路灯，乙方即太阳能生产企业都要负责安装。这一安装主要有两种形式，一是乙方具备安装能力，二是乙方将安装工作承包给专门的安装施工公司。但无论是哪种安装形式，其要确认销售收入，都必须根据安装完成后，验收的进度来确认。

　　调查小结

　　在上述与应县公用事业局相关人士的对话中，记者得出三点重要信息：1，应县公用事业局之前并没有进行过类似的太阳能路灯招标采购；2，2011年开始大规模安装，尤其是10月、11月；3，此次招标采购的量包括2011年及2012年需要采购的路灯。

　　一家与天能科技主营业务相同的太阳能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告诉《每日经济新闻》，甲方在采购了光伏产品比如太阳能路灯，乙方即太阳能生产企业都要负责安装。这一安装主要有两种形式，一是乙方具备安装能力，二是乙方将安装工作承包给专门的安装施工公司。但无论是哪种安装形式，其要确认销售收入，都必须根据安装完成后，验收的进度来确认。

　　上述应县公用事业局相关人士的话表明，2011年12月应县公用事业局采购的太阳能路灯是至今（2012年2月中旬）的唯一此次，同时根据记者前期调查，应县县城至今（2012年2月中旬）已安装的太阳能路灯就是上述招标内容中的六条街道及大道。因此在天能科技招股书披露2011年1～9月公司向应县公用事业局提供光伏产品，且销售金额为4401.71万元。所以该笔4401.71万元的销售收入，应该在当年12月采购的产品范围内。

　　但是招标工作开始于2011年12月初，结束是2011年12月末，而天能科技却在2011年1～9月就已经确认4401.71万元的销售收入，也就是招标未开始，天能科技就已经中标且已经将产品验收且确认收入，这是天能科技“应县项目”虚增销售收入的第一证据。

　　另一方面，招股书中，天能科技对2011年9月末应收账款余额进行解释，其中第四条：应收应县公用事务局账款系向其提供道路亮化工程项目所需光伏系统产品，该产品已完成验收，确认销售收入4401.71万元。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应县调查的时间是2012年2月中旬，在调查中，塔西街、塔南路、迎宾南路的安装工作并没有结束，即招标的内容相应路段的安装并未完工。这一调查结果与招股书披露，天能科技在1～9月就已经完成相应路段的太阳能路灯的安装和验收，形成直接矛盾。太阳能路灯的安装至今（2012年2月中旬）尚未完成，即在2011年1~9月就提前确认销售收入，这是天能科技“应县项目”虚增销售收入的第二证据。

　　此外，如果应县公用事业局采购了路灯，天能科技就确认这部分销售收入，在2011年12月的招标公告中，招标内容总共显示采购451盏，但是在最终的中标公示中，采购的数量已经扩大至2000盏，且根据应县公用事业局相关人士的介绍2011年12月的招标实际上将2011年与2012年的安装的量包括进去。

　　上述结论显示出，天能科技2011年1~9月采购的向应县公用事业确认的4401.71万元的销售收入，应该是透支2011年四季度的安装量，把2012年的安装量也包括进去。

　　但即使是透支，这批已安装的太阳能路灯到底值不值4401.71万元？本次记者现场调查的时间是2012年2月，在应县城整个统计已经安装的路灯约为423盏。据前述某太阳能科技公司负责人透露，类似的这种太阳能路灯每盏售价一般在2000～10000元不等，那么即使按照1万元/盏的上限计算，已安装的423盏路灯也只有423万元，2011年12月招标最终采购2000盏，同样按照每盏1万元计算，也仅2000万元；这与2011年1～9月确认的4401.71万元的销售收入仍相距甚远。换个角度理解，按照2000盏灯计算，要达到4401.71万元的销售收入，天能科技的太阳能路灯单价必须超过2万元，这已经是同行最高价格的逾1倍。

　　上述类比再次显示，天能科技2011年1～9月确认的4401.71万元的销售收入，存在很大的虚假成分。这是天能科技“应县项目”虚增销售收入的第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