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追问归真堂活熊取胆风波 利与熊胆能否兼得

　　【解说】眼前这段画面拍摄于今年2月22日，地点就位于福建惠安县一家名为归真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的养熊基地里，也就是“活熊取胆”风波的始发地。尽管这场风波已过去一个月了，但仍有许多疑问持续至今。为什么归真堂要从活熊身上取胆汁？这种活熊取胆的方式可行吗，为何会引起如此多的关注？而关于归真堂的上市过程为何又风波不断？今天就让我们一起走进归真堂，走近活熊取胆，梳理这场风波的来龙去脉。

　　进片头

　　标题一 上市 该不该？

　　【解说】时间倒回至2012年2月1日，中国证监会发行监管部公布了IPO申报企业基本信息表，在这份包含515家企业的名单中，福建归真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赫然在列，拟在创业板上市，其保荐机构为万联证券。

　　【解说】此消息一出，争议随之爆发。反对人士称，归真堂的“活熊取胆”不人性是对黑熊无情的残害，归真堂一旦上市，规模就会变得更大，就会伤害到更多的黑熊。而归真堂则在其官方网站上申明，熊胆汁的采集是运用最新的“无管引流”技术，在熊无痛苦的前提下，5至8秒引流出胆汁，相当于人类义务献血。

　　【解说】双方僵持不下，争议持续不断。网络上，数万名网友签名反对归真堂上市。而在记者街头随机采访中，许多民众也对此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同期】(福州市民)

　　我觉得很残忍啊，非常不认可这种，熊对我来讲我觉得很可爱的一个动物嘛，我觉得这样非常的残忍啊。

　　【同期】(福州市民)

　　要是叫我做这种事情我是不敢做，因为我是觉得相当残忍的一件事情。

　　【解说】一家企业的上市遭遇到这么多的质疑声，归真堂又为何会如此引人关注？

　　【解说】福建归真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家族式企业，国内规模最大的熊胆系列产品研发生产企业之一。公司目前养殖场有黑熊400头，为中国南方最大的黑熊养殖基地。该公司表示，将计划用上市募集的资金建设总规划面积为3000亩的养殖基地，把黑熊养殖规模扩大到1200头。但是，归真堂或许没有想到，由此引发了一场关乎情与法、中药与西药、利益与道义的论战。

　　【解说】面对舆论的一片哗然，重压之下，归真堂决定对外开放黑熊养殖基地，邀请媒体公众走进其位于泉州惠安县黄塘镇虎窟村的熊场，现场直击“活熊取胆”全过程。于是就有了开篇的那个画面。

　　标题二 取胆 痛不痛？

　　【解说】2月22日，首个开放日，从海内外蜂拥而来的两百余名记者，亲眼见到了黑熊接受现场胆汁引流的过程。两天后，24日，归真堂养熊基地再次开放，与首次相比，现场参观者除媒体外多了8名公众人士，包括动物保护人士、学校教师、大学生和程序员等。在归真堂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当天的引流过程与开放日首日并无差异。8名社会公众人士实地参观了“活熊取胆”全过程后，谈了自己的观点。

　　【同期】(哈尔滨工业大学 学生)

　　过程相对来说比较平静，然后和在网上所看到的就是很残忍的虐待熊，这种现象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可能是现在是第三代引流技术，就不像过去那么残忍，更可能这里它逐渐进入产业化了，看起来就比传统更会好那么一些吧。

　　【同期】(社会人士)

　　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是非常不人道的，他没有权力剥夺，作为企业归真堂他们没有权力去利用熊胆汁来盈利，来打国药的口号，来生存来发展来谋求发展，这个行业是不应该存在的。

　　【解说】面对各界对归真堂“活熊取胆”的种种质疑，参观完熊场后，有媒体记者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同期】(媒体从业人员)

　　我们其实都不是专家，我们都是术业有专攻嘛，我们需要的还是这种第三方的这个客观的声音，争论的双方其实他们还是抱着自己的观点不放，我们也听了太多他们的声音，所以我们还是希望有这个客观的声音能够站出来给我们一个解答。

　　【解说】事已至此，归真堂决心将“诚意”坚持到底，邀请了16位包括原国家卫生部药政局副局长、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局药品注册司司长张世臣、中国中医药研究院原院长等相关背景的专家团出席座谈会，回应社会各界的质疑。

　　【解说】对于在引流胆汁过程中，黑熊能“自觉”走进引流笼中，安静地俯卧进食，身体整体反应平静，张世臣是这样解释的。

　　【同期】(原国家卫生部药政局副局长张世臣)

　　我们现在是无痛的这个引流取胆，是吧，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在进步。

　　【解说】但此前有媒体引述网上观点说，如果黑熊在取胆汁时没有任何声音，很可能是局部麻醉。对此，归真堂董事张志鋆当场做出回应。

　　【同期】(归真堂 董事 张志鋆)

　　那个电视推荐一个代表，广播公司，广播网络各推荐一个代表，我们可以驻场二十四小时，或者四十八小时。在那边看，可以随便看，好不好。我们希望你们自己推荐，这样的话会比较好。

　　【解说】对于引流胆汁是否会影响黑熊身体健康。归真堂现场发放的一份材料显示，黑熊每天分泌的胆汁如人的新陈代谢一样，如果没有进行引流，将会自然分泌排泄，对熊的体质并无任何根本性的伤害，引流胆汁实际上是一种资源利用。

　　熊在取胆汁的过程中，到底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一度成为争议的焦点。……中药协会会长房书亭面对媒体说出的“熊很舒服”的言论，更让批评声达到鼎沸程度。归真堂董事张志军与媒体更对此有一番言语上的交锋。

　　【同期】归真堂 董事 张志鋆与记者对话

　　但很快，人们意识到，这场风波更值得关注的问题不在于熊是否疼痛，而在于事件背后可能存在的各种利益博弈。

　　标题三 替代 能不能？

　　【解说】归真堂董事张志鋆表示，中药产业化和中药现代化必须和资本市场相结合，中国自己的中药企业得到资本市场的资金支持，才能获得更大的竞争力，才能在国际市场上和西药竞争。

　　【解说】按照张志鋆的说法，人们似乎在这场争论中看到了利益纷争，而人工熊胆取代活熊取胆汁的观点是否就是这其中的一个说辞呢？

　　【解说】熊胆汁，作为珍贵稀少的传统中药材，在中国临床应用已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现代医学证实，熊胆粉具有解热镇痛、抗炎、抗菌、抗病毒、抑制肝纤维化、保护肝脏、预防胆结石及溶解胆石等功效。

　　【解说】但有媒体报道，目前至少有54种草药具有与熊胆粉相似的功效，包括常春藤、蒲公英、菊花、金银花等。而早在1983年人工熊胆的研究就已立项，但研发30年至今仍未批准上市。

　　【解说】对此，中国中医科学院研究员周超凡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同期】(中国中医科学院研究员 周超凡)

　　熊胆这个化学成分，是五大类。我们现在人工合成的熊去氧胆酸，只是胆酸类里面的一个成分，一种成分，不能代表熊胆粉的所有成分。

　　【解说】熊胆粉的药用价值是否能被替代，无管引流是否疼痛，到今天为止，这些问题依然没有定论。动物保护组织与相关企业、专家，各执一词。

　　【解说】在此次“归真堂”风波中，有许多医学专家和前政府高官力挺“活熊取胆”，这其中亦有中国社会所特有的传统因素。中医中药本就属于中国文化中的一部分，中药材中包括的许多动物器官被认为有治疗奇效，例如熊胆、虎鞭和犀牛角等，由此人们自古便形成“利用”动物的概念，延续至今。

　　【解说】因此，作为当事人的归真堂公开表示，西方的医药行业或许也看到了熊胆作为药材潜在的巨大市场，利用中国公众关注动物保护、维护动物权利的机会伺机攻击并抢夺市场也不是不存在。

　　【同期】(归真堂副董事长 蔡资团)

　　在肝病领域在很多领域，中药所占的分量非常低，西药所占的分量非常高，我以我归真堂养熊业为例，养熊业最主要的成分之一是熊去氧胆酸跟牛黄去氧胆酸，最主要的两个成分，那么现在全世界能做这个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德国的一个药，它是可以做熊去氧胆酸，一个是意大利的，可以做牛黄去氧胆酸，那么它们在中国占的份额也是相当高的，我不是很喜欢用这种嫁接的艺术，来进行接换，来进行图片不是我的，声音不是我的，黑熊流出去不是我的，全我的，这个黑熊养殖来等同于虐待黑熊，来等同于归真堂，这个推论是(不对的)，如果它背后再仗着一些国外的药企给他们资助，这肯定大家都可以看得到的，想灭我这个行业，那小而言之灭了归真堂，大而言之是灭了养熊业，再大而言之是灭你中药，再大而言之就是灭你的文化。

　　【解说】针对归真堂的表态，作为这场风波的另个主角之一，亚洲动物基金似乎也坐不住了。

　　【同期】(亚洲动物基金中国区外部事务总监 张小海)

　　无稽之谈，如果谁再这么再说下去，我们可能会像给中药协会发律师函一样，给他们也发律师函。

　　【解说】引流熊胆汁的药效是否能被人工熊胆完全替代，背后是否存在利益集团的博弈，目前相关方面仍各执一词。但从已知的人工虎骨，牛黄，麝香等仿生制品来看，它们均被证实与原动物药材在疗效上没有显著差异。

　　标题四 未完的追问

　　【解说】长期从事黑熊救助和保护的亚洲动物基金的张小海虽然在开放日首日没能进入归真堂的养熊基地参观，但是在接受中新社记者电话采访中，他表示，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归真堂的熊和他们救助的熊并无异样。

　　【同期】(某动物保护组织人士 张小海)

　　而这些熊得的病不是我们收的熊才得的病，它和养熊业一定要在熊的身上取胆，一定要在它的身上打洞，这样的一些做法，它是密不可分的，所以在这个行业里头，我们认为每一只熊都是病熊，因为伤口的感染，因为长期的慢性炎症，带来的各种病痛吧，这个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反对它的原因。

　　【解说】然而，黑熊在归真堂养熊基地里的命运，用这家企业董事长助理吴亚的话来说，却是“幸福”的。

　　【同期】(归真堂董事长助理兼副总经理吴亚)

　　这个目前判断黑熊的健康状况，主要是通过外观指标来判断它，比如说体重、毛色、食欲、这个它的活泼程度，是否能够繁育黑熊，正常繁育黑熊，还有年龄，你们可以看到那个熊的日常生活状态。可以看到我们进行胆汁引流以后是否对它的身体健康造成异样，你们用眼睛可以直观的看到这个熊的生活状态。

　　【解说】归真堂“活熊取胆”的争论至今没有消停，正反两方各执一词。此次风波实际上已经演绎成了中国整个社会大众对企业道德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从这个意义上看，无论活熊取胆的技术有多先进，道德与市场利益的较量都不会停止。在这场争议或风波中，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归真堂的，既需要得到法理的支持，还需要回应情理上的追问。

　　【解说】而就在首次开放日，远在北京的姚明、杨澜与孟京辉等知名人士在北京爱它动物保护公益基金会联署签名活动中，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支持取缔活熊取胆业的活动。

　　【解说】在市场经济中，道德是否是对企业应否上市的评判标准之一？如何为市场经济注入一种平衡法理与道德要求的标准？如今，公众对诸如此类问题的积极探讨，似乎也印证着，法与情正共同推动着中国的社会文明不断前行。

　　“归真堂”的上市之路终究走向何方？这一风波对中医药行业的发展意味着什么？企业的利益、患者的利益、社会的利益，在熊胆风波中是否难以兼得？追问没有终结，我们还将持续关注。

　　记者 吴晟炜 李思源 福建福州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