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牛奶七成掺假难抑止 供不应求治理难度大

　　心然 发自印度 德里

　　每天清晨，在德里的街头上，都会看到忙碌的送货员，提着印度特色的牛奶桶，把鲜奶送到各个角落。家庭主妇接到牛奶后，倒到锅里一煮，成为印度人每天早上必备的早餐。

　　印度是个奶牛王国，奶牛在印度教徒眼里，地位和神一样。即使在印度首都德里的大马路上，奶牛也是老大，自由走动，假如有一头奶牛走到马路中间阻塞了交通，没有人会对她发火，而是慢慢等着她离开，或者轻轻绕过。在人来人往的现代化的步行街中间，往往也能看到几头奶牛在路中间优哉游哉地摆着尾巴，大摇大摆地拉出一大垛牛粪，很少有人会去干预。

　　印度人对奶牛崇拜有着现实的经济原因，那就是奶牛身上挤出来的又浓又香的鲜牛奶。印度目前有3亿头牛的畜养量，居世界第一。然而其牛肉产量还不到300万吨，而澳大利亚不到3千万头牛，每年却产超过200万吨牛肉。由于宗教信仰原因，宰牛受到限制，庞大的印度牛群，每年为印度挤出超过1亿吨的牛奶，并出口15000吨奶粉。

　　鲜牛奶、脱脂牛奶、酸奶、奶凝乳、奶酪、奶豆腐、奶油、冰琪琳、蛋糕等奶制品，成为印度人日常饮食的必须品。在很多印度菜中，也需要用牛奶或奶制品做原料，可以说，无牛奶不成宴。而在印度的路边摊，经常会见到小贩在为过路人煮奶茶和咖啡，一杯5~10卢比(1元约8卢比)，主要也是以牛奶为原料。

　　不过，印度牛奶的神话在今年印度食品安全标准局(FSSAI)的一份调查报告中破灭了。

　　70%的牛奶掺假

　　遵照2011年开始实行的《印度食品安全法》而成立的FSSAI，对全印的牛奶进行抽样普查，普查结果惊人，68.4%的牛奶样本中有掺假，除了水、葡萄糖、脂肪、奶粉之外，有的加入了洗涤剂、尿素等有毒成分。而印度首都德里抽查的71个样本中，也有50个掺假，掺假率70%。

　　FSSAI的报告，在印度激起了千层浪，主要原因是报告来自监管当局。业内人士向媒体透露，印度的牛奶掺假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也经常会有媒体报道印度人喝牛奶中毒现象，只不过掺假的情况有多严重，民间一直争论不休。此次由监管当局做出报告，具有定性的意义，所以才引起普遍重视。

　　早在2002年左右，著名的印度政治家和动物权益保护者莫尼卡-甘地(Maneka Gandhi)就经常呼吁印度人停止喝牛奶，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印度牛奶掺假严重。

　　莫尼卡列了一个合成牛奶清单：尿素(可在检测时显示含有高量的蛋白质)、苛性钠(可中和存放过久或长途运输而变质的酸性)、便宜的精炼油(可替代牛奶脂肪)、清洁剂(可乳化增泡、溶解油质)、淀粉、葡萄糖和糖、水等。

　　印度医学研究中心声称，这些合成牛奶会引起癌症，同时产生肾病、高血压和心肺疾病。莫尼卡声称，印度大部分牛奶都掺杂了合成牛奶，这些合成牛奶每升的成本3卢比，到市场上的售价每升是10-15卢比。由于政府的不作为，合成牛奶明目张胆地到处出售。如今的FSSAI的报告依然能够验证莫尼卡10年前的描述。

　　治理难度大

　　其实印度国会早就在2006年通过了《印度食品安全法案》，并于2011年实施，FSSAI正是应此法案在2008年成立的，负责对食品安全进行监管。然而法案虽说已经实施，却由于其不切实际的条款，得到了地方政府和行业协会的强烈抵制。

　　Barkatullah大学社会学系主系贾拉德拉-乔达摩(Gyanendra Gautam)教授最近接受印度杂志《Outlook》采访时说，政府制定了一个很好的法案，或许适合于外国，但恰恰不适合于印度。法案规定大部分经营食品销售的单位都需要到政府注册并领经营许可证，而几乎所有经营者都要到政府注册，包括街头小贩。

　　这引起了零售商的反对，商人们担心政府腐败、办证困难，而很多商贩的卫生条件显然也不合格，小贩多不识字，谈何办证？ 印度中央邦的杂货店、酒店和餐馆在本月举行了3天的罢市活动，声称法案实行，将使他们无法生存。邦部长仕夫拉贾·辛格·乔汗(Shivraj Singh Chouhan)只能致信辛格总理，要求修改法案。

　　目前现实是，法案归法案，商贩们依然按照旧模式在经营。从1月份FSSAI的掺假牛奶报告至今，还没有看到政府当局有什么明显的作为。

　　即使政府当局执清廉有力，估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则成立不久的FSSAI，目前在全印度只有2000个食品安全官员，本财年的预算只有800万美金，实验室和检测设备都相对不足。即使预期明年预算增加3倍，官员达到6000人，对于12亿人口的印度市场来讲，那也是沧海一粟。

　　掺假无法抵制另一个因素是价格。目前印度有42%的儿童体重低于正常水平，缺乏营养，辛格总理称这是印度的耻辱。这些人关心的是食品的价格便不便宜，能不能解决温饱，缺乏相关方面的教育，使他们自然更青睐掺假的便宜牛奶。

　　印度牛奶依然供不应求

　　莫尼卡-甘地抱怨称，很多印度奶牛正遭受着“非牛”的虐待，奶牛被过度人工受精，每天打两剂催乳剂，挤奶工不讲究卫生等，导致奶牛疾病重生，靠着抗生素等药物维持短暂的生命。即使这样产出的1亿吨以上的牛奶，还是无法满足印度人对牛奶消费的强劲需求。

　　据印度乳业协会(IDA)报告，随着经济的增长，5年内，印度的牛奶需求量将达到1.5亿吨。如何保持产奶强劲增长，面临着严峻挑战。

　　在牛奶需求缺口巨大，市场监管机制不完善的情形下，制止牛奶掺假，印度政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翻阅印度报纸，则各种种样的食品中毒报道频繁出现，对于整个印度食品安全状况，牛奶安全问题还只是冰山一角。

　　被政府搁置的引进沃尔玛、乐购等大零售商的提议，时不时被各媒体评论重新推上台面，必竟相比于食品安全意识淡薄的小商贩来讲，大卖场管起来应该省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