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迟宇宙 

　　1926年夏，广东革命政府刚刚开始北伐，中国前途莫测。此时的上海滩，张铁樵、沈啸尘、严遇春结义为三兄弟。这三位帮会兄弟将自己的命运投注到了中国大变局当中，张以“暗杀大王”之身份笑傲江湖，沈以帮会老大之身份纵横四海，严以特务头子之身份锦衣夜行。他们从彼此两肋插刀到分道扬镳。最终他们都在时间的喧嚣当中，走到了命运的尽头。

　　这是电视剧《民国往事》为我们提供的一种概念化传奇。但是在时间的砥砺之后，这个命运传奇又让我想起了20年前上海滩的另外三个人物，尉文渊、管金生、阚治东。他们也曾携手缔造传奇，然后在岁月浮沉当中，他们将自己慢慢演绎成为传说人物。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了一只名叫“华锐风电”(601558.SH)的股票，他们或许将会与那些中国资本市场的缔造者一样，或者驾鹤西去，或者在唏嘘感慨中回忆往事看门生故吏们演绎各自的传奇命运，或者在各种商业会议的主席台上作着不着调的报告。但是20年后，他们又回来了。他们又开始在自己熟稔的道路上奔走，接受命运的审判和财神的青睐，如果这一次他不会突然翻脸的话。

　　1995年2月23日，尉文渊担任上海证券交易所总经理，那一年他40岁，在上交所总经理的位置上已经干了5年。这5年的时间里，他得到的赞誉比之前的全部还要多，有人直截了当地称他为“中国股市第一人”。

　　那一年阚治东43岁，他是申银证券创始人、总裁和法人代表。1990年开始的这5年里，上苍对他十分仁慈，他不单成为中国“证券行业的领袖”，还与尉文渊、管金生一起成为“海上三虎”。

　　但是“海上三虎”中，真正的虎头却是管金生。那一年他48岁。他7年前创办的万国证券已经成为证券行业真正的领导者，他也将自己演绎成了中国证券业“教父”。这个称呼丝毫没有夸大管金生的影响力，因为确切的数字是，“万国证券一度持有中国国内上市公司70%的A股交易量和几乎全部的B股交易量”，即使将管金生比作1890年代美国证券市场上的J.P。摩根，也一定会有人赞成。

　　但是在1995年2月23日，管金生毁掉了万国证券，更断送了自己的财富生涯。他像《教父》中的维托一样，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职业葬礼。他将一个硬币抛了起来，猜正反面。

　　“其实他猜的不是硬币。他真正要猜的是1992年发行的代号327的3年期国库券是不是要加息。”10年前我在文章中写过，“但就是这样一个轻松随意的举动引发了中国证券史上一个轰动一时的327事件，这个事件的结果是万国被管金生带入了绝路。”

　　327事件带来的变化是：周道炯取代刘鸿儒出任证监会主席，上交所总经理尉文渊引咎辞职，管金生以“贪污、挪用公款罪”获刑17年，阚治东接管万国证券，并将其与申银证券合并成了今日的申银万国。

　　管金生的时代早已结束了，一个中国资本市场的旧时代结束了——故事的注脚是，那一次运气青睐阚治东，事发日他在香港，自营部经理因联系不上不敢擅自做空，使申银逃过一劫。不过当阚治东收拾南方证券残局失败被检察院带走时，他终于明白，他并非是在开创一个新时代。

　　“华锐风电”的突然出现使人们重新跌落到回忆当中，也使人们突然发现，尉文渊已经步入百亿富豪行列，这样的人在中国不过百人；阚治东已经步入十亿富豪行列，这样的人在中国大约一千三百人；管金生步入“有前科者”行列，这样的人不乏其人。

　　戴高乐说过：“每个实干家都具有强烈的私心、自尊心、冷酷无情和狡诈的本领。如果他们能以此作为达到伟大目的的手段的话，所有这些都可以得到谅解。说实在的，甚至还会被看作是优秀品质。”他的这段文字，中国人归纳为四个字，成王败寇。这四个字，用在以管金生为对照的尉文渊和阚治东身上，竟是如此残酷地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