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04月07日 07:04 来源:时代周报
本报记者 张子宇 实习生 王媛 何凤麒
孔子曾经说过:“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出生于1935年的李敖,今年已经七十有六。
“七十不算,到八十才可如此。而且随心所欲就行。不逾矩可以去掉。”李敖这样回答时代周报的记者。
李敖在广州暨南大学演讲中,把满堂学子称为小朋友。“把你们叫做小朋友,是因为我太老了。”
4月1日,李敖登上暨南大学的讲堂,发表名为《黄花岗第七十三烈士》的演讲。这是继2005年“李敖神州文化之旅”后他第二次来到中国大陆高校。
整个暨大礼堂座无虚席,外面挤满了因无票进场的学生。许多人从华南师范大、中山大学等其他高校赶来,不时有人在打听混进去的办法。不过和上一次在北京和上海的高校不同,这次没有警车开道,安排了安保却谈不上严密。“提问环节都是随意的,没有特意安排随时提问。”一位校领导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身着标志性的红色外套、戴着蓝色墨镜的李敖登场时,掌声雷动。李敖甫一停步,就突然高喊:“胡军万岁!”这自然又赢得主场学生的掌声。他调侃,“只有暨大校长胡军不知道行情,才上了潘毓刚的当把我请来。”他又说自己本来想做伏尔泰,80岁才回祖国,但是有人劝他,所以才有了2005年的京沪之行。“我在北京、上海做了三场演讲后,他们就再也不敢请我了。”事后还有记者问:“为什么不去北方?”“别人不请我,我总不能自己去吧?”李敖反问。
李敖此行正是由他的好友、暨南大学名誉教授、量子化学家潘毓刚牵头。按照李敖自己的话说,有人对他“敬之如宾”,有人对他“防之如贼”,还有人当他是“牛鬼蛇神”。短暂的荣誉教授授予仪式一结束,几位暨大领导走到台下就座,偌大的讲台,只留给了李敖一个人,“一个人站在台上,获得了演讲的自由,但是我很怕礼堂式的演讲,因为我一会要看左边的听众,一会要看右边的听众,和一台电风扇一样。”
整个演讲李敖都一直站着,他的嬉笑怒骂、语出惊人以及强大气场,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实际年龄。
虚构的第七十三烈士
其实去年十月份李敖已经来过广州,当时他参观了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这一次他带来了他的新作《第七十三烈士》。
“我想写这本书想了五十年,最后用了七十天把它完成。大家都只知道七十二烈士,如果不看这本书,你根本不会知道有七十三烈士,这第七十三烈士又是谁。”
七十二烈士之死对于李敖来说充满疑云:埋葬的时间充满疑问,纪念的人存在争议,死去的人当作何感想。“我不想作历史的细腻考证,而是想告诉大家,历史有很多真相跟表面不一样。”
事实上,所谓第七十三烈士,是李敖自己创作的虚构人物,也就是七十二烈士之外,尚有幸存者。描写他们的人生和命运,寄托自己的对民国和革命的感悟。但是显然大部分听众对于七十三烈士这个题材感到糊涂,甚至很多记者都没有弄清楚这是虚构还是历史真实存在,甚至向李敖提问:“您是否采访过这第七十三名烈士。”让李敖一时尴尬。
不过,观众不解,也和李敖天马行空的演讲风格有关,以《第七十三烈士》这部新书为主题演讲很快就发散得没有边际,“这演讲和书没有关系嘛”,不时有听众在下面小声嘀咕。虽然李敖风格一向如此,但是显然他自己也并不是仅仅推销自己的新作。
“人们对台湾有很多错觉,大家应该放弃这种错觉。”李敖继续批评道,“台湾纪念辛亥革命,拿什么纪念呢?问很多中学生,你们知道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吗?他们说知道,是日本人杀的。这样的社会氛围还纪念什么?”
“我写了96本禁书”
李敖一生独行无忌,批评过的人难以计数。有人希望他歌功颂德,也有人亟待他掀起斗争声浪。“在大陆网络上有很多我的假文章,这都是因为大家崇敬我,所以‘想象’我说出他们希望的观点。
“当年俄罗斯用700万美元就把阿拉斯加卖了,虽然这个价格很低,但是美国人还是把买阿拉斯加的国务卿骂得狗血喷头。说你‘买一个雪柜回来干什么?’结果冷战时期才发现有了阿拉斯加的美国,多么安全。”这番话逗乐全场,李敖以此来说明他认为领导人需要有远见,而领导人的远见往往是民众看不到的。
谈到中外关系,李敖觉得中国人骂中国人,自己人斗自己人是很愚蠢的,他直言,“我们真正的敌人是美国人,因为他们力量太大。跟美国比阔是没有前途的,全世界的人要过美国那样的生活至少得有三个地球的资源消耗。”他告诉听众自己还写了一本书叫做《阳痿美国》,专门抨击美国。
不过虽然如此,李敖还是表示中国的软实力和美国差距太大。对于现在提倡传统文化作为软实力的武器,李敖不赞成,“孔子之类太老了,一部好莱坞电影轻轻松松就可以压倒所谓 ‘国学’的东西”。
同时,李敖也不忘继续讲述他和国民党政府的恩怨:“我写了一百多本书,被禁96册,这可是能破世界纪录的。历史上从来没有人写过这么多的‘禁书’,也没有一个政府有这么大的耐心对付作家。”
他称国民党一共删过他140万字,2010年《李敖大全集》重新结集出版,才“讨”回来这140万字。“几十年的抗争,终于换回在台湾通行无阻的言论自由。”
文史哲政读坏脑
演讲里李敖自称自己人情礼数一切免俗,婚丧喜庆一概皆无。看似特立独行,不通人情。他突然又拿出台湾歌星邓丽君的照片,讲起一段往事。邓丽君去世时,台湾媒体曾报道说,天刚刚亮,一个人就去拜祭,这个人就是李敖。李敖澄清说,自己不认识邓丽君,也不参加任何婚丧喜事。追究消息来源,竟然是一位李敖和邓丽君的“师奶”粉丝制造,有意要“撮合”两人。
同样,在演讲中李敖多次背诵古文,从唐诗到《尚书》片段,也多次自称作为“一个历史学家的我”,但是他却不赞成青少年以文政史哲作为自己的专业。“单读文政史哲太过空泛,没什么意义”,他甚至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文政史哲只会教人读坏脑袋。”
提到李敖,又不能不提到他的儿子李戡。2010年李戡同时被台大与北大录取,他选择北上求学。他的第一本书《李戡戡乱记》言辞辛辣,狠批台湾当前的各种社会弊病。也引发了大陆文化界的巨大反弹。
李戡过去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曾表示,让儿子选择北大,就是要用这四年更多地了解这个国家。时代周报记者再次问李戡是否更加了解了这个国家。李敖回答,“他当然更加了解了这个国家。他本来就是中国人,了解中国接受中国的教育是应该的。他现在在北大的学习很好,本来他要来(广州)听我的讲座的,但是为了不耽误上课而作罢。”
“李戡还上了北大会商名单,因为上网太多。”此语一出,又是满场惊讶。
演讲结束后,李敖就迅速离开,前往汕头大学开始下一场演讲。
从暨大礼堂后门离开的时候,除了记者和工作人员,学生大多已经散去了,没有了涌动的人群。一些经过的人驻足,看着他离去,不忘拿出手机拍照记录。透过车窗看,李敖还在和大家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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