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育琨

　　妙语

　　有些人虽然一年或几年就干一件事，可是一颗漂浮的心，从没安分过，或者想入非非在梦幻中，或者时时怨恨为过去事。

　　温总理在今年两会上答记者问时说：“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 “政如农功”，做企业何尝不是如此。温总理重申“农功”，是在呼唤一种“匠人的精气神”，这不正是这个浮躁的时代最为匮乏的吗？温总理的话，自然让我想到了山东农村流行的口头语“地头力”以及我去世4年的母亲。

　　地头力，是山东农村很流行的口头语，指嫩芽拱开地墒、露出尖尖角的冲力，也指在田间地头“头拱地”往前走的力量。推展开来，就是不受什么条条框框束缚，不找借口，遇到问题就着手解决，遇事拿办法。

　　小时候，山东农村很穷。母亲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带大我们6个儿女。我是“老儿子”，大哥比我年长16岁。父亲为熬个身份，在离家很远的一个供销社上班，一个月工资仅有8元钱。娘，一个小脚女人，用她并不强壮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她白天跟年轻人一样下地干农活、挣工分，晚上常常还要去粉碎粮食或弹棉花。据说，老娘生我那天，白天还下地干了一天农活，半夜把我生下来，第二天又下地干活了。

　　娘累弯了腰，却挺直了儿女们的脊梁。她没上过学，却喜欢看孩子们学习。每逢晚上，平时家里省吃俭用不舍得点灯，但只要我们说看书，她就会点上那盏能照亮儿女前途的煤油灯。

　　当时在我们村的许多家庭，常常是老大没读完中学就要回家干活挣工分。我娘没有这么短视。1961年大哥考进了南开大学，1963年大姐考进了鞍山钢铁学院。娘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出水才看两腿泥”，“我有头拱地的地头力，没什么大不了的”。“头拱地”、“地头力”……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那样深刻的印记，以至于成为我潜意识的重要部分。

　　语言是贫乏的。老娘用生命意识一刻接一刻地点燃爱的火焰，用丰富的大爱化解掉百般负面情绪，头拱地一步一个脚印，硬是给孩子们拱出一片天！从词典里还真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汇能把这种复杂的事实情怀给表达出来。直到我想起老娘自己常用的“地头力”，老娘的精神才有了一个整体显现。地头力，是一个行为或事实，同时又有着丰富的情感，还贯穿着个体存在的生命意识。

　　老娘没有惊天动地的想法，更没有心怀天下的大志。她知道自己是母亲。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却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没文化。她的每一滴汗珠子，身上的每一处疼痛，都是在给儿女们的未来添砖加瓦。儿女们未来一幅幅金光灿灿的画面吸引着她，陪伴着她，滋养着她。

　　老娘坦然接纳生命给予她的所有挑战。她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本事，只是能时刻醒觉自身的方位，做好本分人，做好本分事。

　　老娘是个纯粹的人。纯粹的个性魅力无穷。看上去她在做着许多事，而在每一个当下，她都可以聚精会神做一件事。在那一刻，身心灵合一让她走到了所有人未曾抵达的地方。有些人虽然一年或几年就干一件事，可是一颗漂浮的心，从没安分过，或者想入非非在梦幻中，或者时时怨恨为过去事。老娘的“地头力”精神，无疑是现代浮躁社会的一剂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