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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大风雨中的小人物

2011年07月20日 01:32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在《布衣:我的父亲孙犁》中,女儿孙晓玲通过种种碎片式的记忆,勾勒出一个完整、生动的孙犁形象。

  历史大风雨中的小人物

  苏娅

  谈论作家孙犁,人们常常念及他质朴、典雅的文字与寂寥、平淡的晚年生活,唯独在其女儿孙晓玲的回忆书本中,读到“大扫荡”时期,孙犁与战友“时达伯伯”的一段往事时,才能够更贴近地想到孙犁一代作家所经历的风雨铁骑的青春岁月。

  作家孙犁曾手书唐代司空图《诗品》中的“素处以默,妙计其微,饮之太和,独鹤与飞”赠与友人,字句间的高远、淡泊大抵是孙犁晚年心意与志趣的真实流露。近年来,学术界关于孙犁作品的研究日益深入、细微,然而,囿于孙犁淡泊的性情,晚年更是选择了一种“离政治远一点”、“离文艺远一点”的愈发疏淡的处世态度,于是可供研究的关于孙犁其人的史料素来稀缺,孙犁逝世9周年之际,其女儿孙晓玲所著《布衣:我的父亲孙犁》(下称“布衣”)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日前,“作家孙犁逝世9周年纪念会暨《布衣:我的父亲孙犁》出版座谈会”在京举行。

  “他养的鸟在笼子里都不敢乱叫”

  孙晓玲在该书“小跋”中说明了自己的写作原则:“史实第一,文采第二。我愿竭尽全力向广大读者、向孙犁研究者奉献一个真实可信、女儿心目中的父亲形象。”作为孙犁最小的孩子,孙晓玲所述多是耳闻目睹的父亲的喜怒哀乐,这些回忆,朴素地写入书中,使作家孙犁的形象真切可感。

  “他的房间高大、幽暗,人非常严厉,少言寡语,还有一个细节,就是连他养的鸟在笼子里都不敢乱叫。”这是铁凝在一次拜访孙犁之后写下的回忆,似乎,当人们谈及孙犁,总免不了想象“孤高”之类的字眼。但在女儿笔下,因为有了大量鲜活的细节“托底”,往事便有了温润、动人的质感:亲戚来家走动,回去时孙犁总要给足路费;涂改稿子用橡皮,橡皮已用到一颗小蚕豆那么大;破手绢不知道用了多少年,薄如蝉翼;冬天不用烧开的热水洗手,害怕手凉,便用白搪瓷茶缸灌一杯凉水,置于暖气片上温热后洗手……种种碎片式的记忆,经由书写,在回忆与怀念的心意之中,变得完整、生动。

  在“布衣”出版座谈会上,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回忆与孙犁的四次见面,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一次是孙犁在自家园子捡拾收割时漏拾的黄豆,一次是在糊窗缝,印象中的孙犁总戴着袖套。铁凝感叹:老人一直淡泊名利、自寻寂寞、深居简出、粗茶淡饭,或许还给人以孤傲的印象,“但在我的感觉里,他的孤傲与谦逊是并存的,如同他文章的清新秀丽与冷峻睿智并存一样。”

  也许,阅读回忆文章的妙趣在于透过作者简朴的叙事,参透一些未必直白写下的启示。在《人民文学》主编、评论家李敬泽看来,如果用“节俭”这样的字眼来描述孙犁一代人对待物质的态度,总欠妥帖,事实上,这种“节俭”里,包含的是一种古人的“惜物”态度。在李敬泽看来:“这里面,不仅仅是爱惜这个东西,而是一个人和世界的关系里,一个人和生活的关系里总是存着一个非常珍重、非常爱惜的态度,在那种高度节制、高度隐忍的状态下,有一种珍重,那是一种有情有义的态度——不仅是孙犁先生的生活习惯,同时我觉得可能也是他的审美方向。”

  宏大叙事中的丰富肌理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犁的文字价值越来越为读者所看重已是个不争的事实。《铁木前传》是孙犁上世纪50年代的代表作,对于这部作品,李敬泽认为:当与《铁木前传》同时代的许多作品随着时代的变迁而逐渐失去“经典”的意义和地位时,这部当初遭受非议和冷落的小说却越来越显出独特魅力,“在历史的大变化中,孙犁这样一些作家真正关切的依然是人的性格,真正的人情之微妙、人情之美。”李敬泽说,“像孙犁这样的作家,在我们现今这个时代难以再有了,就是说在他们的生命中,曾经是高歌一赴,万死不辞,经历过历史的大风雨,但同时又能够做到淡定沉静、低回。我觉得这种生命的大境界可能是我们现在很难企及的。”

  在“布衣”一书的末尾,孙晓玲以“写给‘远行者’”为题,勾勒了父亲孙犁风雨铁骑的前半生,寥寥数笔,勾勒了“历史的大风雨”中小人物的际遇。孙晓玲记得父亲曾带她去看望过的一位老战友——时达伯伯,孙晓玲写道:“抗战时期,父亲八年没怎么回过家。一天,我娘正在场院里干活,时达伯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奔驰而来,把一个大绿包扔到地上,掉转马头便不见踪影。娘打开一看原来是父亲托他捎回家的书籍……那时正是‘五一’大扫荡时期,我从这件事里体味出三点:一是父亲爱书如命;二是爹娘的患难与共;三是战友间的侠义与厚谊。”

  如此,在孙晓玲的笔端,历史的宏大叙事在个人记忆中被解析出更为丰富的肌理,对照孙犁的最后岁月——“每日只是枯坐在书房或病房中”,如此清疏的晚境,所照见的也许是一个人努力追求的理想与现实的真实距离。

  (图片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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