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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简:遥望“书于竹帛”的时代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08-25 01:19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孙行之

  完成一场历时两个小时的讲座之后,年逾古稀的李学勤拒绝了工作人员帮他提公文包的要求:“我一定坚持自己背书包,直到不能背了为止。”面对现场听众一些琐细而基础的问题,这位曾任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所长、夏商周断代工程首席科学家的清华教授仍保持着谦和与平易。在仔细倾听、条分缕析地给予解答之后,总不忘了加上一句:“这是我的看法,不知道是不是对,请各位指教。”此后的采访中,在谈到清华简的保护研究进程时,李学勤反复提到:“我们的水平有限,比不上上海博物馆的速度,但会尽最大努力。”

  近日,在上海图书馆一场名为“书于竹帛——早期中国书籍的形制与特点”的讲座中,年逾古稀的李学勤思维敏捷、语言畅达,从书籍的起源讲起,一直谈到2008年被清华收藏的2388枚战国竹简的研究整理近况。

  2008年,清华大学校友赠给母校的一批竹简,经过各地专家会合研究之后被鉴定为战国中期偏晚的重要文物,其中记载有《尚书》的部分内容,以及周武王时期的乐诗。清华大学专门为此成立了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

  今年年初,《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壹)》由上海中西书局出版,第二辑也将于今年年底由同一家出版社出版。李学勤对《第一财经日报》介绍说:“‘清华简’的研究整理工作将用15~20年时间全部完成,并将研究成果分15辑陆续出版。”

  竹帛: 中国早期书籍载体

  如果说,出现文字是一个社会进入文明阶段的标志之一,那么书籍的出现则意味着一个社会的文明走向成熟。在中国,自商代开始一直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在没有纸张的时代中,竹帛在中国被使用了两千年之久。在纸张进入全面使用之前,竹帛一直是书的载体。此一时期,古埃及文明则用另一种材质:纸莎草来记录文明。“而甲骨、镌刻于青铜器上的金文等,都不是用于文明传播的,而只是一种占卜工具,或者礼器使用。”李学勤说。

  李学勤以“书于竹帛”命名这场讲座,一部分是因为《墨子·明鬼下》中的一句话:“书之竹帛,传遗后世子孙。”另一方面,芝加哥大学东亚语言文化学教授钱存训著有《书于竹帛》一书,其中文版本由李学勤作序。

  李学勤告诉本报:“竹帛是中国早期书籍的载体。自商代开始,直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竹帛一直是中国主要的文化传播载体。直到此后,纸才完全取代了竹帛成为文明脉络绵延的主流。”竹帛是竹子制作的篾条,使用之前放在火上烘烤,使得竹液流出,排出之竹液则被称为“汗青”。之后“汗青”便引申为史册之意。

  事实上,真实的竹简,非常轻薄、精致,并非电视剧中常见的那般厚重。一卷由100支竹简拼接而成的简册卷起来也只近似于一个直径6厘米的圆柱体。“当时的人们会随身带着一些工具和毛笔、墨汁,以便就地取材,制作竹简。”

  据李学勤介绍,迄今为止,中国共出土了三批重要的经史方面的竹简。其一,为1993年湖北郭店出土的800多枚竹简,时代与清华简相近。其中有儒家和道家经典《老子》;另一为1994年上海博物馆从香港抢救回来的竹简,命名为“上博简”,也以儒家和道家经典为主,很多内容与“郭店简”呈现的内容形成补充;第三批就是“清华简”了。

  清华简与郭店简、上博简涉及的领域各有不同

  李学勤告诉本报,与“郭店简”、“上博简”不同,“清华简”主要是关于经史方面的资料,哲学经典很少。“清华简的重要性在于这批竹简汇聚了大量经、史典籍,与现有的文物和古文献资料形成印证。其中,关于《尚书》的古文献更是自汉代以来未有发现的。”李学勤说,“清华简与郭店简、上博简相比,并非谁更重要,而是它们涉及的领域各有不同。”

  在清华简目前公布的内容中,最受关注的是秦始皇以前的《尚书》写本。《尚书》是夏商周各种重要历史资料的汇编,是研究上古史最为重要的依据之一。自古以来,因为秦始皇焚书坑儒,《尚书》的真伪、聚散就格外曲折复杂,出现了古文《尚书》和今文《尚书》两种。《尚书》今古文之间由于在内容上有着诸多不同,便成了一段延绵千年而未决的史学之争。“清华简”在墓葬中深埋了2000多年,免于焚书坑儒的灾祸,因而保存了多篇《尚书》,皆为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前的写本,为真正的古文《尚书》,对今文《尚书》有着订正作用。

  除《尚书》之外,清华简中还包括一部分史书。这批史料与《左传》相互对应,也有一些不一致的部分。李学勤说:“在《左传》和《战国策》之间有一段空白的部分,而这段历史在清华简中就有,而且非常详细。”另据李学勤介绍,《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第二辑将公布这些《系年》的资料,并于年末出版。

  Dialogue 对话

  “所有已经出土的东西都不能永久保存”

  第一财经日报:清华简与郭店简及上博简有什么不同的意义?

  李学勤:它们都是极其重大的发现。郭店简是儒家、道家的著作,具有哲学意义。但是清华简中没有这一部分,而是以经史著作为主。

  日报:你对中国考古的一些现状有什么看法? 对于一些趋利性的考古,你是怎么看待的?

  李学勤:当前的考古学界流行着一句话:现在是中国考古黄金时代的开始。我说的考古学是现代考古学,是进化论指导之下的考古学。我国的现代考古学直至现在仍处于开端。对很多考古遗址的全貌,我们还没有了解。在考古过程中,有一些破坏也不可避免,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种破坏。

  至于趋利性质的考古,一方面是依靠法律规范,第二种是依靠科学规范,科学工作有本身的规律,我们必须遵守。总体而言,我觉得我们的文物考古队伍还是健康的。

  有一点要注意,所有的文物都是在走向衰减过程的,都是不可逆的。文物的保护是很重要的,所有已经出土的东西都是不能永久保存的。历史上从来没有永久保存的东西,因而,我们更要尽快整理和研究。

  日报:清华简的保存情况如何?

  李学勤: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但是在一个大学中还有其他许多使命和任务,我们整理的速度可能不如上海博物馆那么快。在清华,工程技术上还有一点力量,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优势。

  日报:现在,根据国家文物法规的规定,中国考古发掘主要以被动性挖掘为主。作为从事文物研究的工作者,会不会遗憾而希望根据自己的研究进行实物采集?

  李学勤:这是一个问题。作为考古专家,我们当然希望能够根据自己的研究工作进行考古,但这样的机会比较少。现在基建大面积扩大,国家提出保护第一,现在人们老是想着挖皇陵。不要那么自私好不好,要是问我的意见,我一定投反对票。但这不意味着不主动做一些工作,至于为什么不开掘,是因为我们现在的考古技术水平还做不到、做不好。

  日报:魏晋南北朝时期,由简入书这个转变对历史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李学勤:首先就是传播更广泛、更快了。其次,当然文献的保存也更加方便了。现在,书籍又被搬上了电脑和手机,不过我认为,电子书不可能代替纸质书,这里有一个阅读快感的问题。

   摄影记者/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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