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国债本国持有 日本无畏穆迪降级史进峰;秦伟

　　

　　本报记者 史进峰 秦伟 北京、香港报道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继标普下调美国主权债务评级后，8月24日，全球三大评级公司之一的穆迪，将枪口对准了国家债务总额已高达943.8万亿日元的日本。

　　24日，穆迪表示，决定将日本政府评级由Aa2下调至Aa3，结束了其5月31日以来展开的复评，评级展望为稳定。穆迪还宣布将日本包括福冈、滨松、广岛、名古屋、大阪等在内的12个地区或市政府债务评级也由Aa2下调至Aa3，前景同样为稳定。

　　促成穆迪下调日本评级的主要理由，乃由于日本面临的巨额预算赤字和自2009年全球经济陷入衰退以来，不断累积的政府公债，“多种原因导致日本难以抑制债务对GDP比率的快速上升。”

　　日本财务省8月10日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6月末，日本国家债务总额（包括国债、借款和短期政府债券）再次创历史新高，其高达943.8万亿日元（约合人民币78.76万亿元）的水平，与GDP之比高达185%，这一数值超过意大利的120%和美国的80%的水平，当之无愧为全球之冠。

　　日本国家债务水平之高，并非一朝一日，为何穆迪选择此时下调评级？穆迪将部分原因归结为，近年来颇为不稳定的日本政局——“过去五年，日本政府经常换届，以致无法将长远的经济及财政措施成为有效和持久的政策。”

　　债务规模和负债率居于全球之首，为何日元还如此坚挺？8月19日，经济学家胡祖六的一段话或许可以用来解释日本独特的债务结构，“不同于欧美，日本国债几乎全部为日本保险公司、养老金等本国投资者持有。这些机构并不会因日本债务负担过高而资本外逃。”

　　在胡祖六看来，日元一再升值，对于日本庞大的债务规模而言，无疑是一个不可自拔的噩耗。

　　丢给中国的问题是，近一两年来不断采取增持日本国债的策略还能否得到延续？

　　债务占GDP或达233%

　　IMF此前预测，2011年底日本政府债务占GDP比率将达233%，即便是日本内阁府的预测值也达181%。

　　这是穆迪自2002年以来首次对日本降低评级。

　　今年2月22日，该机构将日本评级展望调整为负面，并于5月底将其列入可能被下调的待观察名单。

　　然而，穆迪下调日本主权债务评级对全球金融市场造成的冲击，与标普下调美国主权评级不可同日而语。

　　8月24日，日本股市高开低走，尾盘跳水，日经225指数下跌1.07%，收于8639.61点，跌幅并不明显；而近来走势强劲的日元，亦未丝毫显现走软趋势，尽管当天日本财务省推出1000亿美元的紧急信贷工具以对抗日元升值，但美元兑日本始终在76.54-76.88区间震荡。

　　这一切需从日本特殊的国家债务规模和结构谈起。

　　上个世纪90年日本经济泡沫破裂，由此开始了漫长“失去的20年”，深陷通货紧缩泥淖；日政府由此采取了一轮又一轮庞大的财政刺激政策。2000年以来，日本国家债务规模由482.8万亿日元一路翻番，时至今日，其巨额债务已位列所有主要经济体之冠。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此前预测，2011年底，日本政府债务占GDP 比率将高达233%，即便是日本内阁府预测值也达181%（IMF有较广泛的会计定义），两者均估计，在目前的政策架构下，日本政府在未来十年的债务负担难以受控或减少。

　　在穆迪看来，全球金融危机对日本经济及财政预算已造成严重影响。

　　菅直人政府此前预测，日本将于2020年达到基本预算盈余（不包括政府债务的利息开支），这比前首相小泉纯一郎制定的2012年目标晚了8年。而日本内阁府也曾“审慎”预测，至2015年止，政府总预算赤字将维持于GDP 的7%或以上，这一数字远高于日本的名义GDP 增长率，这些因素促使债务对GDP 比率无法抑制地上升。

　　今年3月爆发的日本大海啸及随后的核泄漏灾难，对日本沉重的政府债务无疑雪上加霜，目前日本已连续三个季度陷入经济衰退。

　　在日本华人教授会议事务局长、拓殖大学教授朱炎看来，日本近年来债务增长快的原因有二：一是经济衰退，税收大幅减少；二是民主党政府上台后，大幅度增加了财政支出，而新财源难觅，造成财政状况持续恶化。

　　党派斗争让日本财政改革计划深陷泥淖，也是穆迪此番下调评级的重要依据。

　　日本：封闭下的无畏

　　外国机构投资者持日债比例仅5.2%，为发达国家中最低。对外净资产266万亿日元及国际投资净额占GDP的50%以上，也是日本抵御外来冲击的砝码。

　　穆迪高级副总裁ThomasByrne在24日的记者会上表示，未来18个月内，穆迪不太可能再次降低日本评级。穆迪承认，将日本评级展望调整为稳定，主要原因在于日本投资者对本国偏好丝毫不减，对政府债券仍支持，因此政府可以全球最低的名义利率支持其财政赤字。

　　在上述不愿透露的主权评级师看来，这与日本特殊的国债投资者结构有关系。希腊90%以上的债务为西欧国家银行等外国投资者持有；美国国债的30%也为中、日等国投资者持有；但日本95%的国债，由其国内金融机构和个人投资者持有，外国机构投资者持日债的比例仅为5.2%，这一数值为发达国家中最低。

　　此外，日本国内居民持汇、投资比例相当大，使其得以熬过长达十年的低迷期。

　　穆迪表示，除了国际收支帐似乎有结构性经常帐盈余外，日本国际投资净额占GDP的50%以上，位列所有工业化先进国家之冠，约为德国的两倍。事实上，海外资产净收入对经常帐的贡献高于国际贸易差额。

　　数据显示，2009年底日本的对外资产共有555万亿日元，扣除对外负债，还有266万亿日元的对外净资产。此外，日本国债长期利率目前维持在1.3%左右的较低水平，如此低成本足以使日本避免欧债的悲剧。

　　高盛此前的一份报告显示，日本银行业存贷款总额间日益扩大的差距，令日本的银行自2008 年以来显著增持了日本国债。

　　中国万亿日债安全几何？

　　中国在日债与美债间的选择，不是好与坏间的选择，而是在坏与更坏间的无奈选择。

　　中国对于日本国债的偏好，因金融危机发生重大转折。2010年，中国开始采取长期增持日本国债的策略，尽管有个别月份减持，但连续6年中国成为日本长债的最大海外购买方，增持策略一度引发日本国内热议。

　　2010年1-7月，中国曾累积增持日债2.3万亿日元，其中，当年5月曾一口气净购买7352亿日元。

　　2011年3月，中国净买入日本长债价值2345亿日元（约29亿美元），创2005年1月以来单月之最；4月再创新高，净买入1.33万亿日元（约合166亿美元）的日本长债；5月净购入4971亿日元（约合61亿美元）日本长债，已连续8个月增持日本长债。

　　对此，社科院世界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张明曾撰文表示，中国投资者在日债与美债间的选择，不是好与坏间的选择，而是在坏与更坏间的无奈选择。

　　“日债市场的封闭性和最近几年来日元对美元汇率的强势，是中国投资者增持的重要原因。当然，持有日债的收益率很低，且日本国内的一系列制度性因素（人口老龄化、高政府债务、流动性陷阱）也会影响中长期日本政府债务的可持续性。”张明分析。

　　8月24日，花旗中国经济学家沈明高也向本报表示，全球三大主要经济体债权评级纷纷遭下调，对新兴市场国家而言，未来投资低风险市场的选择余地将更小，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人民币资产能否成为一个低风险的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