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明：人民币汇率究竟谁说了算？

　　

　　2010年6月19日，中国人民银行宣布，进一步推进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对人民币汇率浮动进行动态管理和调节。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

　　据统计，央行重启人民币汇率改革的一年以来，以中间价计算的人民币对美元的升值幅度达5.2%。业内专家指出，一年来人民币兑美元小步式升值，人民币汇率进一步向均衡水平靠拢，双向浮动特征明显，汇率弹性显著增强。

　　今年以来，在美元走软的大背景下，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的碎步式升值更为明显。4月29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突破6.50关口，人民币汇率进入6.4时代。10月10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收报6.3486，与上个交易日收市的6.3859元相比升值373点，创汇改以来最大单日升幅。

　　但专家表示，由于目前国际形势动荡，避险情绪推高美元，人民币升值态势更为复杂。由于美元指数未来可能继续上扬，估计人民币年内升值幅度不会超过5%。

　　央行旗下《金融时报》10月8日刊发的评论文章称，可以考虑适度扩大人民币升值幅度来缓解输入型通胀压力，并同时通过扩大汇率波动幅度、形成双向波动来抑制短期投机资本流入，促进国际收支平衡。

　　新华08：打开天窗说亮话，透过现象看本质，欢迎收看本期财经视点节目。本期节目我们来关注美国参议院刚刚通过的涉及人民币汇率的一项法案，我们邀请的两位嘉宾分别是国家信息中心张莫南女士和新华社首席经济分析师陆晓明先生。两位好，就在当地时间10月11日，美国参议院最终是以63票赞成35票反对通过了2011年货币监督改革法案。根据该项法案，有关国家通过低估本币补贴出口，美国商务部经调查认定后可对这些产品征收反值关税，那此举也被认为是逼迫人民币加速升值，其实两位嘉宾我们可以看到，在此之前美国国会也多次提出过这样的涉及人民币汇率的议案，那二位认为此次议案的提出有什么特殊的经济和政治前景呢？

　　美国内忧外患 法案是加强版

　　张莫南：实际上，无论是美国的经济微机也好，还是出现过这种政治矛盾也好，美国最善用的是转嫁矛盾，转嫁视线，但是这次有所不同的是美国确实遇到了内忧外患的这种矛盾。无论是经济上的困境，政治上的困境，还是国内两党之间的分裂导致的政治博弈和政治斗争，以致现在面临的外忧。尤其是现在的欧债危机以来，全球金融市场大浮动荡，美元被动升值，而美国又面临着高失业率久居不下这种格局，所以说美国现在已经是难以依靠自身的力量走出这种困境，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就对矛头指向中国。

　　而这次我们看与以往有非常大的不同是，可以说这次的人民币汇率法案是一个加强版，因为以往的针对人民币的汇率法案一般都是评估人民币的汇率高估或低估与否，但这次是直接把人民币汇率与贸易补贴相挂钩。而这种情况下很多的美国公司或美国的产业他一旦认定中国的人民币汇率补低估，他就可以直接对中国实施这种惩罚性的关税。可以说这种汇率战就直接导致的贸易战，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可以看到，美国单方面提出这种金融制裁和贸易制裁已经把金融战、贸易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种情况来讲我们认为这次的人民币汇率法案实际上是以往法案的加强版，或者是升级版。

　　新华08：张女士认为这是一次加强版、升级版，那陆老师怎么认为？

　　陆晓明先生：这次人民币汇率和以往相比的话某种意义上是加强版，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妥协版，因为最早提出汇率法案的，前几年很有名的苏末法案和格瑞汉法案，他那个法案就直接对所有中国产品加征关税。那么去年提出的法案，比之前的退了下一步，因为过去的话，他需要对汇率操纵国进行一个认定，那么这个汇率操纵国的话他有一个主观的故意，就是你故意压低汇率，就是所谓的汇率操纵。那么在上次那个法案当中呢他等于做了一个让步，他不说你主观的操纵汇率，而是说你人民币汇率被低估，这个低估的话呢是客观上被低估，他倒不是说你主观上故意要压低，只要你客观低估了就要对你实行一些制裁。当然那个法案没通过，但是这个法案又退一步，因为上次的法案他把你所有的进口，汇率被低估的国家进口的东西，他全部都加关税，那么这次呢他等于又退了一步。 他是只是对某些产品，就是如果你对某些产品要进行进口补贴的话他可以把那个汇率因素考虑进去，如果他认为你这个汇率是被低估，他就把低估的部分加收到关税里边，所以说他这个又退一步，和以往对所有的产品进行普遍加税，而这次呢是发起反补贴的这些产品进行加税。他这么退步以后呢，也是做了一些妥协，这次是布朗提出来的，把过去的法案综合都纳入进去，这样一来以后呢，他从某种意义上讲起来也使得他便于在国会通过，所以说这次过去的法案，最多是经过程序上的通过，程序投票通过，那么这是在正式的参议院投票当中还是有比较大的优势就是63比35的优势通过了。所以说这个是这个法案和过去有所不同的一个地方，从他的经济增值背景讲起来，它既是一个经济上一个产物，但是他更是一个政治方面的产物。经济上讲刚才张老师也说了，就是呀内忧外患，他现在失业率高起，尤其这个失业率高起，他们有很多人认为这个是和中国的那个中国的进口太多有关系，打击了美国的一些就业。那么，单从政治上讲呢，明年又是大选年，所以说现在民主党他们为了争取选民吗，所以把失业率的问题一部分归罪于就是人民币的汇率。当然这次这个汇率和过去反而不同的一个就是他们并没有说这是针对人民币的，你要说破那就是完全针对人民币的，这次只说是说这个汇率监督，监管法案，但是他实际上还是主要是针对人民币的。所以说他是也是政治上拉锯选票的一个动作。

　　张莫南：这个我还想补充一点，因为实际上从这个他的内容来看，他不但是针对贸易领域，他也把人民币包括在中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当中的投票权份额，包括在一些金融机构的这种地位挂上钩。所以说实际上是从贸易领域延伸到金融领域。这也是我觉得他是加强版的原因。

　　

　　议案最终立法可能性大

　　新华08：那现在是就是，美国参议院通过了这样一个法案，那二位认为最终这个法案通过众议院然后立法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张莫南：我认为这个立法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可能内容上会有所妥协。这也我非常同意陆老师的意见，因为实际上面对着明年的这个政治大选，奥巴马很难在关键时刻投出反对票，实际上他等于是拿他的政治前途在做赌注。因为现在自从这个金融危机以来，美国政府的种种不作为，或者说政策上的这种软弱无力实际上也引起了国内许多民众的不满。特别是这个中产阶级和普通民众的不满。我们也看到现在占领华尔街的运动实际上就是美国的民众要向美国的政府包括美国的金融机构，发起挑战，实际上他们是在发出他们自己的利益诉求。在这种情况下，奥巴马很难去做这种政治冒险。所以这个可能也是加大了他通过这个人民币汇率法案的这样一种肯能性。而另一方面来讲，实际上美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美元升值。因为美元升值现在是等于被动升值，全球金融市场这种混乱，尤其是这种欧债危机愈演愈烈，美元和美债成为全球最好的这种避险资产。那么大量的这种流动性回流到美元，美元成为全球的这种稀缺资源和货币，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都看到了自从这个八月份以来，美元就是甚至幅度已经达到了10%以上。而这个信用市场国家货币在大宗市场上这种回流的资本，包括从信用市场国家货币回流的资本，都回流到美元，所以说这种情况下美元这种被动升值，和国内之间的这种经济低迷和政治困境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也是他必须要做出这种选择的这种，就是逼迫他做出选择的这样一个时机。所以我觉得从这两点来看，他通过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但是从内容上来讲，因为毕竟中国，中美两国互为第二大贸易伙伴，中国的市场中国的外需是拉动美国复苏的一个最重要的一个引擎。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一意孤行的去打压人民币升值，或者是靠牺牲中国这么大的外需市场来换取国内的这种政治妥协和民众的诉求的话这也是得不偿失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性是比较大，但是内容上可能是有一定的妥协。

　　新华08：那刚才张老师是认为这项议案最终成为立法的可能性是很大的。那陆老师怎么认为呢？

　　陆晓明：我觉得应该说很有可能。比以往的可能性都大，甚至在几天之前，大家有一种观点认为就是这次主要是民主党提出来这个法案，那么共和党呢他们是一般是主张自由贸易的，那么认为这个法案会损害自由贸易，所以说通过的可能性不大。包括现在的众议院领袖，共和党人叫博纳，他还认为在众议院通过的可能性不太大，但是最近几年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因为从共和党这边来讲，这个阵营来说的话，越来越多的共和党议员，也开始支持这个法案，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也是为了拉选票吗，为了明年的大选拉选票，他在压制对华贸易方面，还是比较激进的，他也鼓动了一些选民，在他的那种鼓动下，也有很多共和党议员，也开始倾向于这个法案，所以在众议院通过的可能性非常大，那么众议院通过以后，就牵扯到奥巴马的实行否决权，刚才张老师也讲，对他来讲，这是一个政治赌博，他可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另外从白宫来说的话，他们可能不愿意把这个难题留给奥巴马，前两天白宫发言人也说了，参议院如果是三分之二通过的话，那么总统就没法实施否决权，那么这次从投票的结果来看是63:35，也接近三分之二，从程序上讲呢，他可能以后是不是再来一次投票或者怎么样，如果三分之二通过的话，奥巴马就避免了这个选择的难题了，所以说总体来说成为法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了，当然刚才张老师也说了，成为法案之前呢，他可能还有些修正，修正可能也会是比较大的，他说的汇率低估水平的，是很难来衡量的，所以怎么来界定汇率低估的话，这里面有很多技术性的活，这个也是需要很大工作量的。

　　

　　

　　人民币汇率不存在低估

　　新华08：那么我们抛开这个法案的政治因素，回到法案本身主要内容是关于人民币汇率的问题，那我们看到自从去年2010年央行重启人民币汇率改革以后，人民币汇率对美元汇率已经累计升值了7.5%，那二位认为人民币汇率现在是否仍然被低估了呢？

　　张莫南：实际上我们都知道，从1994年中国启动人民币汇改以来，已经差不多十几个年头了，1994年我们是提出了以市场关系供求为基础有管理的单一的汇率浮动机制，那么在2005年呢，实际上我们当时对美元大幅升值了2.1%，加大人民币双向波动的这个幅度，可以说是认为第一次汇改，从2005年以来中国人民币对美元的有效汇率，已经升值了23.1%，而也民营有效汇率也升值了百分之十三点多，从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累计的升值幅度来看，我们已经升值了30.27%，这个幅度是非常大的，根据我们的均衡汇率模型，其实我觉得一个国家他的实际汇率，还有民营有效汇率是否被低估，他一定要跟均衡汇率来进行评估，那么根据我们的模型来测算呢，人民币从1994年至今，其中既有人民币被低估的时期，比如说像1994年到1996年，也有人民币被高估的时期，比如说1998年，或者2005年到2007年，但是从现在情况来看，因为我们已经大幅升值了这么多，我们觉得人民币的实际有效汇率，非常接近均衡汇率，不存在大幅被低值的可能，如果其实升值过快的话，甚至有短暂高估的可能，这个也是非常大的一个风险。

　　汇率测算没有裁判

　　新华08：张老师认为实际上这个法案指责是不合理的，那杜老师是怎么认为呢？

　　陆晓明：人民币汇率是否被低估的话，这个实际上没有一个裁判，很难说有一个裁判，现在有很多模型，他认为均衡汇率是多少多少，那么测算的结果也很不相同，那么从一般讲起来，汇率是否应该升值贬值的话，它应该有很多标准，但这都是定性的，不一定是定量的，从这几个方面来看的话，第一条他的经济增长，强度是多少，经济增长的越快，汇率要求升值的压力就越大，因为国强货币强，这个是常理，另外就看你这个贸易顺差，如果你贸易顺差越大的话，那么你升值的压力就越大，还有一个第三点看你的通胀水平，比如说中国的通胀比美国高的话，人民币的汇率会有贬值的压力，第四个就是看你那个利率，如果你的利率比另外相对应国家高的话，那么你也有升值的压力，那么从这几个因素来看的话，有三个因素决定人民币是要升值，一个因素决定人民币应该是贬值，通胀，韩元韩国过去在亚洲金融危机之前，70年代一直到上个世纪末，20多年经济高速增长，他的升值压力也很大的，但是从那段时间来看的话，他并没有升值，对美元。为什么？因为韩国的通胀很高，那段时间年均通胀达到8%9%，他通胀这么高的话，等于把他的升值的压力给他抹掉了，那么中国现在的通胀本世纪以来吗，平均就是二点几，那么当然今年比较高一些，达到五点几，这个五点几，但美国也有三点几，所以通胀不是比美国高的不是特别多，从中长期来讲，升值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当然你说什么是合理的汇率，这个没有一个人能当裁判，各种模型测算出来的结果，也完全不同。有很大的差异，那么只有当人民币汇率完全开放以后，有市场去决定，就是买家和卖家，买卖双方大量的买卖成交去决定这个价格应该是多少，这一点是由于人民币还没有完全开放，所以说什么是合理的，很难找出来。我们认为合理的，可能美国人认为不合理，所以美国才会说出现这些法案，你说是政治因素，不光是几个意愿在哪，捞取选票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是背后还是大家的民意，因为意愿他要反应民意，他不反应民意他怎么能下去竞选，怎么能继续当议员呢，所以说他是反应了美国的民意的，所以说美国人认为咱们这个汇率是被低估了，所以他们才出这么一个法案，这个东西没有一个客观的标准，是不是低估了，很难说。当然从中方来讲，我们肯定认为没有低估，但是从美方来讲，你是明显低估，那么谁来当裁判，现在没有这个裁判。

　　人民币汇率低估是借口。

　　张莫南：实际上一直以来，中美两国之间的这种贸易失衡，一直是对人民币发起进攻的一种借口，但是从现实来看，中美两国经济失衡贸易失衡，并不是有两国贸易顺差决定的，他是有两国全球产业分工，乃至金融分工这种地位决定的，我们知道实际上之所以这次汇率法案提出之后，美国很多的跨国公司，包括他们的商会，提出反对意见，其实损害美国企业特别是跨国公司企业的利益，美国的这种跨国公司，在全球除本土之外，建立非常强大的美元帝国和美国公司帝国，致使美国经济现在国内需求严重不足，产业空心化的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因为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美国他以金融为主导的产业发展，制造业，包括低端的一些产业，大量的外移，形成这种产业空心化的局面，更多的这种低端的制作，劳动力成本低，要素成本低的这些国家来承接，那美国真正获取财富的渠道，就要靠金融渠道和这种贸易逆差，来换取美元资本，他输出的是美元，但是回流的是美元资本，而美元资本是创造真实财富的资本，从这种情况来看，实际上美国也知道，他实际上的利益，并不是在贸易失衡这个角度来看，但他实际上以这个为借口，更多逼人民币做出利益上的妥协，这个可能就是通过现象看本质的非常重要的切入点和立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