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挪威女人的高危地带

　　

　　

　　图中女子遭婚内强暴，他的丈夫在法庭上承认殴打并威胁妻子，但被免于强奸指控

　　挪威是世界公认男女最平等的国家之一，但资料显示，挪威15岁以上的女子中，10%曾遭强暴，且大多是发生在自家卧室里的婚内强奸。于是在挪威有种说法，女人最危险的地方是家里。

　　决定离开他

　　那是2008年3月的一个夜晚，丈夫又一次强暴了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暴力，是结婚13年来最凶狠的一次。他掐住她的脖子，威胁要杀了她。她冲下楼，冲出院子，拦了一辆出租车。车没来得及起步，丈夫就追了上来。她最后报警。

　　回忆这段往事，这名女子说:“你得做好准备，抛弃所有生活、妻子的名分以及家庭。你得做好准备，称那个你曾经爱过的男人是强奸犯。我以前不敢那么做，但那个夜晚，我明白了，如果我不离开他，我会死去。”

　　挪威男女平等程度与它的北欧邻国不分上下。然而，男女平等似乎止步于卧室门外。和其他看起来男女不平等的社会一样，遭婚内强暴的挪威妇女往往拒绝公开身份，担心因此遭到报复。传统的男性特权和人们想象中的妇女解放思想相互交织，构筑了一道“沉默、羞耻”的厚墙。

　　挪威最大的庇护组织“庇护运动”秘书处资料显示，挪威15岁以上女子中，有10%曾遭强暴。司法部数据显示，至少80%强暴案没有引起官方关注，只有10%被定罪。挪威城市和地区研究学会2005年一项调查显示，9%妇女曾遭遇婚内性侵犯。而婚内性侵犯长期以来是这个国家和执法部门的禁忌。

　　求肋很艰难

　　婚内强暴案多发生在社会底层的“草民”中，如前文所述的2008年案例中，那名施暴的丈夫是一名汽车修理工。那对夫妇当初相识时，男方温文尔雅，用鲜花和巧克力讨得女方欢心，就像书中描述的那样浪漫。“所有人都喜欢他。”女方回忆道。

　　6个月后，男方向女方求婚。一年后，暴力开始。第一次施暴是因为丈夫嫉妒一名男士邀请妻子跳舞。回到家里，他面色铁青，怒火中烧，恶狠狠殴打妻子。事后，他向妻子道歉，发誓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然而，暴力一次次重复。这些年来，妻子经常用化妆来遮掩身上的瘀伤，她不再去见自己的朋友，以免丈夫追问令人难堪的问题。

　　当她最终将丈夫送上法庭时，丈夫承认自己殴打并威胁妻子，但被免于强奸指控。法官判处丈夫一年行动限制令，而女方的母亲则敦促女儿:“赶紧回到你丈夫身边。”

　　“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少数妇女向警方求助，”在首都奥斯陆负责妇女庇护所的英格尔-丽萨·拉尔森说，“走出这一步要付出很多，得到却少得可怜。”

　　据拉尔森介绍，她负责的妇女庇护所每年收容约350名妇女和300名儿童，其中不乏大使夫人、女警察和公司负责人。这些妇女70%至少遭遇4年以上身心折磨之后才会敲开庇护所的大门。

　　一旦涉及孩子，受害者则更难迈出求助那一步。一名多年遭遇丈夫强暴的妻子说，不可能对孩子说“你父亲是一名强奸犯”，这个标签会给女儿一生留下阴影。而且，她担心离开也许比留下更糟。“的确，你是被打了，你是被强奸了，但只要保持婚姻状态，你至少还能控制局面，让丈夫不碰孩子。”

　　收集证据难

　　挪威不缺处理强奸案的基层组织。每个县都有一个强奸攻击案件处理中心，有一家专门为强奸受害者提供免费咨询、医疗服务和警方介入的医疗机构。每个警区至少有一名警察受训处理家庭暴力包括性侵犯案件。

　　但是，良好的意愿并不总能带来令人满意的结果。挪威最早的强奸攻击案件处理中心医生赫勒·内斯沃德说，大多数受害者，特别是伴侣施暴案受害者，不会去医院做检查;在去医院做检查的受害者中，有60%不愿警方介入。因此，收集犯罪证据十分困难，即使受害者向警方报案，也往往不愿提供足够证据，甚至干脆拒绝讲述自己的遭遇。

　　挪威目前仍未明确将婚内强暴定为犯罪。联合国《2011年世界妇女发展报告》主要撰写人劳拉·蒂尔凯说认为，将婚内强奸明确定为犯罪的意义非常重要，“毫不含糊的立法加上清楚明白的法律条款可以向警方和法院发出明确信息:性暴力从来都不是一桩私事”。 唐昀

　　相关链接 专家分析平等社会性暴力仍严重原因

　　为什么在一个男女平等取得很大进步的国家，性暴力现象依然如此严重?一些专家认为，社会发展到需要在男女之间重新进行权利分配时，必然要经历一个过渡阶段:暴力作为男人统治地位最后的象征，会有所抬头。

　　伦敦城市大学妇女儿童虐待研究部负责人莉兹·凯利说，女人挣钱越来越多，在社会上获得自己应有的地位，这会导致一些男人求助于自己的生理优势。大多数婚内强奸都源于男人的某种失落，感觉自己的强势地位正在消失。

　　欧洲多数强暴行为发生在私人场所内

　　伦敦城市大学的凯利2009年与人合作撰写一份针对欧洲11个国家的调查报告。报告显示，61%的强暴发生在私人场所，大多是在受害人或施暴人家里;三分之二嫌疑人与受害者相识，25%为现任或前任伴侣。在伴侣施暴案件中，50%受害者受重伤，而陌生人施暴案中，24%受害者受重伤。陌生人施暴案中，70%施暴者被判有罪;而伴侣施暴案中，只有14%被判有罪。

　　挪威庇护运动总干事托弗·斯玛达尔说，“只要我们还没有重视婚内强暴问题，男女平等就无从谈起。”

　　（责任编辑：杨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