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会”换帅换刀

　　证监会、银监会、保监会高层巨变。改革呼声震耳，新官从何下刀？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刘永刚|北京报道

　　10月28日周五晚间，当人们得知中国农业银行和中国建设银行先后发布公告称其董事长因国家金融工作安排请求辞去公司职务时，或许还未预料到，中国金融业三大监管机构——证监会、银监会、保监会（下称“三会”）的高层人事变动已经正式开始。

　　第二天，新华社发布消息称，原中国证监会主席尚福林，接任现年65岁的刘明康，担任中国银监会主席一职；原中国建设银行董事长郭树清，接任尚福林担任中国证监会主席；原中国农业银行董事长项俊波，接任现年65岁的吴定富，担任中国保监会主席。

　　此时，正值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即将召开之际，加之明年下半年将要召开的中共十八大，所以让这场在外界看来有些“突然”的金融业人事变动显得尤为瞩目。

　　有评论认为，对于目前的中国金融业而言，摆在“三会”新任主席面前的难题众多。对于新任银监会主席尚福林来说，地方政府债务的潜在风险和中国银行业的整体转型都将考验其化解风险和改革创新的能力；对于新任证监会主席郭树清而言，则意味着要尽快让中国股市摆脱“圈钱”的骂名；新任保监会主席项俊波则担负着重塑中国保险业市场信心的角色。

　　他们三人所面临的形势，比前任更复杂。谁敢挥刀斩乱麻？

　　郭树清：接管股市的学问家

　　“郭树清是一位学者型的改革派官员，中国资本市场的确需要这样一位能够推进改革的监管者，虽然在短期内他或许无法改变积弊。”一位建行总行的中层管理者在接受《中国经济周刊》采访时坦言。

　　很多人认为，郭树清之所以会在业界被称为“学者型官员”仅仅是因为他曾经两次获得中国经济界最高奖项——“孙冶方奖”。但鲜为人知的是，郭还曾经得到过“市场取向改革论”主要代表吴敬琏教授的培养。1988年，郭从中国社科院法学专业博士毕业之后进入吴敬琏的一个经济课题组，而在当时，一同参与者还有周小川、楼继伟和李剑阁。

　　1988年年底，《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整体设计》一书完成。书末的作者简介中这样描述，吴敬琏的主要研究领域为比较经济学，周小川的主要研究方向包括发展经济学和国际经验比较，郭树清的研究方向是经济社会体制比较，李剑阁的主要研究方向包括经济体制比较。

　　“郭有很强的学术背景和扎实的理论功底，不轻易盲从别人。”上述建行人士称，郭还曾在建行多个场合表示，自己对研究的热衷。据悉，建行在香港上市后，有媒体曾问其如果能够选择，是希望做管理者还是学者，郭树清回答：“或许还会做研究工作。”

　　不仅如此，这位在媒体眼中低调、严谨的金融家履历颇为丰富。

　　据公开资料显示，1998年至今，郭树清先后曾担任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秘书长、贵州省副省长、央行副行长兼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中央汇金公司董事长，以及建行董事长。

　　“郭树清的履历特点是他拥有央行和地方政府的管理工作经历，这在金融高官中是不多见的。”上述建行人士称。

　　2001年初，郭树清从贵州被调到北京担任央行副行长兼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当时，他需要解决的是不断高涨的外汇储备以及僵化的管理体制。在看清问题的本质后，郭树清首次提出了中国增加外汇储备时，第一考虑安全性，第二是流动性，第三才是盈利性。

　　直到2004年，中央决定成立中央汇金公司，委任郭树清为董事长，并对中行和建行进行注资以帮助其改制。2005年3月，建行原董事长张恩照因受贿案落马之后，郭树清临危受命。当时，建行正处在股改的关键时刻，由于受到张恩照案件的影响，境内外投资者对建行普遍表示出了不信任。

　　“郭董事长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局面。”上述建行人士称，他在推进商业银行转型，在对建行引进战略投资者，推进上市方面作出了巨大贡献。

　　建行在10月28日发布的公告中表示：“董事会谨此就郭树清先生在其任职期间，领导本行重组上市、战略转型、改革创新及经营管理等方面作出的卓越贡献给予高度评价并深表谢意。”

　　此时，郭树清再一次被推上了历史的前台，和掌管几千亿市值的上市银行相比，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总市值达到24万亿，近两年来一直“跌跌不休”的股市。

　　有评论认为，在其前任尚福林的推动下，中国的资本市场虽然启动了股权分置改革，推出了创业板、中小板和股指期货等创新业务，但这些工作在推进的过程中受到了极大的争议，尤其是国际板由于种种原因至今仍未推出。

　　有股民称，希望郭主席能够让证监会网站上那句“保护投资者的权益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发生在现实社会。

　　尚福林：务实的改革者

　　相比之下，履新银监会主席一职的尚福林，在股市疲软的表现下，光芒稍逊。

　　“这对于尚来讲有些不公平。”一位券商分析师称，中国资本市场近10年的发展不能仅以股指的点位来判断，毕竟尚福林在位期间，他推动了在今天看来至关重要的多项改革，而这些改革的影响都将是长期性的。

　　有评论指出，尚福林从2002年接任第四任主席周小川以来，在证监会主席职位上一坐就是9年，这对于既没有“海龟”背景，又没有品牌大学学历的尚福林来说无疑是“一个奇迹”。

　　9年间，对于中国股市最大的影响无疑是启动了股权分置改革。长期以来，由于大量非流通股的存在，流通股的股东始终处于一种任人宰割的地位。2005年，尚福林主推了股改，解决了非流通股的流通问题。

　　此后，中国股市一度跌破1000点，当时，尚福林说出了那句被认为是经典的名言：“股权分置改革，开弓没有回头箭。”以强调其改革的决心。

　　股改之后，资本市场迎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牛市行情，紧接着又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中戛然而止。但是证券市场的改革和创新并没有因此停滞。融资融券、股指期货等新产品陆续推出，市场的深入和广度大大改观。

　　2009年，创业板“出世”，此后，尚福林又推进了两轮新股发行体制改革，放弃了过去的窗口指导，同时完善定价、询价和发行配售的具体机制，把定价权交给市场供需双方博弈。

　　不过这次改革并不像股权分置改革那样获得立竿见影的成效，事实上创业板初期的高价发行招致了不少批评。但尚福林对于改革异常坚定，在今年年初的全国监管会议上，他表示只要市场主体归位尽责，按照市场规律办事，不相信发行“三高”下不来。

　　“可以说，尚福林时期的证监会是中国资本市场推动过程中一个必经的发展阶段，至于快还是慢，只能和每任领导的工作风格有关。”上述建行人士称。

　　22岁那年，尚福林从部队转业后分配到央行北京市樱桃园分理处工作。1982年，从北京财贸学院毕业后，进入央行总行工作。此后，尚福林从基层干部一步步被提拔为分管货币政策的副行长。

　　一位证监会工作人员评价称，或许正是这种背景让尚福林了解基层工作，并且锤炼出稳健、务实的领导风格。

　　有评论指出，目前中国银行业的总体形势良好，但迫于地方债务和银行转型等问题的压力，业界担心尚的推进力度是否够强。也有评论认为，尚福林低调务实的风格更适合需要防范风险的银行业。

　　“摆在尚福林面前的是如何确保我国金融资产的安全和保值增值，这是个现实和长期的挑战。”北京大学教授许建称。

　　项俊波：“铁面书生”

　　从农行董事长到保监会主席的项俊波现年54岁，这位曾在老山前线打过仗，获得过电视剧“飞天奖”优秀编剧奖的金融官员在过去的几年中，完成了被外界看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带领农行这家问题缠身的国有银行最终在沪港两地上市。

　　据公开资料显示，项俊波从2002年至今曾任审计署副审计长、央行副行长、农行董事长等职。

　　农行新闻处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或许是因为在审计系统从业的经历，项俊波给外人的影响始终是刚正不阿、雷厉风行，在审计署有铁面审计之称。

　　在进入金融业之后，他也将这种风格带到了其中。

　　2004年，项俊波被调任央行出任副行长，当时有分析人士认为，中央正是看中了其曾在审计署主导企业、金融机构审计的经验，意在加强当时可能出现在金融系统的各种风险。

　　2007年，项俊波空降农行，在当时，如何处置巨额不良资产、如何协调商业化与服务三农的关系，成为摆在项俊波面前两道最大的难题。面对“三农”金融服务和商业化经营“水火不容”的说法，项俊波主导在农行成立了三农金融事业部。

　　上述农行人士表示：“这一改革思路的确立，不仅使得农行股改中最难的问题得以解决，更为农行今后的利润来源找到了一条绝佳之路。”

　　“此次项俊波入主保监会也可以看出中央的用人之道。”上述农行人士称，保监会作为监管中国保险业的最高机构，在其前任吴定富的工作下，使得中国保监业在监管和法律等方面逐步得以完善。但整个行业还存在如保险公司恶性竞争、产品市场化低、出事之后保险没用等现实问题。

　　而项俊波的这种比较强硬的风格势必会给中国保险业带来一股严厉的风险防控之风。

　　业内人士称，对于项俊波的挑战是国内保险监管层的监管思路需要进一步明确。中国的监管部门不仅当裁判员，还要给公司当教练员。

　　此外，自去年下半年以来，由于受国家宏观调控、货币政策紧缩等内外部因素的叠加影响，寿险业，特别是银保业务增速明显放缓，较前几年高速增长均有较大幅度的回落。

　　面对当下发展困难的寿险局面，多位保险公司高管表示，目前中国寿险代理人模式走到了瓶颈阶段，银保问题制约了保险业的整体市场体系，保险界的弱势被动局面在未来一段时间需要找到出路，需要保险公司和监管层共同努力。

　　分析指出，监管层需要在舆论宣传、优惠政策等方面需要作出实质性推动，为产品创新提供基础。

　　证监会历任主席

　　刘鸿儒

　　1992—1995

　　任前:国家体改委副主任

　　任后:全国政协财经委副主任

　　周道炯

　　1995—1997

　　任前:国家开发银行副行长

　　任后:中国建行监事会主席

　　周正庆

　　1997—2000

　　任前:国务院证券委员会主任

　　任后: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

　　周小川

　　2000—2002

　　任前:中国建设银行行长

　　任后:中国人民银行行长

　　尚福林

　　2002—2011

　　任前:中国农业银行行长

　　任后:中国银监会主席

　　郭树清

　　2011—

　　任前:中国建设银行董事长

　　银监会历任主席

　　刘明康

　　2003—2011

　　任前:中国银行董事长

　　任后:退休

　　尚福林

　　2011—

　　任前:中国证监会主席

　　保监会历任主席

　　马永伟

　　1998—2002

　　任前:中国人民保险公司董事长

　　任后:全国政协常委

　　吴定富

　　2002—2011

　　任前:中央纪委秘书长

　　任后:退休

　　项俊波

　　2011—

　　任前:中国农业银行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