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时被“恨之入骨”退休后却“最受欢迎”

　　

　　本报首席记者 郑若麟

　　法国前总统希拉克15日被巴黎轻罪法庭判处两年监禁缓刑后，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因缺乏足够的体力……来使真相大白”而不再上诉，但希拉克强烈质疑判决本身，认为这是不公正的。事实上希拉克这3项罪名均与其个人利益无关，而是“以巴黎市政府的资金雇佣其政党人员来为其竞选总统的政党服务”。由于法国当时在总统竞选资金问题上的相关法律规定并不完善，因此说希拉克在某种程度上颇为“冤枉”也是有情可原的。但另一方面，这一迟来的宣判如果是正确的，那么法国司法是否真正独立则就要打个问号了。

　　独立外交赢得“全球声望”

　　希拉克被判有罪在法国政坛引起轩然大波。左右翼纷纷发表看法，褒贬不一。令人意外的倒是希拉克的政治宿敌、曾于2002年与其同时进入总统大选第二轮的极右翼国民阵线让—玛丽·勒庞说了一句公道话，他认为相对于其他政治家，希拉克还真没有为个人谋私利。这使我感觉有必要对这位前总统其人其事再做一番探索。

　　记得那是希拉克即将结束其第一个任期的最后一个新年团拜。那天，希拉克在回答记者“在未来的多极世界中中国将占据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时说：“占据未来世界第一的位置！”

　　每年新年，总统总要邀请数百名法国和各国记者到爱丽舍宫聚会。在总统府记者协会主席致辞、总统答辞之后，就是酒会。希拉克是一位喜欢聊天的总统，总要与记者们聊上一二个小时。有的记者喜欢借机与总统合影留念，有的则渴望与总统聊上几句平时不可能聊的话题。我属于后者那一群中的一个。恰好希拉克朝我走来，于是我问了上述那句话。希拉克的回答令我吃惊。因为21世纪初的中国，经济总体实力还远远落后于法国。然而希拉克滔滔不绝地为他的“中国第一论”阐述了整整10多分钟。总统府聚会原则上来说属于“私人性质”，记者们约定俗成，不予报道。但今天回想起来颇为可惜，因为这也许是西方国家元首中最早做出中国未来走向的大胆预测。

　　应该说，希拉克是法国近40年来最具全球目光和历史感的国家元首，是真正的戴高乐将军的传人。希拉克反对布什发动的伊拉克战争，使得法国在全球、特别是在阿拉伯世界的声望达到顶点。法国在他的领导下，联合施罗德领导的德国、普京领导的俄罗斯，组成著名三国反战联盟……在希拉克时代，尽管法国国力已今非昔比，但在外交领域却始终发挥着一流国家的作用，对此，希拉克功不可没。但在他领导下法国国内经济却每况愈下，因此2007年希拉克任满退休时，法国人当时对他可谓“恨之入骨”，急不可待地催他下台。我记得，在他发表不再继任总统的电视讲话时，竟吸引多达2000万法国人坐在了电视机前，为的就是听他亲口说“我不再争取连任总统”这句话。当时我曾在法国一家刊物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我写道，法国人可能不喜欢希拉克，但要是当时在全球进行民选的话，希拉克说不定是能够拿到最高票数的政治家呢！

　　天然亲和被誉为“握手总统”

　　不过法国人也是多变莫测。两年不到，2009年法国IFOP民意测验所为《巴黎竞赛画报》所做“最受欢迎的政治家”的调查中，退休的希拉克跃居首位，成为受到74%的法国人青睐的元老级人物！两年之间，其实希拉克还是希拉克，发生180度转变的显然是法国舆论。

　　说句实话，希拉克退休后远不如其在位时做出的成就大。希拉克搬出爱丽舍宫后，在巴黎塞纳河边上借黎巴嫩被刺总理拉菲克·哈里里家族的一套公寓安顿下来。为什么借一位外国政治家的公寓，令外人难解。据说希拉克“手头颇紧”。退休国家元首均为“宪法委员会”当然成员，这一职务为他带来每个月12000欧元的收入，再加上3项退休金，这两笔收入使希拉克年收入为24万欧元。这就远远比不上他的夫人贝尔纳代特了。去年5月，贝尔纳代特·希拉克应聘成为法国头号奢侈品集团LVMH的理事会顾问，可获40万欧元的年收入……

　　希拉克退休后最引以为自豪的事，就是成立了“希拉克基金会”，宗旨是促进“可持续发展和文化间对话”。两年间，希拉克为基金会多次赴非洲访问，为拯救一些濒临灭绝的文化和语言而努力；还曾向尼日利亚、韩国等一些人物颁发“希拉克基金会”首创的“预防冲突奖”。希拉克还一直在撰写自己的回忆录。第一部《步步为赢》出版后大获成功，数周内翻印3次，销售量达40万册，并已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出版，其中包括中文版。希拉克退休后曾来华访问，中国是他非常看重的一个国家。希拉克同时也与日本、俄罗斯等国领导人关系密切。他已经应普京多次邀请前往俄罗斯访问。希拉克与日本的关系更是众所周知，喜欢日本相扑全球皆知，为此他还曾遭到萨科齐总统的调侃和讥讽……

　　如果比较我曾近距离接触过的3位法国总统密特朗、希拉克和萨科齐的话，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希拉克天然具有一种亲和力，他朝你伸出手来时，你会感觉到一种发自肺腑的感情扑面而来，似乎与你是多年相识的老朋友一般。而与密特朗握手，则如同与一尊石像握手，冷冰冰不说，而且感到有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然而法国人却一度明显喜欢密特朗，原因就是密特朗在电视上给人的印象。而希拉克恰恰相反：本人真诚，电视形象却显得冷漠，远不如密特朗来得亲切。这就使人感到，在电视时代的民选，多少有点扭曲。事实上萨科齐就几乎是一个靠电视而当选的总统。电视弥补了萨科齐不够亲民的性格弱点。由此可得出结论，希拉克可能是最后一位靠与选民握手、而非电视作秀当选的总统。

　　希拉克被判刑后，法国舆论目前集中在其最后剩下的一个政治职务上：法国宪法委员会成员。法国法律规定，卸任总统是宪法委员会的当然成员。但当前总统被刑事判罪以后，他是否还有资格继续担当这一国家最高法律机构的成员呢？这在法国法律上并没有相应规定，也没有先例。不过希拉克由于年迈体弱，已经不再出席委员会会议……

　　（本报巴黎12月16日专电）

　　（责任编辑：林秀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