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黑色415预警 屁股决定脑袋

　　2012年4月15日，如果美国公民不申报海外资产会怎样？在身份与资产面前，公民如何抉择？在客户与政府之间，金融机构情何以堪？

　　◎文/本刊记者 梁春利

　　尽管全世界人都知道，在美国生活的公民，一生要缴纳数不清的各种税，但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的《海外账户纳税法案》部分实施细则近期一经美国国税局公布，便引起国际争议。这究竟是美国平衡财政收支的“一石二鸟”之计，还是奥巴马为自己明年政治大选“再创佳绩”？是美国式的“横征暴敛”，还是说明美国经过金融海啸洗礼后已经“黔驴技穷”？

　　屁股决定脑袋

　　《海外账户纳税法案》(FATCA)，由奥巴马在2010年3月签署，该法案是为了防止美国公民和居民滥用离岸地避税。根据税法规定，截至去年12月31日，居住在美国境内、在海外拥有5万美元以上资产或者居住在美国境外、在海外拥有20万美元以上资产的美国公民和持有美国绿卡的外国人都需要在2012年4月15日前向政府申报；藏匿海外资产拒不申报被视为有意逃税，一经查出会被处以高达5万美元的罚款，严重的还会被判刑。而且，即便公民放弃绿卡，放弃美国国籍，美国政府也可追溯5年，要公民补交放弃国籍之前5年拥有的海外资产隐匿不报而逃避的税收。

　　一石激起千层浪。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美国外交研究室主任袁征说：“对于美国政客在选举期间的言词要关注，但不必过于当真。西方政客往往在竞选时说得漂亮，但当选后是否能够兑现承诺则是另外一回事。美国共和党总统竞选人罗姆尼的一位竞选助手就曾亲口对我表示，罗姆尼炮轰对华贸易等激烈言论，关键是要拆奥巴马的台，获得选民的支持，但当选后未必会这样去做。”袁征进一步表示，美国共和、民主两党在政策理念上有着明显的差异：共和党倾向于政府少干预，主张减税，因为减税可以使企业降低成本，从而扩大投资和生产，促进就业，降低失业率。而民主党则主张征税，提倡大政府小社会，维持社会保障，增加公共投入，解决社会和经济问题。奥巴马签署的《海外账户纳税法案》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其政治主张，面对美国巨大的财政赤字，弥补税收漏洞而已。事实上，奥巴马政府一直主张加大对高收入阶层的征税力度，但遇到了共和党人的强烈反对。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比如很多中国人一片欢腾，尤其美国国税局驻北京办事处电话一公布，有人就说发财的机会来了，还有人认为此举可接替中国反贪局部分工作，帮助彻查中国裸官的资产，让其相形见绌，真可谓“反贪兼创收”。对此，袁征认为：“《海外账户纳税法案》的出台，其实和美国社会的价值观在某种程度上是相矛盾的，从政治角度来说，美国崇尚个人自由，尊重个人隐私，但彻查公民海外资产法案却不得不涉及到公民隐私。而从经济角度来说，让银行在客户和政府之间陷入两难境地，也会对美国外交产生不利影响。”实际上，这一法案的具体实施必须获得外国银行的支持，但这将困难重重。最终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

　　“因为奥巴马手上拥有众多资源，尤其是决定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军兑现了当初上任时结束这两场战争的承诺。如果2012年美国经济有所好转，失业率再降低(去年已经降到9%以下)，奥巴马有可能凭借其一张“政治说客”的好嘴实现连任，毕竟截止到目前，美国共和党内没有出现强有力的竞选对手。”不过，袁征表示，由于距离2012年11月大选投票日还有时日，一切皆有变数。总统背后的政策顾问们很重要，其中包括经济学家和官员等，能否推出一揽子措施对症下药，扭转目前美国经济疲软现象，才是大选取胜的关键。

　　是谁绑架全球？

　　去年，美国联邦赤字高达1.4万亿美元，美国家庭债务和收入比例为150:100，美国借钱花的逍遥日子已经走到尽头，于是，对美国财政来说，一方面要开源，一方面要节流。在开源方面，自奥巴马上台之后，美国先后实施了两轮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也就是疯狂印钞票，引起全世界通货膨胀，使热钱流入新兴市场，因此有人说美国这是变相赖账或者让全球埋单。《海外账户纳税法案》的出台，看来美国是铁了心要将“宽松的货币政策”进行到底。

　　问题是，谁要为美国该法案埋单？

　　《海外账户纳税法案》规定，所有想在美国经营的外国银行从2013年1月1日起都必须向美国国税局提供存款超过5万美元的美国公民账户信息，否则就被视为与美国政府不合作。对于不合作的金融机构，若有美国来源所得，美国将对其总收入(而不是净收入或利润)征收30%的惩罚性税收。这意味着如果客户拒绝公开信息，银行必须代缴30%的税款，并且在两年内终止该账户的服务。

　　上海浦发银行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对《中国经贸聚焦》记者表示：“目前大陆一些银行还没有特别的举动，但会密切关注美国相关动静。”而根据FATCA对外国金融机构的定义，银行、证券经纪商、保险公司、基金(包括对冲基金、私募股权基金等)，投资实体等都将受到影响，首个被“宰”的就是瑞士银行(UBS)。据悉，在缴纳7.8亿美元罚金后，瑞银又被迫向美国国税局提供4450个账户资料。做出让步的不仅是瑞银这个商业机构，在美国的强压下，瑞士政府也不得不在保密法上做出让步，承诺瑞士将接受国际透明度的标准，今后将通过双边条约向各国提供税务调查协助。被盯上的还有瑞士信贷，去年11月份，美国国税局再次战胜瑞士保密制度，让瑞信交出涉嫌逃避美国税务的客户名单。瑞士银行家菲利普·布朗就曾公开表示，上述措施无疑是“迫使银行在丧失客户和公开资料之间做出痛苦的抉择”。

　　既然不合作不行，不如就少惹麻烦。对此，许多欧洲的著名金融机构，如德意志银行、德国商业银行、汇丰银行及瑞士信贷集团，从去年初起就开始关闭对美国客户的经纪人账户。去年7月，汇丰银行决定停止在美国之外向美国居民提供私人银行服务，其顾问团队将协助受影响的客户进行有关转移作业。因此，海外美国公民表示强烈不满，就连加拿大财政部长Jim Flaherty也对此法表示担忧，据报道，海外美国人已经致信美国财长盖特纳和国家税务局局长苏尔曼，要求废除这项法律。

　　移民之路

　　相比银行等金融机构的业务损失，那些准备移民到美国的各国公民的担心则显得更具体，有业界人士猜测今后富豪们移民美国的数量会减少，尤其是中国富豪。去年8月15日，由国务院侨办与华侨大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联合发布的《华侨华人研究报告》显示：大陆改革开放30年以来，移民海外人数恐逾450万，移民人数稳居世界第一。据统计，中国目前有96万个千万富翁家庭，2010年投资移民海外的家庭加起来有5000到6000个家庭，这一数量还在增加。澳捷国际-上海国服集团因私出入境移民专家茅俊杰告诉《中国经贸聚焦》记者：“就美国EB-5投资移民申请者而言，整个中国的申请者就达到了3000多个，占全球移民美国申请者的73%。”

　　“子女教育”是中国高净值人群选择移民海外的首要原因。茅俊杰认为，《海外账户纳税法案》对移民美国潮的影响不大，因为纳税在美国是多年不变的事实，无论通过投资移民的方式移居美国，还是技术移民的方式拿到美国绿卡，都要申报自己的财产。“只是，该法案一出台，在收入属于合法来源的前提下，申报财产时有人可能为了规避税收将自己的资产高估，比如房产，来降低今后国内资产增值部分的税收问题。”茅俊杰建议，准备移民美国的话一定要去申报，而且，中国现行的外汇管理制度，不会因为拿了美国的绿卡，就使得财产转移避税部分更加容易。

　　“最近几年投资移民越来越多，除了该纳税法案，目前中国人更关心的倒是美国移民法规定，即2012年9月30日美国EB-5投资移民法案到期问题，对于到期之后的法案是否延续的政策走向，目前还没有最终定论。”茅俊杰进一步补充说，随着近年来澳洲和加拿大不断地调整投资移民政策，纷纷提高技术移民和投资移民的门槛，移民美国就成了热门首选，因为申请人无需有商业背景、教育程度及语言的条件限制，只要申请人投资50万美元到移民局批准的项目中，就能拿到2年临时绿卡，21个月后满足I-829的申请条件即可转永久绿卡。

　　最近一段时期，不少人在微博(http://weibo.com)里抱怨中国社会风气不好，表示其朋友已经移民国外，或者已有移民打算，这令部分人担忧中国精英人群会流失。某位从事五金贸易的商人王品(化名)对《中国经贸聚焦》记者表示：“我正打算通过投资移民去美国，主要是想给在美国读高中的孩子拿张绿卡，如今看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还要再观望一段时间。”看来，“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很多，也许去美国只是为了增加一个身份，今后事业的重心仍在中国居多。

　　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是混沌学理论中的一个概念，是指初始条件十分微小的变化经过不断放大，对其未来状态会造成极其巨大的差别，即输入端微小的差别会迅速放大到输出端。蝴蝶效应在生活中的例子数不胜数，往远了说，2008年美国的次贷危机，引发了全球金融海啸，至今世界经济仍没有复苏；往近的说，该法案一出台，中国官场惊吓连连。“蝴蝶在热带轻轻扇动一下翅膀，遥远的国家就可能造成一场飓风。”

　　据美国媒体报道，美国计划公布中国官员子女在美的资料，参议院建议先公布中国“判刑官员”子女的资料、房产、存款，并欢迎中国人举报移民美国的华人隐匿银行存款、房产等资产，美国国税局为举报人保密，并给予涉税金额15%-30%的奖励。对此，《中国经贸聚焦》记者致电了美国国税局驻北京办事处，对方一律用英文回答，且保密意识较强，并没有透露更多“检举细节”，只回复了该法案详细的说明。尽管一切还是未知数，但足以令很多中国官员忧心忡忡，这不仅仅涉及到税收的问题，很可能还会被揭穿老底。

　　相对于美国对外来人口的“严打”和“掠夺”，中国似乎正在张开热情的手臂拥抱外国朋友。据悉，截止到去年11月，有204名外国人在沈阳领取了“绿卡”，外国人拿到中国“绿卡”后，住房、就业、居留地都不受限制，其他城市也在积极尝试“绿卡制度”。如此好的政策，加上中国经济的腾飞，越来越多的外国人会来到中国，这使“财产分割”错综复杂，如果各国都实施同样的法案，世界很可能会陷入“第三次世界大战”。此法案也对中国税收制度和反腐工作产生一些积极的启示。

　　在西方流传一首民谣：“丢失一个钉子，坏了一只蹄铁；坏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位骑士；伤了一位骑士，输了一场战争；输了一场战争，亡了一个帝国。”短期看，美国《海外账户纳税法案》用透明的“豪夺”方式，将美国公民口袋里的钱如数缴入国库；长期看，资产和身份的博弈，将折损美国公民的荣誉感，丢弃美国绿卡的人增多而移民美国的人或许会减少；受到金融机构的冷落后，海外美国人手里的“热钱”也许会流到相对安全的“池子”。

　　“415”之后是一场黑色风暴，还是一次人口大迁徙？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