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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城净水梦:后院水缸临大考 千万市民饮水堪忧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2-08 02:06 来源: 每日经济新闻

  每经记者李泽民发自哈尔滨、五常市

   在千余万哈尔滨市民眼里,200多公里外的磨盘山水库就是他们“自家后院的水缸”,滋养着这个有“冰城夏都”美誉的城市。

   就在十年前,磨盘山水源地工程的建设得以启动,2006年,这项耗资数十亿元的工程开始向哈尔滨供水,3年后,实现了向全市供水的目标。

   这也意味着,依偎在松花江畔的哈尔滨,从真正意义上摆脱了对这条径流总量超过759亿立方米河流的依赖,从而“舍近求远”寻得了外来水源。

   然而,《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获知,在完全放弃对松花江这一水源的使用之后,作为“第二水源地”的磨盘山水库,如今正在遭受诸如农业面源污染等新窘境,“自家的水缸情势不妙”。

   就在广西龙江河段镉污染事件仍在持续,下游370多万柳江市民的水源遭受严重威胁的当下,相隔千里之外的哈尔滨,上千万人口正处在水源的“慢性污染”威胁当中。

  被放弃的松花江

   在哈尔滨城市史上,松花江乃是生活水源的不二选择,因其丰沛的水量、洁净的水质,历来受到市民青睐。

   难以想象的是,松花江从哈尔滨穿城而过,这座城市目前竟是“资源性和污染性共存的严重的缺水城市,其市区人均占有水量仅为黑龙江全省的十分之一”。

   公开信息指出,哈尔滨城区地下水资源因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处于管理缺失状态,私建滥建取水设施现象十分普遍,致使地下水日开采量多达33万立方米。

   长期的严重超量开采,形成了以哈尔滨亚麻厂、哈尔滨重型机械厂和菅草岭水源地为中心的380平方公里地下水下降漏斗区,引起地面下沉。

   哈尔滨市水资源管理部门意识到过度开采地下水的危险性之后,加大了依法管水力度,严格限制地下水开采,据该市供水工程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一名负责人称,城区地下水日开采量由33万立方米降至12万立方米。

   为了维持哈尔滨市日常的工业、农业用水及全市居民的日常生活,哈尔滨将水源目标继续锁定在了天池水脉——松花江,开始了松花江与地下水混合供水模式。

   据《每日经济新闻》了解,松花江的正源发源于东北屋脊长白山主峰长白山天池,流经哈尔滨,然后汇入黑龙江,全长1900公里,流域面积54.56万平方公里,超过珠江流域面积。

   在其上游,分布着数量众多的化工企业。据不完全统计,仅目前吉林省登记在册的化工厂就有1万多家,其中超过半数分布在吉林市、永吉县、松原市、扶余县等。

   松花江水从这些城市穿流而过,江河水质却随着工业化进程的递增而持续下降,对两岸人们的饮水造成了威胁。

   环保部门2005年发布的环境状况公报显示,在我国七大水系污染程度排序中,松花江居第五位,其水系以三至四类水体为主。

   对于哈尔滨人来说,污染日积月累而成的“噩梦”终于在2005年11月13日惊醒,据媒体报道,这一天,吉林石化公司双苯厂一厂爆炸造成约100吨苯类物质流入松花江。

   此事故最终造成松花江下游的哈尔滨市被迫停水4天,也进一步加快了这座城市更换水源的步伐。此后一年,距哈尔滨市区近200公里的磨盘山水库成为新的水源地。

  冰城百里寻水源

   早在十年前,哈尔滨“临渴掘井”的意识就已生发。

   彼时,调研显示,哈尔滨可用水源有西泉眼水库、磨盘山水库 (拟建)、桃山水库和拉林河谷地下水。最终,磨盘山水库成为唯一选择。该水库位于拉林河干流上游五常市沙河子镇沈家营村上游1.8公里处,上游流域面积1151平方公里。

   磨盘山水库坝址选在山区,地面植被覆盖率达95%,良好的生态环境,使其形成了降水丰沛的小气候,多年平均降雨量达800毫米左右。

   从水量上看,根据50年的资料显示,磨盘山水库每年年径流量都在5.6亿立方米,建成后每年可稳定地向城镇供3.37亿立方米水量。

   同时,根据环保部门常年监测的结果,此处水源地水质为一类水体,按我国实施的自来水水源水质标准,其42项指标完全达标。

   凭借这些先决条件,磨盘山供水工程成为哈尔滨市的“十五”规划重点工程,总投资概算53.12亿元。

   2009年,二期工程结束,实现了哈尔滨全市饮用磨盘山水库的目标。

   至此,这座以城市供水为主,结合下游防洪、农田灌溉、环境用水等综合利用的大型水利工程宣告完成,同时,它也是国内目前区外引水重力流供水距离最长的水利工程。

  供水水源遭污染

   市民们欢欣鼓舞的时候,从事哈尔滨水源地保护工作的金彦 (化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磨盘山水库没有想象中那样“完美”,它现在正受到污染的威胁。

   全国政协委员赵学铭曾经呼吁,磨盘山水源地保护刻不容缓,决不能让磨盘山水库成为头顶上的“一盆洗脚水”。

   1月31日,记者顶着零下20多度的严寒,前往磨盘山水库,实地调查发现,此水库的非点源污染等情况日趋严重。

   记者了解到,目前在磨盘山水库区域,有三人班村、福太村和大贵村等。这些村的人口共有6000多人,土地面积两万余亩。

   在距离水库最近的五常市沙河子镇三人班村,未入村时就可见大量生活垃圾随处堆积,该村最近的住户距水库仅500米。

   在该村村口,从村旁穿过的一条小溪里,成堆的塑料制品、各色商品包装废物异常扎眼,村中的垃圾更是堆得比比皆是。

   三人班村村党委书记吴典江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垃圾大量产生,满地都是,没有地方可以集中处理。

   福太村党委书记徐文秀也称,现在生活垃圾都未经处理,也没地方倒,因为哪儿都是庄稼地,所以一般都倒在水库边。

   紧靠水库的大贵村,情况如出一辙。该村一位村民说,河水经过周围这些村子流入水库,因此大量垃圾都进了水库,他们都吃地下水,不吃水库的水。

   据当地村民干部介绍,目前有山河林业局的7个林场、2个村、9个屯的1.4万人在水库上游地区居住。

   大量生活垃圾还没处理,新的垃圾又不断产生,而来自水库周遭以及上游地区的农业种植所用的化肥农药,更是成为水库的致命威胁。

   吴典江告诉记者,现在三人班村有近9000亩土地,以种植水稻和苞米为主,农药和化肥的使用从未中断,因为不用农药化肥,产量上不去。

   他给出的数据是,使用化肥的话,一亩水稻能打上千斤,使用农家肥,一亩地才三、五百斤,产量悬殊,农民不得不选择大量使用农药。

   福太村的情况和三人班村类似。徐文秀说,以水稻种植为主,使用后的化肥和农药经过雨水会流入水库,“没有办法,不用化肥的话作物不长”。他说。

   据了解,种植水稻所使用的农药化肥是其他作物使用量的4~5倍,而有着“水稻王国”之称的五常市,其主要种植作物就以水稻为主,因此农药化肥以及除草剂等使用较多。

   早在2006年,当地环保部门做过统计,磨盘山水库保护区共有耕地4万多亩,年施用化肥量2179.6吨、农药15.84吨。

   环保部门经过对水源地有机污染指标监测分析,水质中存在有机污染,虽未超标,但化肥、农药污染已对水库水质产生影响。

  水源地多重威胁

   哈尔滨花了近十年时间,将全市用水的希望寄托在磨盘山,如今这个水源地却命悬一线。

   为了保护该水源地,金彦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针对磨盘山水库周边的垃圾治理和农药污染等问题,已经开始了对这一区域内人员的搬迁以及农地的征用工作。

   他说,计划将原来种植水稻的农地种上树木,以此减少农药使用量,但这样的保护工作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记者了解到,目前仅仅有大贵村搬走了一半人口,吴典江说,三人班村还没有搬迁,也没有通知何时搬迁,他们也不大愿意离开。

   哈尔滨供水工程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曾有负责人撰文称,三人班村、大贵村需要动迁的费用约2亿多元,这部分人不迁出库区,其生产生活必将对水库造成严重污染。

   该负责人称,库区保护区内现有7个林场和五常市沙河子镇33个村7个屯,每年所用的535.7吨化肥和2.07吨农药都将对水库产生污染,应当逐步迁出保护区。

   目前,三人班村、大贵村等村的垃圾和污水处理工程被列入《松花江流域环境治理“十一五”规划项目》,并申请到900万元的治理资金,主要用于征地等工作。

   除去垃圾和农药威胁之外,当地对于水库上游森林的砍伐一直过量,“有林才有水,但是目前水库上游的森林砍伐非常严重。”

   从哈尔滨森工总局近年的调查看,结论都是森林资源数量大幅度减少,林地面积逐步退缩,林木直径变小,林质下降,珍贵树种变少。

   前述负责人指出,国家实施“天保工程”后,水库上游的采伐量从原来的年50万立方米降至10万立方米,但就这一标准继续采伐下去,几年之后森林的保护就会成大问题。

   金彦说,如果这些森林资源得不到保护,将严重破坏本地区的生态环境,森林的蓄水功能降低以至完全丧失,如果继续采伐森林,上游汇水量就会逐年低于原来设计的蓄水量。

   另外,磨盘山水库受到的威胁还有日趋火爆的旅游开发,在距离磨盘山水库大坝37公里的凤凰山顶,有一块大面积的高山湿地,这里就是磨盘山水库的源头。

   2002年11月,凤凰山被批准为国家森林公园后,当地山河屯林业局就开始在凤凰山搞旅游开发。随着凤凰山旅游经济火爆,森林公园中道路、旅馆等设施不断增加。有专家担心,大量游人上山将会破坏湿地,影响水库的水量和水质。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为了解哈尔滨供水规划等情况,多次联系哈尔滨水务局供排水处的李处长,但她拒绝接受记者的任何采访。

  保护草案3年未获批

   早在2009年,哈尔滨市就立法通过了《哈尔滨市磨盘山水库饮用水水源保护条例(草案)》,明令禁止在保护区域内使用农药、进行畜禽养殖、船只下水等行为。

   根据该草案,划定磨盘山水源地为三级保护区,磨盘山水库水源的水资源、水源水质、水源枢纽工程、输水管线及附属设施都在保护范围之内;规定在保护区范围内不得有使用剧毒、高残留农药等行为;不得有在水体清洗船舶、车辆,在水体内进行水产养殖,在水体附近进行畜禽养殖、电鱼、围水造田等行为;在水体中清洗衣物或者其他器具,旅游、游泳、垂钓或者其他可能污染饮用水水体的活动;放养畜禽,与水库保护无关的船只下水等行为也在被禁之列。

   但金彦告诉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就是这样一条关系着哈尔滨市一千多万人口饮水安全的草案,在上报黑龙江人大3年之后,至今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他向记者分析,造成目前这种局面的原因或许在于,水源项目的决策部门和项目的持有部门在某些问题上话语权不对等,资金和权利不配套。

   据了解,水资源治理的项目基本归发改委等部门管理审批,但是项目实施和选择由环保部门来完成,因此,负责项目审批的并不了解环保是个链条式的过程,而不是一个项目就可以解决的,因此,部分看似不重要的环保项目被延后审批。正是这些延后审批的项目,恰恰是水资源治理事业推进中一个关键环节。

   目前,中国水资源管理模式曾被形象地表述为 “五龙治水、九龙戏水”,现如今政府部门中涉水、管水的部门有水利、环保、渔业、林业、航运、城建、地矿等。

   水利专家指出,这种机制看似集中了众多部门的力量,事实上并不能达到“团结治水”的目的,反而强化了职能部门的局部利益和单一目标,弱化了水资源的宏观管理功能。

   金彦说,因为管辖的部门多了,如何平衡水源地归属部门间的利益关系,让他感到头疼。

   比如磨盘山属沾河林业局作业区一事,一直以来很难平衡其中的利益关系。

   由于磨盘山水库区与沾河林业局采伐作业区重合,每年该局要在水库区采伐8万立方米木材,根据估算,这种砍伐力度会造成磨盘山每年的水源流失高达6万吨。

   最终解决方案是,哈尔滨市水源地环境管理办公室已与黑龙江森工总局(沾河林业局上级单位)签署《资源补偿协议》。《协议》规定,沾河林业局将停止在磨盘山汇水区内的采伐作业,为补偿其经济损失,10年内哈尔滨市将以资金转移支付的形式给予该局每年3900万元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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