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税年个税不减反增 财政部解释为财产转让所致

　　晚报记者 劳佳迪 报道 制图 任萍

　　很少有人能耐心读完政府在 “两会”晒出的预算账本，除了专业人士，普罗大众很难从海量枯燥的数字中一窥究竟。过去一年，财政到底将多少钱括入囊中？这笔天文巨款又流向何处？

　　任何民间的分析或许都会因为失去权威支撑而显得轻薄，那么只能从财政部自己发布的信息中捕捉细节。 2月14日，财政部官网上名为“2011年税收收入增长的结构性分析”的报告为公众接近政府“钱袋子”提供了可靠素材。但令人诧异的是，从这份报告上看，以去年政府动作高频词出现的“减税”二字并不如“传说”里的那样给力。以与公众关系最大的个人所得税为例，去年不减反增，同比增幅高达25.2%。

　　更挑战公众智力的是，报告对此给出的第一大解释竟是：“随着资本市场和艺术品市场发展，个人股权转让以及拍卖收入大幅增长，带动居民财产转让所得税快速增长。 ”

　　追问一 拍卖到底能收多少税

　　几年前，许多人对拍卖的印象还只是知之甚少的雾里看花，今天财政部就已将之列为拉动个税收入的首要原因之一。这不禁让公众疑窦丛生：究竟国家能从一桩拍卖生意中收多少税？拍卖计入缴税的成交额竟然已经巨大到了可以左右财政收入的地步？

　　对于拍卖市场的个税如何缴，玉器收藏发烧友邹先生为记者算了一笔账。前几天，他刚从一家拍卖行如愿拍下了一只清乾隆年间烧制的青花盘。 “这是一件家藏祖传的古董，已经珍藏了好多年，只是因为要移民带不走才转让，因为无法确定原来的价值了，所以就是按照成交价的3%来征税。 ”

　　邹先生告诉记者，这只青花盘最终的落槌价是6万元人民币，缴税金额就是1800元。 “如果是买入价清楚的拍品，比如说两个月前我还拍过一套玉茶具，出让者就提供了从文物商店买入时候的原值发票，那就是按照卖出价和买入价的差价征20%的个税。 ”那套茶具，邹先生缴了1000元个人所得税。

　　记者从业内了解到，由于目前出现在拍卖市场上的艺术品均为1994年前后交易的拍品，当时收藏者往往没有保留发票的意识，加之相隔时间较长，所以大部分人很难提供原值凭证。换言之，多数拍品是按成交额的3%征税。

　　那么，2011年艺术品拍卖市场成交额到底有多少？尽管尚未有官方渠道精确的统计，还是从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和民间一些机构的数据中窥得一斑。其中，中国拍卖行业协会根据中国嘉德、北京保利、北京翰海、北京匡时、西泠印社、中贸圣佳、上海朵云轩、北京诚轩、北京荣宝、北京华辰等10家文物艺术品拍卖公司2011年春秋两季大拍的情况及其公布的数据，计算出10家公司春秋两拍成交额为372.08亿元。

　　也就是说，10大拍卖行的成交单缴税额约为10亿元左右。而据艺术品门户雅昌艺术网发布的2011拍卖报告，全年艺术品拍卖成交总额为934亿。据此计算，缴税总额为28亿元。

　　28亿元与政府征收的个人所得税总额相比，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2011年税收收入增长的结构性分析"数据显示，2011年全部个人所得税收入是6054.09亿元，28亿元还不到0.5%。

　　尽管去年财产转让所得税确实同比增长79.2%，但要以0.5%的结构比，来验证艺术品市场交易的活跃是带动个税收入大幅增长的主要原因之一，实在难以服众。

　　追问二 个税起征点是否还太低

　　个人所得税仍然快速增长的现实，至少说明了去年所谓的"减税"并未对国家总体税收收入产生重大影响，换言之，再次上调起征点的空间是存在的——这一点显然获得了最权威数据的支撑。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去年个人所得税收入占税收总收入的比重是6.7%，这个数字反而比2010年的6.6%提高了1个基点。

　　从理论上说，这似乎是说不过去的。去年9月1日，个税起征点从每月2000元提高到每月3500元。曾有统计分析，去年9至12月实施新税法后，纳税人数由约8400万人减至约2400万人，相应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约600多亿元。

　　不可否认，由于起征点是在第四季度调高，这为对全年个税总收入影响不大的现状提供了一种解释的可能性。但从个税收入占财政收入的比例以及2011年的个税增幅来看，至少再次上调起征点的空间是绝对宽裕的。

　　“除筹集财政收入的功能，个人所得税第二个功能就是对收入分配进行调节。国外常把个税称为‘罗宾汉税’，意思是说个税在体现社会公平的同时，带有更多‘劫富济贫’的色彩。 ”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劳工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李长安说，从国内情况看，个税功能还未全部发挥出来。

　　在资深经济评论人士马光远看来，个税本身回归民生和公平，还事关“十二五”强调的扩大消费、释放民间购买力的结构性转型问题。记者翻阅资料发现，在美国，年收入10万美元以上的群体所缴纳的税款每年占美国全部个人税收总额的60%以上。

　　马光远认为，“欠公平”的现状源于当前所实行的是分类所得税，不是国际上流行的综合税制，“分类税制最大弊端是不考虑纳税人家庭负担和支出的抵扣制度，造成综合收入高的人少纳税，收入低的反而纳税多。 ”

　　同时，亦有专家提出，应将个税起征点和物价挂钩。在目前物价波动相对较大的情况下，个税起征标准应当实行指数化，让起征标准和CPI相关联，按照CPI的升幅来设定个税起征点的调整幅度。这样挂钩带来的最直接好处就是，因物价上涨造成的成本提高，可以通过税收起征点的扣除增加部分得到补偿。

　　不过，不能漠视的是，去年的减税政策也已经起到了实效。财政部特别说明，受9月1日起实施个人所得税改革的影响，去年四季度工资薪金所得税和个体工商户生产经营所得税出现下滑，同比降幅较大。其中，工资薪金所得税同比下降11.1%、个体工商户生产经营所得税同比下降10.7%。

　　总而言之，财政部的这份报告，既肯定了结构性减税决策的正确性，也为未来进一步为中低收入者减负留足了权威的理论空间。

　　追问三 企业减税是否到位

　　除了针对个人收入的减税，去年还针对部分企业出台了减税政策，而财政部的这份报告也相当于是为企业减税的成效递交了一份成绩单。

　　但效果显然不尽如人意。记者注意到，去年全年企业所得税实现收入16760.35亿元，同比增长30.5%，比上年增速加快19.2个百分点。

　　而遍览纳入统计的行业，所有行业企业所得税收入均实现增收。工业企业所得税同比增长38.5%，其中，建材和原油企业所得税快速增长，同比分别增长85.3%和77.5%。工业以外的其他行业中，租赁与商务服务业和商业企业所得税增长较快，同比分别增长54.9%和39.2%。

　　虽然财政部日前的报告并未将中小企业缴税情况分列计算，但据业内人士观察，去年密集出台的减税政策尚未显现效果。记者注意到，去年年内推出的减税政策中，最直接的一项是调高增值税起征点至5000-20000元，此前为2000-5000元；营业税起征点幅度提高至每月5000-20000元，此前为1000-5000元。

　　从理论上说，此举是扩大了增值税和营业税免税的企业范围，但却遭到业内的一片质疑。 “将营业税起征标准从月销售额的1000元调到5000元？这对很多企业来说等于没调啊！我们公司那么小，每个月账面上的收入也有1万以上，享受不到的。 ”接受晚报记者采访时，一家涉外房屋租赁公司合伙人马小姐如是坦言。

　　“我们的运营成本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但如果月销售额5000元，也是不可能养活这些人的，5000元基本是一个生存红线。 ”据她介绍，由于公司是租借合伙人自己闲置在浦东的商铺，每月租金只是象征性地支出1500元。 “但是交通费用是大头，每个月至少要有2500元，再加上广告方面的网络运营费用，半年大概几千元，还有开给每个人的基本工资，5000元怎么够？ ”

　　还有市场分析认为，月销售额在5000元以下的企业本身就列入各城市各种税收优惠的名单，所以再提起征点后，受惠范围未必会有多少放大。

　　看来，让企业减税落到实处，要做的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