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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万元巨贪抓捕风云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2-24 16:21 来源: 《商界》杂志

  文/杨颖桦 熊 奇

  季敏波没想到,证监会居然能顺着区区500万元交易额的这根藤,摸到自己头上。

  证监会也没想到,证券界的“东北虎”,掌控西南证券上海自营部生杀大权的业界高层,尽然会牵扯进“老鼠仓”。

  这一起扑朔迷离的猫捉老鼠案,因一根离奇K线,无意间被证监会层层剥开。季敏波假公济私两年狂贪2000万元,创下近年来查处的证券从业人员“老鼠仓”获利金额之最的大案,最终浮出水面。

  而整个案件,从调查启动到终结,仅用了10天时间。

  一根K线的告白

  2011年4月12日早上9点30分36秒,没有任何负面消息公布,也没有任何预示上市公司业绩下滑的征兆,一只普通的A股“景谷林业”瞬间空降4498手神秘卖单,砸近跌停。更诡异的是,该股的价格随即又被小单垂直挑起,整个过程不足一分钟,却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 一根耀眼的下影线巨长的K线。

  这一切皆无法用正常的交易行为来解释。

  表面上能看到的线索,仅仅是多方9个账户的分布情况,以及空方单为西南证券自营盘。为何西南证券甘愿在地板价砸下4000多手空单?这一明摆着跟钱过不去的举动,难不成背后另有隐情?

  这起诡异的交易引起证监会的高度重视,至此,一场猫捉老鼠案,慢慢展开。

  2011年5月25日,一场兵分三路的调查悄悄地向重庆、上海、浙江龙泉铺开。执行初步调查的是浙江省证监局(以下简称“浙江局”)8名稽查人员,以重庆组(西南证券的总部设于重庆)为核心,承担整个案件的总指挥。所有浙江组和上海组的信息,实时汇总到重庆组,由其做出分析判断,然后研究下一步计划。

  5月30日,三组同时到位,31日,同时行动。上海组和浙江组的任务是,到营业部调取账户情况和查看关于景谷林业的成交记录。

  透过技术指标分析,浙江组眼前一亮,第一条线索浮现出来:4月12日本应托管于浙江的5个账户,却在上海被人操作!

  纵然声东“季”西,难保不 “虎”露马脚

  在另一条线上,抵达重庆的稽查人员,为防打草惊蛇,低调潜入西南证券总部,像平时视察证券公司一样询问公司的运行情况、浏览公司的主要业务和相应流程。在与证券公司高管们闲聊中,重庆组的稽查人员们追踪到了一个意外线索:公司当时的副总裁兼自营部总经理名叫季敏波,长年在上海办公,部分时间会到重庆来。

  一般证券公司的自营部都设在总部,但西南证券的自营部最早是在上海,后来证监会对自营业务进行规范后,自营业务总部才放回了重庆,但上海也有一个自营部,两地自营部都能下达交易指令。

  浙江组的发现,与重庆组的信息综合之下,一个共同点瞬间跳入浙江局的视线——浙江5个账户中有一个账户名字姓“季”,而5个浙江账户在4月12日交易“景谷林业”的实际控制地位于上海,上海正好又是西南证券自营部总经理季敏波的办公区。

  破案的关键或许就在这个季敏波身上!迷雾似乎逐渐散开。

  重庆组随即要求浙江组与5个相关账户的所有人进行侧面谈话。会话中,稽查人员惊讶地发现,浙江龙泉的5个账户确实是由一个姓“季”的人控制,但这个人不是季敏波。“他们承认是‘季某’带他们去开的账户,并且在开户后把资金账号和密码也交由‘季某’保管。”

  盘问“季某”时,稽查人员可没少花功夫。他首先承认这些账户是自己操作的,资金也是自己的,但却一口咬定使用这些账户只是为了打打新股,从来不买卖二级市场股票,同时坚称没有买卖过“景谷林业”这只股票。

  可是他没料到的是,账户交易记录已经攥在了稽查人员手中。狡辩无力,“季某”只得全盘承认。然而,根据谈话记录及相关技术分析,这个“季某”在4月12日期间并没在上海,这意味着:账户的实际操作人,莫非还远在天边?

  调查工作陷入僵局。

  顺藤摸瓜

  要打破僵局,就得从头捋。调查组重新将浙江与重庆的线索联系在了一起。一个细节浮出水面,季敏波与浙江龙泉的“季某”姓名仅有一字之差,而季敏波常年在上海,根据中国人取名的习惯,莫非两者存在亲属关系?

  继续顺藤摸瓜。

  在侧面调查中,调查人员获得了一个信息:季敏波是浙江丽水人,季敏波有一位胞弟。

  “打虎亲兄弟”,在资本市场摸爬滚打多年,又能自如操控与一个证券投资基金规模相当的资金,浙江局开始再次把注意力放到这个“季”姓自营部总经理身上。“初步判断,里面应该大有文章,我们决定立即调整调查计划。”浙江局稽查处快速做出了调整决定。

  上海组接到重庆组指令,把季敏波以及上海自营部交易“景谷林业”的情况作为调查重点。同时,经重庆组协调,上海组与季敏波取得联系,并约好见面时间。

  与本案关键人物的首次直面即将开始。

  5月31日下午两点,重庆、上海与浙江,分别与其关键人物展开了一场马拉松式的面谈。重庆组要面对的对象是自营部负责该次交易的交易员;上海组直面季敏波;浙江组则与5个账户的所有人及账户实际控制人“季某”展开正面角力。

  浙江组顺利地完成了与“季某”的对碰,他承认与季敏波是亲兄弟。

  而上海组面对的则是一个冷静的对手。戴着眼睛,书卷气浓厚的季敏波,教授出身,博士后学历,拥有丰富的券商从业经验,在东北证券任职期间因为投资业绩突出,在圈内博了个“东北虎”名号,这一切练就了季敏波足够强悍的心理素质。

  “他看起来相当的冷静。”与季敏波直面的稽查人员说:“季敏波总体都比较配合。一开始他并不清楚我们的目的,但随着双方交谈的深入,才略微出现一点紧张,特别是在得悉我们已与他弟弟联系过后,他显得有些惊讶,但也还是尽可能地平静下来。”季敏波承认了与“季某”是亲兄弟关系,同时也口头承认4月12日以跌停板价格卖出“景谷林业”的交易指令是他本人下达的。

  虽然两组都已有重大突破,但仍停留在口头承认阶段,调查组还差一个杀手锏——证据。大家都在等待着重庆组的好消息。

  重庆组最关键的任务是要找到4月12日当天,“景谷林业”的交易留痕记录,由谁下达的交易指令?谁来进行的直接操作?以什么样的价格成交?具体成交了多少?成交的时间点是什么?

  如果一切顺利,结果是很快就能查清的。西南证券自营部只有一名交易员,他同时面对多名投资经理,每个投资经理分别向交易员下达交易指令,交易员根据指令进行申买申卖相关股票,每日交易结束后,交易员会把成交情况和每个投资经理对应的交易情况做成表格,由相应的投资经理签字确认后进行存档。如果能拿到这个交易记录,便是铁证如山。

  证据!证据!

  在掌握了上海、浙江的调查信息之后,重庆组的工作重心集中在了两件事上:首先是与交易员进一步确认,其获得了季敏波的交易指令,这一点必须要在口供上确定下来;二是在获得口供证据后,掌握交易记录这个实物证据。

  在口供记录方面,由于自营部每天下达的交易指令繁多,虽然交易员当时就曾表示,4月12日景谷林业的交易指令是季敏波下达,但因为没看到交易留痕记录,所以不能最后确定。

  交易记录已然成为了这场调查的关键突破点,然而,调查组在此时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西南证券自营业务两地办公,重庆也有投资经理可以下单,但大部分交易指令都是从上海通过电话的方式下达给交易员,后者再做出申买申卖行动。但由于季敏波及其他投资经理常驻上海,有时他们会到重庆补签手续,但多数情况下交易留痕记录是由重庆交易员定期汇总邮寄到上海,由上海地区的投资经理们签字后再寄回重庆。

  而恰巧在调查组到达重庆期间,4月份整个月的交易留痕记录已经被寄至上海。

  “我们下达了死命令,务必要拿到4月12日季敏波下达交易指令的签字确认表。”浙江局稽查处人员回忆说。

  事实上,虽然证券法赋予了监管部门在调查过程中对在场的文件都可以看、复印,并请当事人签字确认的权力。但这在非正式调查中,依然困难重重。

  针对交易记录的角力开始了,上海组向季敏波提出,要求取得4月12日的交易确认表,季敏波推说这份交易确认单不在他手上,而上海自营部相关人员也说从未收到4月份从重庆寄过去的交易确认表。

  如果交易确认表这一铁证拿不到,此前季敏波、交易员的口供就完全可能被“翻供”。怎么办?重庆调查组很快想到了一招——掌握自营部的快递记录。稽查人员找到了交易员在5月份发送的快递留存单,证明4月份交易确认表已在5月23日寄往上海,在5月26日由上海自营部查收。看到快递记录,上海自营部相关人员已无法否认收到交易确认表。

  5月31日下午4点开始,调查组开始转向“攻心为上”:必须绞尽脑汁,费尽唇舌,动员各方面力量说服上海自营部负责保管交易确认表的职员交出这份关键的证据,才能在此基础上与交易员最后确认口供。

  这场鏖战,从下午4点开始一直到凌晨,“重庆组和上海组的调查人员,从5月31日中午以后就粒米未进。晚上11点的时候,上海组的调查人员确实已经很累了,几次给我打电话说有困难,交易确认表可能拿不到,我都说不行,一定要扛下去。”浙江局稽查处负责人回忆。

  这场马拉松式的调查谈话,一直到6月1日的凌晨两点半才见到了曙光。上海自营部职员同意返回办公室,把交易确认表拿出来。

  常在肥水游,哪有不触网

  这份重见天日的交易确认表上,有着“景谷林业”当天的交易指令,以及其下达人季敏波的签字确认。

  关键被突破后,撒到三地的网也一一收紧。重庆交易员在看到上海传真过来的签字确认表后,正式确认口供。至此,上海、重庆两队收工,而此时已是6月1日的凌晨3点30分,这场从5月31日下午两点开始的马拉松,终于在持续了13个半小时后,宣告结束。

  6月1日,在完成了后续证据的搜集后,沪、渝、浙三组同时从三地回到杭州,利用端午小长假着手整理和分析证据材料。初步的答案开始呈现出来——季敏波及其胞弟控制的这批账户,与西南证券由季敏波负责管理并下达交易指令的自营账户,在股票交易中有异常行为,存在利益输送的可能性。而调查组通过鉴别下游(对手方账户)的受益人,发现受益人不是公司,而是季敏波个人控制的账户。调查组更加断定,这次异常行为是个人行为,而非公司行为。

  此单交易中,季敏波下注金额仅500万元。在自营业务制度中,在每个投资经理的投资权限内,可以自行决定买卖股票池中的股票,不需要集体决策环节,4月12日的这笔异常交易数额不大,未达到风险提示标准,因此成了公司监控的漏网之鱼。但同样的道理,区区500万元,对身为证券界高层的季敏波来说,踏红线的机会成本太低,不足以迫使他以身犯险。那他季敏波为什么要这么干?证监会意识到,此案不可能是一次性行为。

  证监会随后从季敏波到西南证券任职开始,对相关账户进行趋同性分析。最终核查发现,2009年2月28日至2011年6月30日期间,季敏波利用职务便利,掌握公司股票自营信息,通过其亲友控制的多个个人账户同期于西南证券自营账户买卖相同股票40余只,成交金额约5000万元,获利约2000万元。

  2011年10月12日,证监会正式将该案移交公安机关侦查。随后,季敏波被依法逮捕。

  一代股市枭雄,就此谢幕。曾经驰骋业界的“东北虎”,等待他的可能只有铁栏高墙、四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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