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能源依赖和人口 危机中求生

　　郭凯

　　 在普京上一个任期的后期，俄罗斯的经济产出回到了1990年代初期的水平，许多基本的民生保障得到恢复，人心渐渐安定。普京和经济寡头们之间的战争，以及和媒体参与的宣传战交织在一起的上层阶级的种种矛盾和恩怨，对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最终人们会介意的，是国家治理和发展的结果，使俄国多少人获得了利益。显然，因为普京过去的成绩，多数的人今天仍然对普京抱有希望。

　　 对其他认为自己比普京更有才德、更能给俄国民众带去福祉的人而言，并不需要担心普京是否要在下一次换届中参选。对于有志于把政治作为职业的人而言，需要认识到，人们鉴别一个政治家的时候，不仅仅在于其人所做出的承诺，还在于其以往的履历反映出的实现承诺的能力。虽然多数人认为普京的履历证明，他比其他候选人更有能力来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但这不代表说今后若有一个靠行动证明自己能够比普京更好的治理国家的人，就会输给普京。

　　 当前俄国的经济严重依赖能源出口，人口出生率从1990年代至今长期下跌，基层官僚机构对经济和社会过度渗透，这些困境是俄国所有人的困境。普京曾在媒体撰文提出，他感到遗憾的是，现在充斥俄国的争论中，除了选举，太缺少对俄国主要问题所需要对策的讨论。俄国的经济现在是工业国家中表现较好的一员，社会已经有相当自由的媒体讨论和结社空间。但是国家建设和寻找出路，比把精力全放在投票程序上，要困难得多。俄国不少的精英知识分子，可能花了很多的时间在网络上抒发对现实的不满，却没有到俄国的各个地方去了解，那些和他们不一样的人，究竟对国家或者对普京怀有什么样的期望，而自己又能对这些期望的实现，做出多少智力贡献。

　　 对于一个国家的民众而言，最大的悲哀其实是无人可选。当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个团队能向多数人证明，他们真的在履行政治家为民尽职的责任，一个国家和社会，就只有溃败和四分五裂了，社会分裂后，也不代表种种问题就解决了，矛盾就没有了。现在普京要担起那么多人放在他身上的期望，做不做得到选举的承诺，仍然是个未知数。俄国的经济当前非常依赖能源出口，重工业虽然发达，但是轻工消费品行业仍是短板。但是目前俄国的人口状况，并不支持劳动力占比更大的轻工工业和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快速发展。1990年代开始的人口下降，恐怕是俄国经济当前比石油依赖更大的危机。普京虽然已经做出承诺，要对多生育的家庭给予专门补助，但是低生育问题是过去的转型时代中国民生活不安定所积累的长期问题，没有一代人的心理恢复，也很难扭转。

　　 在能源依赖和人口危机中求生

　　 俄国的教育水平和高素质的人力资源一直是俄国经济最大的优势。加入世贸或许是一项利好，但人力资源优势在世贸体系中的发挥，仍然需要各种细致的配套政策来实现。在经济逐步摆脱对能源的依赖过程中，能源价格能否保持稳定，会直接影响到俄国的财政收入的稳定，以及普京对养老金和生育补贴等方面的承诺兑现能力。在俄国的前景仍然充满种种变数时，俄国各界精英若能够对普京政府的各种政策，提出公允积极的检测和鞭策，并充分利用俄国社会已经有的自由行动空间，对种种经济和社会问题，作出自己力所能及的非对抗性质的改良行动，那么就不但会为俄国政治创造一个积极共营的环境，而且对那些有志于治理国家、和普京一较高低的人而言，在既有的自由空间内的建设行动，才是建构履历、获得俄国民众信任的途径。

　　 对于普京政府而言，可能不得不有所准备的是财政资源的可持续性问题。当前俄国的财政开支在GDP的占比已经不低。外部环境中的经济变化对能源价格的影响，也直接关系到俄国财政继续扩大开支、维系经济转型中的种种必须的投入的能力。在普京上一次的任期中，曾经和能源行业的寡头几经较量，现在俄国能源行业中的寡头仍然存在。如果国家经济和财政出现新的困境，普京也许不得不考虑继续把能源行业的税收加大，或者把这一产业重新国有化，来确保财政稳定和多数人的生活保障开支不会受到威胁。

　　 但是要获得支持来走这一步，普京政府也必然要针对当前各级政府中所存在的腐败和滥权问题进行改革，让俄国人享有一个有足够透明度的政府，把各级政府主要的公职人员的财产和收入予以公开，把政府收入和开支予以细致的公开，并力推基层选举。只要普京能以和欧盟媲美的政府透明度，来证明政府是效力于绝大多数俄国人的政府，那么普京就有足够的底气，在经济和财政遇到困难时，把能源矿产行业重新国有化。

　　 不过，从财政安全和社会稳定出发控制能源行业，并不是一个国家解决经济发展可以依赖的主要对策。在非能源领域，正如普京已经提出来的种种设计，俄国需要让国有经济减小份额，发展私有经济和鼓励外国投资。而这些，也都需要俄国下力气来解决基层政府的腐败和滥权问题，为创业和投资提供一个可信任的软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