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金创意一个都不能少：俄对华投资面面观

　　《专家》杂志 马尔克·扎瓦茨基

　　当中国吉林省延边市的中产阶级们去新合作超市为晚饭做采购时，他们每消费的10元钱中就有4块钱流向了沃银德克资本（My Decker Capital One）。

　　沃银德克资本投资基金由俄罗斯商人格列布·费季索夫在两年前所创立。基金管理人宋争表示：“基金与中国全国供销合作总社达成协议，入股了在中国六个地区拥有超过600家商店和超市的新合作超市。”

　　来自俄罗斯的费季索夫并非沃银德克资本的唯一投资者，但该基金更像是俄罗斯基金，按照宋争的说法，在基金募集的5000万美元中，来自俄罗斯的资金占90%以上。这一数字比2011年上半年官方公布的俄罗斯对华非金融性投资总额还要多1500万美元。

　　根据俄罗斯驻华使馆提供的数据，俄罗斯投资只占外国对华投资总额的0.03%，但是这些数字不足为信。

　　俄罗斯驻华商务代表谢尔盖·齐普拉科夫表示：“部分俄罗斯投资经过离岸公司进行，对这方面的情况暂时无法评估。”

　　在对华大型国外投资中，既有来自发达国家的资金，也有来自具有司法管辖权的地区，如：开曼群岛和维京群岛（有些年度来自这里的投资占国外对华投资总额的一半），然而很难确定来自上述地区的资金金额和实际来源。

　　统计数据表明，自2010年以来，俄罗斯投资者已向上海地区系列项目投入资金达100万美元以上，但他们断然拒绝任何媒体的采访。

　　对此，俄罗斯联邦工商会驻上海的代表阿尔乔姆·弗多温表示：“俄罗斯商人不喜欢公开，他们时刻担心和提防政府机关，这已到了可笑的地步。”

　　相比而言，俄罗斯大型公司不仅不惧怕本国政府，而且还积极游说政府帮助其拓展在华经营规模，进一步开拓中国市场。联合铝业公司（Rusal）、耶弗拉兹公司（Evraz）、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矿冶公司、外贸银行（VTB）、阿康化肥公司（Akron）、古比雪夫氮公司、俄罗斯石油公司、西布尔公司（Sibur）和俄罗斯原子能集团公司等，或已在中国境内实施投资项目，或正在积极同中国合作伙伴进行谈判。同时，也不应该小看俄罗斯中型企业，它们通常在中国境内生产产品，然后将其返销回俄罗斯。另外，还有一些创新企业，它们（有时通过第三国）带着对当地市场独特且极具需求潜力的商品与服务进入中国，并在当地进行生产。最后，还有一些来自俄罗斯的个体经营者，他们携带各种项目，通过不同渠道前往中国，或是开俄式餐厅，或是经营香港服装品牌。

　　事实上，很难将上述所有投资合作形式统一起来。俄罗斯外贸银行上海分行行长亚历山大·米留科夫说：“俄罗斯人在中国开展的经营活动种类繁多，并且都是与客户单独打交道，不能臆想出一个统一的平台。在中国，每一家俄罗斯公司都有自己的故事和走过的弯路。新投资者往往试图寻找自己的方式，对他人的经验并不感兴趣，或者根本不相信。”海南WIB Property总经理尼古拉·博罗兹坚科夫表示：“俄罗斯商人不喜欢相互来往、分享经验，他们不像中国人喜欢认老乡，会团结起来对付竞争者。”

　　国家间投资规划需落实

　　形式上，2009年7月通过的《俄中投资合作规划纲要》对两国的投资合作进行调节。《规划纲要》中涉及中国对俄进行投资的内容有13页，而与俄罗斯对华投资有关的内容有5页。消息人士表示，事实上，该《规划纲要》并未落实，其中只是列出了中国欢迎俄罗斯进行投资的若干方向，如：信息技术、矿山工业、资源开采业和林业等等。然而，中国政府对某些领域的投资行为有限制，如：中国政府禁止外国人在中国境内开采自然资源。2000年初，天然气工业公司试图在中国成立集团建设从塔里木至上海的天然气管道，但很快就退出了项目。俄罗斯驻华商务代表齐普拉科夫说：“天然气工业公司希望获得天然气分配网的份额，但没有成功。”

　　红日阿康公司是俄罗斯阿康公司的子公司，希望获得中国境内的煤矿、钾矿和磷矿的开采权。红日阿康董事会成员斯坦尼斯拉夫·佐科拉耶夫表示：“我们正在就此与几个省进行谈判。若想得到这些矿产的开采权，须向地方政府提供生产发展，以及雇佣当地劳动力的明确计划，需要向省一级行政机构认真表明确实向当地投资的意愿。”只有在签署协议之后才能证明上述工作是否顺利完成，而红日阿康目前不愿做任何预测。本世纪初，阿康公司曾与中国某地方政府签署协议成立合资企业生产化肥。根据协议，阿康公司具有控股权。目前工厂共有员工3000余名，所有产品都在当地市场销售。然而，企业新旧管理层发生冲突，在当地政府的干预下才得以解决。另外，目前红日阿康还在同中石油的一家分公司就原料供应打官司。佐科拉耶夫说：“一些争议是来源于供应问题。”公司已将情况通报给俄罗斯驻华使馆。

　　俄公司困境中拓展业务

　　2011年10月，俄总理弗拉基米尔·普京访华时，两国签署协议，将成立总额为40亿美元的俄中投资基金。中方投资者为中投公司（CIC），俄方投资者为俄罗斯直接投资基金。俄方投资金额为10亿美元。基金将首先对俄罗斯境内的项目进行投资。消息人士表示，目前暂不计划对中国项目投资。

　　目前，俄中两国在中国境内的最大合作项目是俄罗斯石油公司与中石油的石油加工厂项目，该项目已于2010年秋天在天津举行奠基仪式，但至今仍处于协商和经济技术论证阶段。根据计划，东方石化公司（俄罗斯石油公司控股49%）还将建设500座加油站，但中国政府控制国内油价，因此从零售中获利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俄罗斯联合铝业公司是在中国开展业务的另一家大型俄企。消息人士称：“对于俄铝来说，中国市场非常重要，成为第一个在香港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俄罗斯公司也并非偶然。”上世纪90年代末俄铝开始向中国供应铝，之后在中国建成两个阴极炭块工厂，降低了俄罗斯国内的生产成本。公司社会联络部门负责人薇拉·库罗奇金娜表示：“中国工厂生产的阴极炭块占到集团总需求量的85%。”目前，俄铝刚刚成功收购深圳北方投资公司（Shenzhen North Investments）33%的股份，该公司为中国最大的铝销售商之一。俄铝新闻处表示：“双方计划近期签署合约。按照协议，俄铝将获得任命董事会成员和参与公司业务管理的权力。”未来，俄铝将进一步巩固其在中国这一全球最大铝市场的地位。目前，中国市场占全球铝消费量的42%，未来这一比例还将升至50%。

　　俄罗斯耶弗拉兹公司在中国开展业务并不顺利。最初，该公司曾计划同中国最大的冶金集团之一——中冶集团（China Metallurgical Group Corporation）成立合资公司，但没有成功。之后，又在收购中国德龙轧辊公司的交易上遭遇失败，中国政府监管部门未批准该项目。耶弗拉兹公司目前只持有德龙公司10%的股份，因而无法影响该公司的决策。消息人士称：“以前耶弗拉兹公司甚至需要通过中间商采购德龙产品。目前情况已有所改变，耶弗拉兹公司不再需要借助中间商，并将继续加强在中国市场上的存在。”

　　相比而言，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矿冶集团的在华业务则前途未卜。该公司与中国铝业公司（CHINALCO）就在河北省成立钛管生产厂达成了协议。原料本应经阿穆尔河大桥从俄罗斯进口，但因政府间河道划界协议出现问题，大桥仍未开工建设。中铝公司最终退出该项目，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矿冶集团再另外寻找合作伙伴。消息人士称：“中方增加了从澳大利亚的铁矿石进口量，因此对俄罗斯原料和项目的需求已不那么大。”

　　另外，消息人士表示，俄罗斯原子能集团公司在华参与成立的合资企业前景还不明朗。2011年10月，中石化同俄罗斯西布尔公司签署了合作备忘录，计划在上海和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成立两个丁二烯-丙烯腈橡胶生产厂，但备忘录并不具有执行力，因此讨论该项目为时尚早。

　　俄罗斯产品在华投产成功率低

　　两年前，Intermark公司在河北省廊坊市建立了荧光灯生产厂。很少有俄罗斯公司会在中国建立自己的生产线，大部分公司仅限于向中国工厂下订单。为此，“俄罗斯鞋业”公司经理安东·季托夫表示：“另外，在华开厂还存在思维习惯不同和语言障碍。在俄罗斯管理工人和在中国是两回事。我们不打算在这里建厂，与中国工厂合作下单外包更简单。”据悉，该公司每年在中国20个工厂采购鞋达100万双。

　　然而，选择外包也有风险，且并不小于自己建厂。因此，俄罗斯公司努力成为中国工厂的大客户，有时甚至成为非正式股东。“中国之窗”咨询公司合伙人米哈伊尔·德罗兹多夫说：“如果能够占到工厂全部订单的50%以上，俄罗斯客户可能向企业所有人提出分享管理权的要求。”

　　德罗兹多夫表示，只有不到一半的俄罗斯项目在华生产称得上相对成功，不了解当地实际情况、管理错误或者建厂位置选择有误等问题都会对项目实施产生影响。俄罗斯中小企业组织“俄罗斯支柱”驻东亚代表德米特里·丘普拉科夫说：“中国不再是廉价工厂。中国人正在要求与世界水平持平的工作和生活条件。在中国生产日用品并不合适。”

　　俄企业更愿“曲线方式”进行对华投资

　　由于不愿公开资金来源，俄罗斯投资者常常对华进行曲线投资。俄罗斯的生意遍布全球，因此常通过其他国家进入中国市场。美国锂电池生产商 Ener1和中国万向集团成立合资公司的新闻背后就能看到俄罗斯资金的影子。Ener1属于俄罗斯直接投资基金Z1，该基金由俄罗斯商人维克托·泽利德罗维奇创立。另外，挪威电动车公司Think也在考虑同中方开展合作，这家公司同样属于Z1基金。如果这两个项目进展顺利，若干年之后中国杭州市的道路上将行驶着“俄罗斯制造”的电动公交车。

　　俄罗斯企业家尤里·米尔纳的公司也在积极开拓和占领中国市场。目前米尔纳已经拥有中国互联网创业孵化计划“创新工场”、京东在线商店（360buy.com）和阿里巴巴电子交易平台（alibaba.com）的股份。2011年春天，米尔纳的管理公司DST Advisors在香港开设办事处，宣布成立风险基金向中国和印度进行投资。

　　文章开头提到的沃银德克资本投资基金也不满足于现有的成绩，目前正在进行成立第二个投资基金的签约工作。宋争表示，第二个基金的规模将更大，但她拒绝透露具体金额。据悉，新基金将投资零售业、医疗、传媒和娱乐业。宋争说：“我们的目标是收购大型中国公司的非控股股份，达到可以对其管理施加影响的目的。”她对目前同中华全国供销合作总社的合作表示满意，这种合作可以使基金向合资企业输送自己的高级管理人员。中华全国供销合作总社旗下有2.7万家商店，未来可能都将纳入合资企业的管理。宋争说：“虽然同国有机构合作存在一些困难，但不必害怕他们骗人或者携款潜逃。”她表示，为了在中国争夺有前景的资产，投资者之间存在激烈的竞争，因此往往抬高价格，但是如果明年出现危机，价格可能会被压低，这意味着将出现新的投资机会。

　　看好中国市场

　　尽管如此，俄罗斯公司依旧继续扩大在中国的存在。如果说2000年时很多俄罗斯人认为，中国是拥有无限机遇的国家，能够制造成批的亿万富翁（俄罗斯商人认为中国有15亿人，每人拿出1美元就不得了），那么现在他们已然明白，无限的机遇伴随而来的是无限的困难。对于大型公司来说，进入中国市场在总体发展战略框架下才有意义。某俄罗斯大型集团中国业务负责人表示：“如果你坐在供应商的董事会里，你就能影响它的成本，这意味着能够获得更廉价的商品。”现在有更多俄罗斯公司进入中国，涉及行业从食品到电脑软件。齐普拉科夫表示，在中国，外资正在从出口转向服务业。同时，小企业还将继续扩大进入中国市场的规模。远东地区早已不将国土的欧洲部分视为具有前景的优先发展方向，人们试图在更近和更友好的中国寻找自己的位置，任何困难和障碍都不会战胜俄罗斯的主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