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补心，枣树碍眼（法眼）

　　

　　

　　【新闻背景】

　　●哈尔滨市公安局3月21日晚披露，至3月21日已抓获“3·14”严重毁坏居民房屋涉案嫌疑人8人，其中3人为哈尔滨东成拆除公司工作人员，另5人为这3人雇用。警方表示，“3·14”涉案人员二十多人，目前仍有部分嫌疑人在逃。警方高度重视，将加大缉拿、审讯工作力度，“查明案件事实，准确确定案件性质”。

　　●《大河报》3月21日消息，河南新郑市孟庄镇后宋村（现划归郑州航空港区郑港办事处）的村民投诉称“该村数百棵树龄一二百年的古枣树被办事处雇的人连夜铲毁，连同被毁的还有上千棵碗口粗的速生杨。这些古枣树都是枣农的命根！”郑州航空港区郑港办事处办事处工作人员表示：“这次四港联动大道两边的绿化带是统一规划设计的。由于路边的杨树高矮不一，枣树大小也不统一，影响整体绿化效果，所以要铲掉。下一步会赔偿到位。”

　　新闻出，骂声起。毁树与保树、绿化与生计，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并不能作第二种考虑。问题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这里的陌生字眼是“四港联动大道”。中国园林网3月23日的一则消息会给一点提示，“郑州新郑综合保税区（航空港区）加快推进四港联动大道生态廊道建设，3月25日前完成培土工作，4月底完成绿化工程。”而郑州新郑综合保税区（郑州航空港区）管委会网站称“这次生态廊道建设是市委、市政府要求的硬性工作，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

　　如果的确要赶在3月25日前完成培土工作，那么在3月20日深夜才砍后宋村的树，已经是“手下留情”。有关方面到底有无事先打过招呼，不得而知，但不外乎两种可能：与村民谈判，久拖不决，砍，做工作，赔偿；料定村民不配合，不谈，砍，宣布赔偿标准，村民领钱。

　　无论哪一种，都违法，可又能有什么后果呢？若打官司，不过是作价赔偿。难不成还要恢复原状，让铲树的人把树又栽起来，待谈妥之后再行铲除。至于追究故意毁坏财物者的刑责，只怕法院不敢开先例，否则拆迁工作要“倒退”，引发官愤。

　　那么就不怕引起民愤么？当然怕。但“这是市委、市政府要求的硬性工作，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民愤与官威间，选其轻。虽惹出民愤，但顺了“上意”，邀功，赏。倘若事情闹大，当事人暂避风头，作为有功之臣，复出只是时间问题。搞出奢侈游的能复出、监管出吃死人奶粉的能复出，惹出重大责任事故的能复出，治理出群体性事故的也能复出，砍几棵树复出有何不妥？

　　这件事还可以给我们几条有用的信息，第一，政府机关及其工作人员是很有战斗力的，倘若一件事情被政府定了很高的调子，那么战斗力指数还会飙升；第二，这种战斗力有时需要突破现在的制度框架，必要时可以耍点小聪明；第三，政府工作似乎可分为两类，一类是需要稳步推进的，一类是需要集中突击的，一些领导“善于”把需要稳步推进的工作上升到政治任务的位置以便集中突击，一些下级则“善于”把上级的任务上升为“政治任务”。

　　上述症状的原因很复杂，但不外乎制度与人性（或谓官性）两端。除了喜功、拍马的指责，我们应该考虑的是为什么只有这样才能保有战斗力，以及为什么迷恋这样的战斗力。

　　但在未有结论之时，绿化与毁树已是不期而遇，民怨与官威还是狭路相逢，违规操作的战斗力与上级的政治任务仍是携手出击。由此受到伤害的并不仅仅是枣树和枣农、也不仅仅是民心，受伤更重的是公民对政治和法律的信任根基。若无此根基，我们都会像新闻中的枣树一样，因为碍眼，悄悄地，被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