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占位班与药品零加成

　　李芃

　　一年一度的幼儿园入学报名正在各地火爆进行。继去年开始取消“占位班”之后，上海市教委赶在报名潮中重申：取消各种特色班，规范收费。但是“入园难”似乎不见明显好转。

　　据报道，在静安区乃至闵行区的一些公办幼儿园，有家长凌晨4点就去排队领号；很多户口正好就在示范园或一级园学区内的适龄幼儿也担心上不了，家长不得不多处报名。私立幼儿园情形也不容乐观，家住上海浦东的一位女网友“万象皆宾客”5月14日在新浪微博(http://weibo.com)上称，给其三周岁不到的女儿报名上一家私立幼儿园的双语半天制小小班，入园比例5：1，学费每月5400元，这还是“地段生”的打折价。

　　更要命的是，无论在“占位班”取消之前还是之后，光有钱还不一定解决问题，还要拼关系。徐汇区紫微幼儿园一位大班男孩的家长告诉记者，有的孩子连上了七届所谓“亲子班”，最后也没能入园。

　　教育公平的呼声之下，教育主管部门逐渐收紧政策，很多幼儿园纷纷取消了“占位班”。但入园之路并没有变得平坦。在黄浦区荷花池幼儿园的报名日，有“热心人”鼓励佯装家长的记者：户口不在这个区不要紧，先混进去再“谈条件”，记得要直接找园长或法定代表人，他们说话才算。而闵行区的一些家长报料，已经出现了专门的“掮客”，声称可以突破户口、学区、年龄等种种限制，帮忙报名进入优质幼儿园。

　　更令教育主管部门“有苦说不出”的是，相关的“赞助费”、“占坑班学费”难有正规名目，因而也不可能出台任何文件对这些款项加以管理和规范，最多只能根据举报线索来查处，显然被查出来的应该只是一小部分。在著名的亲子论坛“旺旺网”上，家长们仍然津津乐道地探讨进入各大名园的“潜规则”和价码。

　　教育领域规范收费的尴尬，和卫生领域搞药品零加成的遭遇类似——台面上的交易被禁止了，但潜规则并未被改变；明码标价的收费降下来了，但实际付出并未见得减少。究其原因在于价格只是皮毛，这两大公共品领域的改革需要抓住根本，在资源配置上进行调整。

　　以上海市学前教育为例，据2011年的统计，全市的示范园和一级园加在一起是39个，而今年上海全市入园及在园幼儿总数将增加至48万人，优质学前教育资源显然是杯水车薪。虽然上海在教改启动以来不断加大投入，每年新建40-50所幼儿园，但软件方面的建设不可能一蹴而就，好的幼儿园总体上仍然十分稀缺。

　　不难理解，只要幼儿园之间仍然存在办学条件和办学质量上的差别，幼儿家长的选择行为就不会停止；而园与园之间的差别总是存在的，从这个角度说择校是一种必然。改革所要做的，是不能人为地强化，尤其是不能以行政之力强化这种差别。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上海市一边统一规范幼儿园收费，一边继续执行《上海市幼儿园、托儿所分等定级评分标准》，把幼儿园划分为一、二、三级还不够，在一级幼儿园当中还要区分出“示范园”。

　　这样将作为公共资源的公办幼儿园划分等级，诱导并加剧了“择园风”，影响学前教育公共服务的公平性，同时扭曲了原有按人口分布配置教育资源的科学规律，导致原本均衡的资源配置成为局部“供给不足”。

　　上述两套南辕北辙的改革措施并行，如果不是出于愚蠢，那么只能说是压根不想改革，不想失去权力寻租的机会。

　　医改领域情况稍微复杂，但追根溯源仍然不出此理。药品零加成表面上让药价降下来，却不能消灭医药领域的灰色利益勾结，因为它无法矫正业已扭曲多年的医药价值链条；公立医院之所以长期“以药养医”，是因为卫生行政部门为其强制套上“公立”的笼头，并且也划分等级定期考评，把公立医院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却又无力给足财政补偿，只好使出“给政策”这样的昏招。“看病难”、“看病贵”背后的黑手与“入园难”、“入园贵”其实如出一辙。

　　2011年上半年，上海市人大常委会成立的学前教育改革与发展专项监督调研组，已建议逐渐淡化直至取消现行的评级制度。同为关乎民生的重要公共品领域，医改也该在降低药价之类的虚招之外，来点实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