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业：降息不如减税

　　张荟婷

　　 中国人民银行宣布从6月8日开始对存贷款利率实行“双降”，这是央行三年半以来的首次降息。中国企业界几乎一致地对这次降息表示了赞同、支持和欢迎。然而对这次降息的政策条文进行研究后，我们不禁要提出疑问，在现实生活中，对于绝大多数中小型企业来说，这究竟是一次降息还是加压？这次降息，能达到让企业起死回生的效果吗？很难！或者说，可能是祸而不是福。

　　 从2008年后的4万亿投资来看，中国的信贷资源是不愿意给中小企业的，主要流向垄断型国有企业，已被事实证明。而对中国经济做出重大贡献的中小型民营企业来说则很难得到贷款，这就意味着，即使下降贷款利率，受益范围也只会基本停留在垄断性国有企业、楼市股市层面。因此，对中小型企业来说央行降息还不如减税。

　　 从宏观经济看来，一个简单的基本事实就是，眼下的中国整体货币环境并不缺钱。虽然流动性局部紧张，但是整体货币扩张趋势没有丝毫逆转的迹象。高达90万亿的广义货币余额，只要稍微通过“降准”方式，就足以解决不少领域的燃眉之急。这一次降息以及接下来极有可能的货币再宽松，可以预料的后果是：不足以解决中小企业、民企的资金紧张问题，只会降低地方政府和国企的财务负担，同时刺激他们肆意举债的热情。让他们更多地占有资本，对中小企业形成欺压之势。而对于现如今急需发展实体经济的中小企业来说，此举正是雪上加霜。

　　 从微观经济考虑，降息也未能从根本上解决中小企业信贷过紧问题。银行是天生嫌贫爱富的，他即使钱贷不出去，也只会求富户，而不会理睬穷人的。在以往严厉的信贷控制措施下，银行价格信号已经不能完全体现真实的信贷价格了；降息与否是价格因素，比起信贷价格偏低更重要的问题在于信贷管制偏紧，使得无数中小型、民营企业无缘银行信贷，遑论讨价还价。

　　 简单而言，对于真正能够带动经济的中小型、民营企业而言，目前“量”的问题比“价”更紧要。换句话说，也就是扩大信贷量比降息更为紧要。而如今，对于税收占据30%的中小型企业来说，他得不到补充给养，却要付出太多，他的身体怎能不垮？如果中小型、民营企业能够获得更多的资金去发展实体经济，发展得快一些，也许是可以承受比降息所带来的官方利率更高的利率成本的。

　　 与之相反，目前垄断了绝大部分正规信贷服务的国有企业、地方政府、房市楼市对价格压力要敏感得多。他们才是降息的最大受益方。他们得到更多资金，只能使中小企业，尤其是小微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处于劣势。

　　 此外，对于市场化的企业来说，利率下降25个基点还不足以吸引企业投资，这个收益也太少了。企业发展的关键是看消费市场与赢利空间。如果未来中国消费力上升，那么企业将乐于把新增货币用于投资；如果发放货币后中国消费不振，失去赢利与市场的企业，绝不会因为利率下降而进行大规模投资。

　　 那么，我们如何才能使得中小型、民营企业真正渡过难关，发挥出实体经济应有的作用呢？在各地尤其沿海地区的调研中，企业家对于目前可能出现的经济刺激计划难以理解，回忆起来不由得对“2009年的4万亿”颇多微词。对于中小企业来说，尽管当前经济困难，但不需要多少万亿，他们需要的是政府在调整结构、技术创新上的支持，尤其是在减税让利上的支持。看一个数字可以得知，去年财政收入增长25%，但是GDP增长多少？9.2%。这里主要来自于企业。除了税，还有一个费的问题。全国人大代表黄细花所做的实验表明，同一车货物，从广州至北京，全程遵章守法，不超载，一车货物不但没钱赚，还亏了3200元。运输成本从广州至北京比从广州到美国还贵！中国生产的产品，在美国的销售价格竟然比在国内低，这其中高额运输费用便是重要原因。由此看来，政府减税减费，对于中小型民营企业来说是当前再紧急不过的事了。

　　 其次便是金融制度的缺陷——企业融资成本过高。国家规定的贷款基准利率是6%，可以上下浮动2个基点。但实际上，企业向银行贷款1000万，银行会要求企业存1000万，然后给企业开1000万承兑汇票，企业拿汇票再到另一家银行贴现。企业不仅要承担6%—8%的贷款利率，同时还要承担7%的贴现率，再加上其他的融资成本，企业的实际融资成本大约就在18%了。不仅如此，广大中小企业还很难从银行获得融资。问题在于，中国是一个高储蓄国家。一方面老百姓在为手上那些钱如何规避通货膨胀实现保值增值而睡不着觉；另一方面企业又因为贷不到款、贷款难而发愁，金融制度也就当然有问题了。

　　 因此，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在政策选择上仅仅依靠降息等放松货币的手段不仅效果有限，而且有着不可克服的副作用，对中小企业尤其如此。希望国家政策能够真诚地面对中国经济真正面临着的问题，降息只是一剂麻痹药，让你忘了眼下的疼痛，但并不能医治中国经济真正的病症。真正治病之策仍然在货币之外的发展实体经济。不下决心加大减税力度，不下决心放宽对民间投资的管制，不下决心推动各个领域的改革，不下决心扶持中小型、民营、小微企业，只是通过政府投资和放松货币的确可以换得漂亮的数据，但漂亮的数据也许今天是美丽的天使，明天就会变成狰狞的魔鬼。尽快大幅度的减税，打造公平、公正、透明的市场环境，比降息之类的措施要重要得多，也迫切得多。

　　 希望中小企业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对眼前降息和投资热潮兴起有充分的认识，不能盲目的高兴，要加快转型，从抓好内功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