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水仔，扔下摩托车跑了

　　刚下完雨，越野车沿着中缅边境，在泥泞的山间小路上颠簸。狭窄的山路旁是丛生的灌木，另一边则是悬崖，记者坐在驾驶座后面，不敢往外看，只紧盯着车内的吊饰，视线随着吊饰左右剧烈晃动，一阵眼晕。“这样的路算是很好走的了，”司机告诉记者，“有时候，我们在陡峭的悬崖上开，就看着白云在路边飘呢。一到雨季遇到山体滑坡、路段塌方，交通中断更是家常便饭。”

　　这是我国西南边陲靠近缅甸的云南临沧地区，视野所及，处处山高林密，与缅甸山水相连，根本看不出分界来。但事实上，这一看似普通的国境线外是缅甸果敢特区和缅甸掸邦第二特区(佤邦)，这一地区不仅内部局势不稳，而且在国际上也大名鼎鼎，它正是世界著名毒源地“金三角”北部地区，历史上黄、赌、毒泛滥。

　　境外局势复杂，而边境线犬牙交错且无天然屏障，当地边民长期以来跨境而居，守法意识薄弱，致使边境私进出境便道多而分散，因此这一带走私货物和毒品屡禁难止，给海关监管打私工作带来了严峻的考验。记者此行正是跟随孟定海关缉私警察执行巡查任务。虽说只是常规巡查，但想到旁边就是毒贩出没的金三角，第一次参与“行动”的记者手心里不由攥出几分冷汗。

　　“临沧地区像这样可供车辆通行的私开通道及非指定通道、便道就有十几条。而人员往来的通道更是不计其数。”孟定海关缉私分局局长陈正昆指着车前方的泥泞小道对记者说，“走私分子往往利用山高林密熟悉地形等地利因素，在巡查出警必经之路，成立看水族专门通风报信。”临沧地区属昆明海关孟定片区海关的辖区范围，区内边境线长达290多公里，缉私业务量如此巨大，而全局缉私警察仅仅不到30人，执法工作任务可想而知有多繁重。

　　“因为公开查缉警力不够，我们更多依靠情报。”情报科长李强告诉记者，今年1月，他们通过情报获悉，境外一伙毒贩将通过南伞附近便道将一批毒品走私入境。接报后，南伞海关缉私科民警连夜追踪目标车辆，夜黑风高路窄，他们“追了十多公里才追上”。当晚11点多，在镇康县南伞镇羊南线扣闷道班路段一弯道处，缉私警从该客货两用微型车上抓获自称缅甸籍的女性犯罪嫌疑人，是名孕妇，查获毒品海洛因28块、冰毒片剂4盒，共计净重15707克。“去年分局办理各类走私、违规案件50起，缴获毒品27.66千克，罂粟壳540千克，固体废物47.12吨。还首次查获液态冰毒3.83千克，这在整个昆明关区都是首次，并首次查获了易制毒化学品复方盐酸伪麻黄碱缓释胶囊走私出境案，有效提高对新型毒品的防范、发现和打击能力。今年前五个月孟定关区查了30多公斤毒品，占到昆明关区的一半以上。”说起赫赫战功，陈正昆如数家珍。

　　正聊着，“有情况！”不知谁一声低喝，记者猛抬头，看到远处视野里出现一台罩着帆布的机动车，背面看上去很像内地的小货车。“这是农用拖拉机，专门用来装(走私)货的”。缉私越野车一踩油门猛追过去，车窗上瞬间溅满泥点。

　　拐过一道路口，眼前“壮观”景象令人意外。这是一片橡胶林，林间只够通过一辆机动车的土路上，挨个排着一溜拖拉机，刚才我们追的车排在最后一个。在这些车的前后是慌乱的人影，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我们的车刚停稳，这些人都不见了。除了这一溜无主车外，路边是一辆孤零零被遗落在林间的摩托车。“这是看水族的车，看水仔扔下摩托车跑了。”孟定关下属南伞海关缉私科徐建标告诉记者。

　　下车察看，只见每辆拖拉机的车厢都被同样的帆布绑个严严实实，加之车牌都被卸了，外表看上去简直一模一样，大约有十辆左右。“这都是后驱动的拖拉机，载重量大约在四五吨。”一位缉私警察告诉记者。在泥泞的土路上行走不便，记者好容易跟上随着缉私警察的脚步，赶到第一辆拖拉机前，找到了停车的原因———原来，前方10米处，土路因为坡度太陡又是雨天泥泞，拖拉机上不去，所以集体搁浅。

　　走过土坡不远，就是界桩了。界桩前，一个写有“海关提示”的牌子被人推倒在地上，牌子上明确提示“非进出境通道。禁止运输工具货物、物品进出境。”而在界桩后面的缅方境内，一辆货车停在路边。

　　缉私人员告诉记者，那是接货的。“这两年，由于橡胶和玉米境内外差价明显，这两类货物走私不少。这些拖拉机主要是来装玉米或橡胶的。以橡胶为例，像这样的农用拖拉机，一车橡胶价值10万元左右，境内外差价空间在两三千元，运输环节能赚千把块钱。走私分子一般在界桩边交接走私货物，从一边的货车上往另一边的货车上搬运。当然，只要没在交易进行中，你就没法抓他。”

　　由于没抓到“现行”，今天的行动只得无功而返。“别担心他们漏网，我们还会杀个回马枪。”陈正昆笑着安慰记者。临上车前，记者看到，远处密林中，还有一两个形迹可疑的当地人攀爬在树上朝我们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