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祖六：要警惕官僚资本主义抬头

　　新浪财经讯 2012年2月4日-6日，2012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第十二届年会在黑龙江召开。本届年会的主题是“市场的力量——纪念邓小平‘南巡’二十年”。图为春华资本集团主席胡祖六。

　　以下为演讲实录：

　　胡祖六：我演讲的题目叫做新十字路口的抉择，我本来想讲另外一个题目，但是我们今天十二届亚布力论坛的主题，尤其这两天很多嘉宾，包括第一天的演讲，都跟这个题目有关的。那么我想从一个角度来对这次论坛的主题能够发表一些浅见，供大家参考。

　　20年前，我们改革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南巡，在过去的20年，中国的市场力量迅猛增加，中国经济开始腾飞，成就巨大。但是我们需要探讨的是，尽管我们这么多的成就，这么多的进步，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应该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市场经济，至少是不完善的市场经济。因为我们定义市场经济，首先从产权，私有产权，从亚当斯密1776年，市场经济跟私有产权是密不可分的，今天中国尽管经过30年渐进式的改革、重组、民营化，但是我们国有企业在中国经济中的比重、地位、影响力，还是在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空前的。政府的力量，不只是法律法规监管，特别是政府对经济直接的干预，也是世界上少见的，基于这两个原因，中国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市场经济，这两年在国际贸易谈判里面，经常要求，特别是像欧盟、美国，要承认中国市场的经济地位，这显然是不正当的，但是我们要在自己还没有建立真正的市场经济体系之前，要有一个贸易伙伴承认我们市场经济，这也是不可思议的。

　　那么未来20年，什么是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动力？是市场的力量？还是政府官僚的力量？我记得92年的时候，我在IMF做经济学家，那个时候国际上大部分对中国的经济是非常不看好的，也是非常的担忧。但是因为邓小平南巡改变了一切，今天我们又在一个拐点上面，中国经济要往何处去，我们经过30年高速发展之后，能不能可持续，我们传统模式的局限越来越明显，所以现在又有开始对中国未来的预测，过去十年很多公司，现在开始发生了很大的差异，现在我们讨论未来20年中国是什么样子的时候，还是看看我们主要的一些优势：

　　第一，追赶潜力，我们人均GDP还是5000美元，相当于发达国家的十分之一，在IMF、世界银行170个成员国当中，中国人均GDP排在100以后，从未来经济发展潜力来说，这是一个追赶的潜力，从经济理论上特别重要，无论从古典的梭罗模型，还是决定未来经济发展的基本变量。单纯从人均GDP来说我们还有很大的空间，城市化，我们都亲身的经历、体验、感受，还有研究了城市化这20年在中国经济发展当中起到的巨大推动力，城市人口占50%，小平南巡以后城市化加速发展的20年，把城市化人口的比重提升到了20%左右，韩国、台湾的水平就是70%，未来20年，城市人口将有10亿，今天全世界人口总量达到10亿的国家就有两个，印度、中国。20年以后，全世界人口总量达到10亿的国家也就是两个，中国、印度。但是自从有人类历史以来，没有一个国家和经济体城市人口达到10亿的，这是中国。所以这个确实很明显，工业化我不谈了。

　　国民储蓄率，储蓄率近几年在几个经济学的讨论当中被妖魔化，很多人把全球经济危机归于是全球储蓄过剩惹的祸，特别是东亚和中东的石油输出国，这一点是从理论上都是很难自圆其说的，储蓄率高，其实是一个优势，是一个正面的因素。内需市场，包括创业、电子商务、房地产，我们的内需市场，20世纪人类90%左右最重大的科技进步、发明创新都是在美国发生的，当然美国有很多的原因，教育、体制等等，但是有一点跟美国的市场的广阔性，特别像亨利福特的汽车开始，大规模流水线生产，在美国的市场发生，包括钢铁业是如此，还有就是庞大的人力资本库，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中国每年有60万本科毕业生，印度是20万，韩国、日本10万、美国9万，我们的人力资本巨大，巨大的创业潜能，92年之后都是见证中国人民中这种创业的潜能，创业本身就是对经济的推动一个巨大的动力。所以这些优势，我们每一位在座的企业家，每一位中国人都应该对我们的前景有理由感到乐观和兴奋。但是很遗憾的是，我们面临很多的局限，尤其是这几年这种局限越来越明显，第一，国家资本主义，结构失衡，经济泡沫，创新不足，环境危机，收入不均。这些都是已经在政策界，在中国的老百姓，媒体当中经常谈到的问题，但是这确实是在中国经济发展越来越明显的制约因素。

　　中国模式，秦晓教授做了非常精彩的阐述，中国模式是什么？是东亚模式的翻版，在新加坡、或者是台湾、香港地区的政府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这里也被研究所证明了，产业政策在某些时机，出口拉动，这都是东亚模式的一些特征，但是中国的模式，我想远不止是东亚的模式，我们是典型的资本主义模式，其实东亚除了新加坡以外，很少有政府直接掌控资本或者是资源，吴敬琏称中国是权贵资本主义，我们还有的叫做官僚资本主义，因为国家毕竟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国家的运作、实施、体现，都是通过官僚体系来体现的。

　　所以国家官僚资本主义就是官僚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的特征，政府权利过度，国有企业主导，垄断稀缺资源，国家资本主义，比如说在银行、电信、电力、石油、铁路、电视、广播、航空、港口等等，以前西方批评中国人群的时候，我们海外留学生都感觉到义愤填膺，老百姓利用自己的储蓄，这应该是基本的权利和自由，但是很多的法律都没有很好的考虑。所以对市场准入的限制，通过产业与金融的政策，对国企的倾斜与扶持，即使在宏观调控下，中石油、中国移动是不会融资困难的。资本市场也是一样的，排队、审批等等，让国企融资，发债券、发股票都享有优先权，结果效率很低，因为政府对经济的过度干预，造成低效率，国有金融体系配置资源不当，有一些大学的经济学家做了很多研究，发现中国过去20年里，在民营部门，整个资本回报率是国企的资本回报率的两倍，包括中石油这种巨无霸在内，民企是三位数，是两倍，所以效率的差别是非常明显的。国企竞争不是靠自己内在的优势，靠经营的效率、成本、技术质量等等，而是靠外部的资源和权利，而这种权利不是一般的权利，没有制衡的，没有问责的，不透明的权利。

　　另外国家资本主义，像裙带关系盛行，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的时候，很多学者都说亚洲资本主义，特别是像印尼叫做裙带资本主义，它鼓励寻租，成为腐败的温床，在国家资本主义下，我们都知道政府既是所有者，又是运营者，又是监管者，他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我以前服务的机构高盛，因为卖一个CDO的产品，因为没有充分的披露这个产品本身，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产品，遭受了被称为历史上最大的司法民事起诉，这不是一个刑事的起诉。

　　起诉的理由，就是说侵占了利益冲突，因为没有披露，如果你是所有者，又是运营者，又是裁判者，又是运动员，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大的利益冲突。俄罗斯在普京的领导之下就是国家资本主义。跟创业资本主义做一个对比，最早就是亚当斯密的资本主义，它的特征有三个，私有产权，自由竞争，优胜劣汰。结果资源配置更有效率，这不只是一种资源配置更有效率，我们从数学模型上面，能够证明它是最优的，而且有250年的历史也证明了，它是最有效率的，但是它很不完善。市场经济非常糟糕，但是还没有找到比它更好的经济制度。

　　财富的扩张，国民收入可持续的高成长，中产阶级的壮大，所有这些加起来，市场经济不能保证收入分配平等，但是它其实是有利于社会保障，提升国民的福利，全世界福利最好的国家毫无疑问都是市场经济国家。在自由资本主义或者创业资本主义下面，政府的作用也是不可或缺的，更多是法制、监管、公共品与服务，创业资本主义也需要廉洁有效率的政府。在自由资本主义下是绝对没有国企存在的必要性和任何合理的理由。

　　创业资本主义的效率，在公平方面有这么多的优势，但是从中长期来说，它最大、最持久的优势就是创业与创新，创意、创新推动技术进步，这就是熊彼特创造性的破坏，洛克菲勒创造石油，成为第一个百亿富翁，还有福特，让每一个美国人都能够开上汽车，到山姆沃尔玛、彼尔盖茨等等，我跟哈佛大学校长讨论的时候，过去20年，哈佛培养了很多的政治家，包括奥巴马，包括很多参议员、众议员等等，哈佛大学给人类最大的贡献，过去20多年就是培养了两个人，彼尔盖茨和马克-扎克伯格。在创业资本主义下，我们看到是企业家本位，但是在国家资本主义下面是官本位。新民主革命推翻三座大山，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我们可以扬眉吐气，封建主义并没有被推翻，随着制度，封建的经济制度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封建的意识、思想价值观，包括对权利的顶礼膜拜，对人生自由的限制，在中国还依然存在。官僚资本主义，蒋宋孔陈的资本主义，1949年也是被推翻了，但是近十几二十年来，官僚资本主义，在中国又开始盛行。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