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券交换始作俑者：重组越迟账单越贵

　　导读：《纽约时报》近日刊载文章称，欧元区官员认为，希腊的债务问题是独一无二的，而葡萄牙、爱尔兰、西班牙和意大利等其他国家没有必要推动债权人接受所持债券的损失。但与此同时，希腊债券交换计划的始作俑者米图-古拉蒂和李-布切海特则持相反观点。两人认为，对于债务负担沉重的国家来说，它们将无可避免的重组措施推迟得越久，那么纳税人最终需要支付的“账单”就会越贵。以下是这篇文章的全文。

　　既然希腊已经接近于完成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债券减记交易，那么其他债务负担沉重的欧元区国家是否也应追随这一先例呢？

　　对于欧元区大多数政策制定者来说，这种想法是一个诅咒。受希腊危机以及黯淡的全球经济最新数据的影响，欧元区各大股指已均告下滑。欧元区官员的观点是，希腊的债务问题是独一无二的，而葡萄牙、爱尔兰、西班牙和意大利等其他欧元区国家没有必要推动债权人接受所持这些国家债券的损失。

　　但是，希腊错综复杂的债券交换计划的始作俑者则对这种观点不敢苟同。

　　杜克大学极具超凡魅力的法律教授米图-古拉蒂(Mitu Gulati)和主权债务律师中的“哲人王”、希腊债务重组计划的首席顾问李-布切海特(Lee C. Buchheit)将他们自己视为主权债务的禁忌打破者。他们毫无顾忌地推进自己的观点，正如古拉蒂上周在马德里召开的一次主权债务会议上以其特有的智慧所表达的那样。

　　古拉蒂在会议上并未发布有关债务担保的晦涩难懂的论文，而是呼吁其他债务负担沉重的欧元区国家也都实施自己的、希腊样式的债券交换计划，不过债权人可以承担较少的损失，原因是其他国家的债务负担没有希腊那样严重。

　　“布切海特很可能不能这么说，但我可以，因为我没有客户。”古拉蒂轻笑着说，他对布切海特没能出席表示遗憾，“虽然我希望这也是布切海特客户的观点”。

　　在纽约佳利律师事务所(Cleary Gottlieb Steen & Hamilton)35年多的从业生涯中，布切海特曾在拉丁美洲的许多国家中制定过开创性的债务重组计划，最近的例子则是为伊拉克和冰岛制定这种计划。

　　古拉蒂的观点相当明确。欧洲各国不必反复援助，欧洲南部国家也不应陷入财政紧缩的“失落十年”，但至少应该与其债权人达成直接的协议来减轻债务负担，从而缓和债务危机所带来的打击。

　　古拉蒂极力主张，实际上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因为投资者正担心其他一些国家——在许多人眼里是葡萄牙——将会复制希腊的举措，单方面地实施所谓“集体行动条款”，要求那些不愿参与债务交换的债权人也随大流地加入重组计划。

　　葡萄牙财政部长曾在此前接受采访时称，该国计划全额偿还债务。但令投资者对此感到怀疑的想必是，在过去两个星期时间里，葡萄牙长期国债的收益率已经上升了两个百分点。

　　没人觉得古拉蒂建议采取的措施将可轻松到手。他开玩笑说，他在欧洲央行的朋友强烈要求他不要把这种想法过于广泛地散播开来。

　　“我问他们：‘为什么不行？’”古拉蒂说道，“然后他们说：‘因为那样一来所有人都会那样做。’”

　　无论按哪种标准衡量，古拉蒂与其长期以来的良师益友布切海特都已经成为主权债务舞台上最具说服力的“二人行”。在2010年5月份，这两人联名发表的论文首次提出了希腊可强迫拒绝债务交换协议的投资者与同意这种协议的投资者承担相同损失的想法。

　　希腊在去年7月份聘用了布切海特及其律师团队，此后一直都遵循这种战略。在周四晚上，希腊将会披露有百分之多少的投资者已经同意债务交换协议。根据广泛的预期，“集体行动条款”将被实施，才能达到95%参与率的官方目标。

　　“布切海特此前曾多次看到过这种情景。”希腊公共债务管理局局长派特斯-克里斯特多罗(Petros Christodoulou)说道。“他总是能在这种游戏中领先五步。”

　　乍看起来，这两位债务“驱魔师”有些像是“火星撞地球”般互不相配的一对。古拉蒂现年44岁，他是一位债券合同专家，喜欢深挖负抵押、同等权益及其他深奥知识的复杂细节。利用略显懒散的举止行为，他巧妙地掩盖了自己强大的简历——哈佛大学法律教授，曾在小塞缪尔-艾利图(Samuel A. Alito Jr。)担任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之前担任其书记官。在上周发表演说时，他穿的是丝光黄斜纹裤和休闲套衫。

　　布切海特毕业于佛蒙特州明德学院(Middlebury College)，拥有宾夕法尼亚大学和剑桥大学的法律学位。他现年61岁，留着整洁的胡须，穿着剪裁良好的西装，一副绅士派头，看起来更像是旧时代的人。

　　布切海特正在进行康复治疗，不能就这篇文章接受采访。

　　“这个领域中的所有人都是DOB”——意指“布切海特的门徒”(disciple of Buchheit)——“无论他们喜不喜欢。”美国企业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的主权债务专家亚当-来里克(Adam Lerrick)说道。“布切海特的职业生涯都用来试图创造一个体系，在这个体系中，债务国及其债权人能在官方部门不介入的情况下重组政府债务。”

　　布切海特所倡导的工具——集体行动条款、退出认可和信任契约——可能都是复杂的概念，但它们都有一个基本的目标，那就是在必要时候给予债务国必要的杠杆来强迫所有不情愿的债权人接受所持债券的损失，从而获得有意义的债务免除。

　　这些观点都让布切海特在债权人中很不受欢迎，许多债权人都将其视为“邪恶天才”，他将法律诀窍糅合在一起，让负债国能更加容易地逃避其财务义务——而在这一过程中，投资者则要背负损失。

　　那么，在谈判桌的另一头，布切海特的客户们对他的观感如何呢？

　　“布切海特，”美国知名风险投资公司Greylock Capital的汉斯-修莫斯(Hans Humes)说道，“当他参与其中时，债权人的追索权就会变少——但那就是他的工作。”

　　布切海特最近的举动是指出如何利用一个事实，那就是希腊的国债是由本地法律管制的，这个事实可被用来对债权人采取强硬路线。

　　曾在1994年作为初级律师为布切海特工作的古拉蒂称，这种想法最初是由布切海特的一名弟子提出的。这名弟子注意到，根据本地法律的规定，希腊债券的合同不包含“集体行动条款”及其他规定；而在海外法律债券合同中，这种规定通常都是包含在内的，用来说明如果债务人无法履行全部义务，那么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古拉蒂和布切海特都曾感到过迷惘。在不具备必要工具的情况下，希腊如何才能对自身债务进行重组呢？

　　然后答案就来了。希腊债务合同中没有修正案的事实远非不利条件，反而意味着象布切海特这样精明的律师能量身定做一种有利于希腊的“集体行动条款”。

　　在2010年5月份的论文中，两人极力主张希腊实际上比现代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处在更加良好的实现重大债务削减的位置上。在当时，这篇论文几乎并未引起关注，尤其是因为欧盟各国领导人那时甚至还拒绝接受债务重组的可能性。

　　但是，这两人通过一种聪明的战略而很快让更多受众知道了这个想法，那就是在媒体上进行宣传以及频繁转战于全球各种会议。到最后，希腊财政部终于打来了电话。

　　从很多方面来说，布切海特惊人的出版量使其更像是一位指导协议的教授，而并非一位协议创造者。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首席律师西恩-哈根(Sean Hagan)称，希腊债务协议只是布切海特的想法变成实际政策的最新例子。“布切海特已经发展出了这个领域中的法则。”他说道。

　　不过，在希腊债务这场戏的最新一幕接近高潮的此刻，还没有迹象表明其他国家也准备采纳布切海特-古拉蒂的模式。在马德里会议上，西班牙央行的一名高级官员与古拉蒂就债务交换计划展开了争论，称其“极具风险”，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指向错误方向的。

　　古拉蒂本周正在葡萄牙授课，在那里许多人都认为债务重组是无可避免的。而与此同时，葡萄牙政府官员则继续坚持声称，该国的债务负担是可以管理的。但是，投资者看起来并不信服。自葡萄牙在去年春天获得总额780亿欧元(当时约合1160亿美元)的援助贷款以来，该国10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已将近翻了一番，达到13.5%。

　　由于市场定价已经将某种类型的葡萄牙债务重组计入在内，因此如果债权人自愿减记所持葡萄牙国债的价值，那么很可能不会引发更加广泛的崩溃形势。但对于西班牙和意大利等较大型国家来说，试图重新议定债务条款的举动将带来更大的债务危机蔓延风险。

　　但古拉蒂则极力主张，对于债务负担沉重的国家来说，它们将无可避免的重组措施推迟得越久，那么纳税人最终需要支付的“账单”就会越贵。

　　“让我们向所有人证明，我们已经从希腊的苦难中学到了一些东西吧。”他说道。“但是我们能这样做的时间已经有限。”(金良/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