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南克四讲听课笔记之三：联储应对经济危机

　　吴雨琪 发自华盛顿

　　本周二，伯南克主席就美联储如何在2008年开始的经济危机中扮演最后借款人(Lender-of-last-resort)的角色，以及向市场及时提供流动性的问题进行了第三次授课。

　　对我而言，这堂课在两个不同的层次都对我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其一，这节课标志着伯南克主席终于将目光从历史经验转移到美联储当今面临的最大问题上，具有更多的现实意义。第二，在这节课上更多低年级的学生鼓起勇气并获得了提问的机会，其中也包括我自己。不管我们问问题的质量与水平是否差强人意，这次提问对我们来说都一次莫大的机会与鼓励。终于，我们的课堂经历也完整了！

　　正如我在上一篇文章中提到的，伯南克主席一直想要传达“以史明鉴”的重要性。这次应对房屋泡沫市场崩溃而引发的金融危机，美联储的第一反应便是要吸取大萧条时期的教训：及时并有效地向市场提供流动性，并伴以宽松的货币政策，恢复市场运作。

　　比较特殊的是，为了向市场提供足够的流动性，此次美联储面向更多群体扮演最后借款人的角色。不仅通过贴现窗口或以拍卖的方式给银行提供资金，更向券商，交易商，商业票据借贷者，货币基金和资产支持证券市场提供帮助。美联储这种大规模的信贷自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开始就没有再被使用过，有效地防止了各大经融机构和市场相继受创的连锁反应。

　　除此之外，美联储还使用了饱受争议的手段去拯救濒临破产的大型国际性金融和保险公司，比如美国国际集团(AIG)。

　　这种帮助之所以饱受争议是因为它严重违背了市场运作的规则，那就是：任何不按规定履行义务的机构应承担相应的后果，因此对中小型企业十分不公平。那为什么美联储还要尽力保全这些公司呢？

　　伯南克主席把这个决定形容为“在最坏的选择中做选择。”因为AIG与各个金融机构和市场都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比如，AIG给许多债券持有公司投下巨额保单，它的破产必定使这些保单瞬间变为废纸，进而引发其他公司的财政困难和市场恐慌。因此，美联储必须向AIG提供资金资助，以避免这更大规模的金融危机。

　　当然，接受这种资助的代价是昂贵的，AIG必须将现有资产作为抵押，并更换高级管理层人员，但是归根究底，AIG都成功避免了破产，保护了其所有债权人。

　　说到美联储这种资助政策下的资产抵押，我们必须分清两个概念：公司的非流动性(illiquidity)和无偿还力(insolvency)。前者是指AIG一类的公司，它们拥有数量可观的，但是却不被市场需要，缺少流动性的资产。后者是指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一类的，即使以合理的市场价格变卖资产仍然资不抵债的公司。

　　这一本质区别决定了最后美联储能够及时对AIG实行救助的同时，却对更深入窘境雷曼兄弟爱莫能助，因为它们无法进行足够的资产抵押。但是不管怎样，伯南克主席都一再强调这种资助绝非理想的解决方案，并且以后基本不会再用到。随着环境的变化，美联储会寻求一种安全的方式让这些公司倒闭。

　　除了话题矛头的转变，对我自己而言，我在课堂上的表现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不仅与我单方面所做的课前准备有关，更受了蒂姆-福特(Tim-Fort)教授在上课前对我们的一番讲话的影响。他说：“我希望已经发过言的同学把机会多多留给还没有提过问的同学，我不想总是听到一个人的声音。”我很欣赏福特教授的这席话，这说明他愿意牺牲用这些相对经历丰富的学长们惊艳媒体和提高学校知名度的机会，来帮助其他学生锻炼他们的能力，给他们说话的一席之地。这与我以前经历的尖子生挑大梁，独当一面的课堂氛围很不一样。

　　我当然也没有浪费这个机会，第一个举手向伯南克主席提出了我就金融机构推行高风险次贷证券化产品的动机提出了疑问。概括来说，伯南克主席提到了来自国内国外的双方面成因。美国国内的金融机构对房价的上涨过于自信，而国外对美国抵押证劵的需求又同时上升，使得金融机构不顾一切的推销自己的证券产品。

　　第一次提问的我不可避免的显得十分紧张，可是提问过程中我注意到伯南克主席一直十分有礼貌的直视着我，并不时点头表示肯定，这种关注一直持续到他将问题回答完毕，这不仅让我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也让我领略到了他作为一名学者和联储主席的风范。不仅是老师，包括高年级的学长们也是完全没有任何架子。坐在我身边的同学们都在课后给予了我鼓励，陆续对我说：“问题问的很不错！”

　　转眼间为期2周的伯南克主席的授课只剩下最后一节。不管外界对这位白胡子老爷爷重归校园讲课评价是褒是贬，我们都认为，作为一位老师，他是合格的并且出色的，让我们学到了许多平常大学课程中无法学到的东西。

　　为了表示感谢，大四学生迈克尔-费因伯格(Michael-Feinburg)代表大家找到了一张来自1933年关于金本位制的报纸，以纪念伯南克主席在第一节课上提及的内容。虽然这份礼物并不昂贵，但是礼轻情意重，不仅让人回忆起第一次与伯南克主席一起上课的时光，更写上了全体学生和教室的亲笔签名，表达了我们对他的感谢。

　　多亏了以前有过几年的美术功底，我有幸代表全班同学为这张即将被裱起来的报纸写了抬头：“Thank You Chairman Bernanke!”一想到将来这张报纸很有可能会被永久的挂在伯南克主席的办公室里，我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小激动。希望伯南克主席能够喜欢这份礼物，并且记住我们这些一起听过他讲课的学生。

　　在本周四的最后一节课上，伯南克主席将会就美联储应对近期金融危机的第二个工具：货币政策进行授课。我期待他会提及诸如量化宽松，扭转操作等一系列美联储近期的政策，同时未来调控经济的方向给予一些暗示。在最后一节课上，我们也会献上这张珍贵的带有全班签名的报纸，希望可以给伯南克主席的乔治华盛顿大学之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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