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集团：依然是一个人的公众公司

　　默多克以退为进

　　新闻集团：依然是一个人的公众公司

　　张磊、徐聪

　　受英国电话窃听丑闻的影响，新闻集团股票市值半月蒸发140亿美元，“这位拥有410亿美元市值的全球传媒帝国国王是否该下课为投资者负责” 成为媒体一直猜测的问题。不过，默多克近期对媒体明确表示，自己不会从主席与CEO的位子上退下来，因为“董事会还希望我留任”。

　　如今，首席运营官切斯·凯利——而非默多克的小儿子詹姆斯·默多克——被明确了接班人身份。默多克一直以来扶植的“家族接班人”真的与接班无缘？这个深深打上默多克家族烙印的传媒帝国是否将走向职业经理人治理公司的道路？

　　公司属性与个人管理

　　2011年，57岁的切斯在媒体圈、投资圈口碑甚好，他曾在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和HBO任职、担任过Direct TV的首席运营官。1988年他进入新闻集团，其间也曾离开。但自2009年7月以来，切斯就一直担任权力仅次于默多克的首席运营官和董事会副主席职位。

　　有媒体报道，“被默多克以5.8亿美元收购的社交网站Myspace一直亏损，而一直坚持要甩掉Mysapce的正是切斯。”另外有消息称，在窃听丑闻爆发后，正是切斯说服了默多克为保全大局而关停《世界新闻报》。

　　媒体研究专家、英国西敏寺大学媒体设计与艺术学院的斯蒂芬·班内特教授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指出：“默多克这么做其实像是一个策略性的手法，以安抚紧张兮兮的股东们，等待电话窃听事件的风平浪静。”

　　电话窃听丑闻给新闻集团带来的损失可以用“惨重”来形容。自2011年7月电话窃听调查重启以来，英国政府、公众和媒体对新闻集团穷追猛打，主要的质疑是两宗罪：窃听电话侵犯个人隐私；贿赂警方获得新闻线索。在这之后，新闻集团在英国的业务布局遭受沉重打击。百余年历史的《世界新闻报》关门大吉，谋划已久的BSkyB(英国天空广播公司)并购方案忍痛放弃。前者是英国发行量最大的周日报，年收入超千万英镑；而后者本来更是预计可以每年为新闻集团带来十多亿英镑的利润。不仅如此，近期新闻集团发布的第四财季报告显示利润下降22%。

　　从某些方面讲，新闻集团通过默多克挑战传统的气魄从零发展至今，这至少证明了在企业扩张初期拥有一位强势的老板是有好处的。新闻集团有员工表示：”默多克天性胆大，一人说了算。而且他像狼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一切以利润为导向。”然而，从投资人的利益角度来讲，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确实是一个大赌注。

　　默多克于2005年兴致勃勃投资的Myspace属于明显的判断失误，他以5.8亿美元收购的这个社交网站已于2011年6月以3500万美元低价卖掉；2007年，他以50亿美元收购道琼斯，后来又不得不将其减至28亿美元卖掉，折损过半；包括2011年投资的IPAD数字报业务也显示亏损。

　　国内最早研究公司治理与企业集团管理的权威学者、东北财经大学校长李维安对本报记者表示，“股东董事会共同治理公司是上市公司的基本要求，在《世界新闻报》出事之后，出面解决问题的仍然是默多克一人，可见新闻集团的董事会并没有发挥出本应有的作用。若新闻集团不改变上市公司属性与个人管理矛盾的这个问题，投资者的利益很难受到保证，潜伏在公司内部的危机会随时爆发。”

　　集中股权、控制董事会

　　新闻集团究竟是否会就此踏上转型之路，从一个家族企业变成名副其实的公众公司呢？用英国班内特教授告诉本报记者的话：如果说这是一个最终决定，还为时过早。

　　尽管新闻集团是一个公开上市的公司，它更是由一个家族，甚至说是由一个人来控制的家族企业。因为，新闻集团的股权模式在上市公司中并不多见，它发行两种不同的股票：A型是没有投票权的普通股，B型是拥有投票权的普通股。而新闻集团在澳大利亚将其69.6%的股份(A型)公开发行，但股东没有投票权；在拥有投票权的30.4%股份(B型)中，默多克的家族信托基金占据了40%的控制地位。它的第二大股东沙特王子阿尔瓦利德·塔拉尔·阿萨德占7%，而他已表态继续支持老默多克。其他的股东占据的份额都不超过2%。“虽然总和超过50%，但他们联合起来反对默多克家族的可能性非常小。”有分析认为。

　　“正是因为默多克创造了一类特殊的具有优先权的股票，才能对公司事务行使如此大的控制。”与之相反，据《福布斯》报道，其竞争对手如CNN所有者时代华纳公司及NBC所有者通用电气公司都实行了更为常用的“一股一票”制。根据企业治理研究公司GMI的数据，92%的美国企业采用了单一类别的股票，即所有股东拥有同等投票权的机制。

　　在窃听丑闻案爆发后，新闻集团A股持有者们提出废除默多克借以控制公司的双级股权结构。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默多克表示，“目前公司的股权结构并不会改变。”

　　另外，老默多克对继承人的表态极为暧昧，谈到自己的儿子詹姆斯·默多克，默多克说：“切斯和我都对詹姆斯信心满满。但是，詹姆斯是否会成为接班人还是要由董事会决定。”

　　默多克的“董事会”被近期英美媒体广为诟病。《福布斯》表示，新闻集团董事会根本无法有效地挑战默多克，并进行足够的独立监管。“公司董事会目前包括了五名公司主管和两名默多克家族的成员。公司的16名董事中，只有7名与公司或默多克家族不存在长期交情。另外，仅有的两名拥有媒体行业经验的独立董事也都曾经效力于新闻集团。”

　　在回应记者“是否将改变对默多克唯命是从的董事会”时，默多克表示“目前不会对董事会机构做任何改变”。

　　《经济学人》认为，无论是董事会或者怒气冲冲的股东们，暂时都不可能除掉默多克。这份杂志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老默多克保留公司主席职位，但是将CEO的职位和公司日常运营的权力交出。

　　家族继承的缓兵之计

　　默多克似乎正在效仿“大部分美国公司的一个董事长与一个CEO共事模式，以此为董事会讨论引入了第二个强有力的声音”，“不可否认，将继任者定为新闻集团首席运营官而非其子女，可见其家族企业的模式有转变迹象，而事实上，由于默多克拥有份额较大的投票权，在管理上仍占有绝对优势。一般来说，家族企业管理模式转变为职业经理人管理的最大难题是职业经理人与家族成员的利益纠葛，职业经理人作为家族企业的外聘精英必须认清和坚守自己的角色，保证双方间的充分信任与管理的高效性。” 中投顾问文化行业研究员沈哲彦认为。

　　但是被默多克“钦点”为继承人的职业经理人切斯似乎也不容易成为“第二个强有力”的声音。众多英美主流媒体报道，“切斯·凯利是默多克的忠实搭档。老默多克仍然会扮演重要的幕后角色。”班内特教授指出，默多克一贯将新闻集团视作家族产业，他自己继承父亲的产业，也希望自己的子女继续接手。

　　至于他的长子拉克兰、次子詹姆斯、女儿伊利莎白和妻子邓文迪谁会接任，班内特教授认为伊利莎白在这场竞争中处于领跑位置。2011年，新闻集团耗资4.25亿英镑买下了老默多克的女儿伊利莎白的电视制作公司Shine Corporation，曾被认为是“超值收购”的家族行为。为了避嫌，默多克目前表示，近两年内他的女儿伊利莎白将不会加入董事会，但是仅是“近两年”。

　　不过，退一步讲，默多克及其家族彻底隐退，新闻集团是否就能浴火重生？“默多克清楚地了解政治权力运作的机制，并能成功地操纵它。而一个公众公司只有股东的受托权，这种运作对它来说困难重重。想想那些赔钱的产业：天空新闻频道每年要亏损三千万英镑，对一个公众公司来说，干吗不丢弃它？”班内特教授还认为，转变为公众公司后，新闻集团核心的编辑方针也会被削弱。

　　因此，事情至此远未明朗。默多克和新闻集团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平衡电话窃听事件带来的所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