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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向下之痛

2011年01月14日 11:14 来源:南方周末

  邓瑾

  我们总是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

  爷爷奶奶对爸爸妈妈这么说,爸爸妈妈对我也这么说,我对我的孩子还是这么说。我们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发现,你的孩子无论如何努力,都不会过得比你这代人更好时,那会是什么情景?

  这正是现在西方世界正在集体经历的向下的痛。

  早在金融危机前的好几年前,我就从一个日本朋友那儿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痛。她和我同龄,是一位大学老师。她的爸爸没上过大学,做点小生意。但是日本长达20年的经济停滞,以及人口越来越老化,让他的退休金大大缩水。但即使缩水,也肯定比他女儿未来的退休金要高。

  “等我老了,肯定活得没我爸滋润。”这位日本朋友对我说。

  由于经济增长缓慢,而人口迅速老化,交税的年轻人不足以供养吃养老金的老年人,日本政府的债务负担越来越重。今年债务总额占GDP之比,将首次突破200%,超过了已经发生债务危机的希腊(136.8%)和爱尔兰(112.7%),为发达国家中之首。

  自欧债危机以来,希腊、法国、英国等相继实施财政紧缩政策,削减社会保障和福利,提高退休年龄,或者增税,很多都引发了街头骚乱。

  我在想,几年前我曾经在法国借住的朋友现在可好。

  这个女孩也和我同龄,没有固定工作,她的男朋友也没工作。按中国人的标准,他俩挺穷的,没请过我们吃一顿饭,说请不起。她家的洗衣机得到晚上12点后才敢开,因为那时水电费更便宜。

  但也就是他们,在里昂市中心租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其中一间是为马上要出生的宝宝准备的婴儿房。自从怀孕后,这个法国朋友每月可以从政府领到一笔钱。孩子出生后,还可以从政府拿到另外的钱养孩子。

  即使没有固定的工资,他们仍然可以生活得悠哉悠哉。

  在欧洲出差,白天忙完总想着晚上写稿,几乎所有接待我们的当地人,无论是瑞典瑞士还是比利时人,都很惊讶:下班后还干活?工作是为了生活,他们对我说。

  世界是不平的,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但现在,发达国家在倾斜,向下倾斜,他们透支了未来的收入,也预先享受了未来的幸福,现在是该还账的时候了。这,注定是异常痛苦的。

  就像美国国家财政责任和改革委员会在2010年12月发布的一份报告《真相时刻》中称,“如果美国的债务得不到遏制,我们的孩子,我们孩子的孩子们将会生活在一个更穷更弱的国家。”

  中国的向上,杂糅着痛苦;西方向下,或许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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