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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要到2013年才能更了解梵高?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2-05 21:26 来源: 新周刊

  自从1982年《梵高传——渴望生活》出版以来,梵高始终是中国文艺青年的一个情结。他承载的不是一个画派或者一个传奇,而是一种心灵。

  中国人要到2013年才能更深入地了解梵高。

  2011年9月开幕的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上,主宾国荷兰在展区中开辟了“梵高:书信中的人生”专区,展出了15封梵高书信原件。也在这个时候,梵高博物馆与上海文艺出版集团正式签约,《梵高书信全集》中文译本共6卷将于2013年正式出版。

梵高梵高

  这套全集包括902封信,时间跨度从1872年到1890年梵高去世。其中819封是梵高写给弟弟提奥的,还有83封是朋友或家人写给梵高的,是目前最完整的梵高书信集。另外,全集还包括近4300幅插图。这些图片的版权散落在近千人手中,许多图片都是第一次面世。

  此前,中国人认识的梵高,是欧文-斯通《梵高传——渴望生活》中的梵高。那个梵高身上笼罩着一层孤绝的圣光,在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文艺界刮起了一阵抒写悲怆的风潮。

  书中极富抒情意味地写道:“他仰望太阳。然后他用手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抠动扳机。他倒下了,脸埋在肥沃又发出刺鼻气味的麦田里。他回到生生不息的大地母亲的子宫里去了。”

  而实际上,梵高是朝肚子开的枪,痛苦地躺了两天后,才在弟弟提奥的怀中死去。生活比作家描述的残酷多了,但它并不试图感动你。

  自从1982年《梵高传——渴望生活》出版以来,梵高始终是中国文艺青年的一个情结。他承载的不是一个画派或者一个传奇,而是一种心灵。2011年9月,梵高终于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同乡。画展“梵高和阿姆斯特丹的画家们”在北京首都博物馆展出。

  乔治-布莱特纳、威廉-威森、爱德华-卡尔森、伊萨克-伊斯瑞尔斯……10位来自阿姆斯特丹的印象派画家,带来了19世纪末荷兰的人文风景。在这些杰作中,流动着一个多世纪前的光影变化。

  这个展览的11幅作品中只有一幅梵高作品。尽管如此,还是吸引了很多人去一睹真迹,甚至有人自白看到原作就快要晕倒——那样单纯,那样美。

  从印象派的技法出发,梵高发展出一种真正的个人风格:厚涂的颜料、浓烈的色彩,以及旋涡式的笔触。这些天才的创作拥有直击心灵的能量。

  梵高并非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浪漫兮兮。他并没有把耳朵整个儿割下来,只是割掉了耳垂。在艺术上,一开始他显然有点笨拙,这从早期那些风格模糊的画中可以看出。

  但是,当1886年提奥把他介绍给德加、毕沙罗等光彩照人的艺术家后,梵高开悟了。在巴黎,他爱上了日本版画,画作一扫阴霾之气,显露出鲜亮而活力充沛的色彩。日后,梵高火焰般灼热的绘画也深深地影响了德国表现主义画家,尤其是基尔希纳。

  终其一生,梵高的脾气都很坏,又贪杯。他不得父母欢心,也不懂得跟女人相处,就连同情下等阶层,也让被同情的人无法忍受。梵高在不良情绪里反复出入,甚至搞得要到圣雷米的精神病院去接受治疗。

  但只要拿起画笔,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飞机升上平流层。这也许是因为,画画是更接近于人的本性的活动。沉溺在绘画中时,梵高是喜悦而强大的。他发觉这种转换能带来快乐,因此在两种状态间反复穿梭,不断地画着画。

  这些内心的挣扎变化,在梵高的902封信件中出没。他人生中只有一个阶段没写什么信,就是1886—1888年。这两年,他和亲爱的提奥住在一起,无需写信。

  在痛苦的1888年(梵高死于1890年),梵高时常用力将自己从精神崩溃的深渊边拽回阿尔的星空下。《阿尔夜晚的咖啡馆外台》中,天上的星星硕大,橘黄色的咖啡馆仿佛盛满了人间最温暖的灯光。他站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满怀眷恋地看着这个世界。(文/孙琳琳)

  梵高 用自画像画尽人生

  画展“梵高和阿姆斯特丹的画家们”上,梵高1887年画于巴黎的《戴毡帽的自画像》最光芒四射。

  生前被当作疯子的梵高,是后印象派画家,是表现主义先驱,是现代艺术的开拓者。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研究者艾斯泽-迪尔切斯认为梵高“是一个殉难者、圣徒、救赎者,他的作品宽慰着人类的心灵”。

  从1880年献身艺术到1890年自杀身亡,梵高短暂的10年艺术生涯里,画出2000余幅作品,其中1885年到1889年就画出35幅自画像。《戴毡帽的自画像》是梵高最有意义的自画像,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馆长塔克-蒂比斯说:“当时巴黎的画风流行颜色鲜亮,在巴黎待了一年后,弟弟提奥卖不出颜色灰暗的画就问他:你不能画一些颜色鲜艳的,好卖的画吗?这幅自画像是梵高采用鲜亮颜色画出的第一幅。”

  生活在低处,灵魂在高处

  1853年3月30日,梵高在荷兰南部布拉班的小村庄出生。梵高家族在荷兰很有名,他的三个叔叔都是画商,控制着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古皮尔画廊一半以上股权。16岁,他就到古皮尔画廊海牙分店工作。“1873年至1876年间,他轮流在伦敦和巴黎的画廊担任助理,这段经历使他萌发了对艺术的热爱。”艾斯泽说。

  在伦敦,他爱上房东的女儿、已订婚的厄休拉。这场失败的初恋让他抑郁不堪,从而被炒鱿鱼。因父亲是牧师,梵高决定子继父业。他先在布鲁塞尔附近的福音学校学习。“1878年,靠父亲的引荐他成为波里那日一个贫穷煤矿区的传道者。梵高在传递福音方面对穷人投入了过多精力,甚至达到了强迫症的程度。他放弃自己所有的财产,整天穿着破衣烂衫,睡在地板上。由于行为过于偏激,他最终被当地人赶走了。”艾斯泽说。

  1880年,27岁的他决定成为为上帝和人类服务的艺术家。艾斯泽说:“梵高把米勒作为自己的精神领袖,追随他的脚步,决定成为一名农民画家。”梵高深入织布工、农夫、渔夫等底层人中,画《掘地者》、《吃土豆者》、《运炭船和两个人》及织布工系列等。这些画大量用褐色,这种褐颜料仿佛从农民耕种的土地中提取而来。

  这种色彩和主题很难被生活在城市的买家接受。“梵高写信责备弟弟没有尽全力地出售画作。然而提奥指出,这些都与梵高的画面色彩有关。”艾斯泽说,与在古皮尔公司出售的其他绘画相比,他的画太过黑暗和阴沉,这件事激发梵高去现代艺术的发源地:巴黎。

  “对艺术的爱让我失去了真爱”

  “如果我没有去巴黎,之后我将不会变得更好,为了能赚到更多的钱,我不得不做一些事情了。”梵高1886年2月给提奥发了封简信后,匆匆赴巴黎。他和提奥住在蒙马特街,那里有聚集了许多画家与作家的红磨坊舞厅、黑猫餐厅和长鼓咖啡馆。

  梵高进了柯尔蒙画室学人物画,塔克说:“他在巴黎遇到莫奈等很多著名画家,非常欣赏他们的作品。”他还和高更相遇,一见如故。艾斯泽说:“梵高也经常光顾长鼓咖啡馆,他用自己的画换取食物。有时他也展示自己所作的肖像画,如《阿戈斯蒂娜-塞加托丽在长鼓咖啡馆》。梵高曾与这位大他12岁的美丽妇人有过一段风流韵事。”咖啡馆主人阿戈斯蒂娜红发高耸,一边吸烟一边喝啤酒。高更回忆过“梵高疯狂地爱着阿戈斯蒂娜”。但他们的关系只从1886年12月持续到1887年5月。

  “阿戈斯蒂娜的生意破产后他们的争吵接踵而至,梵高所有挂在咖啡馆里的画都被债权人所没收。梵高愤怒地要求返还他的作品,甚至大声斥责那里的服务员,但都无济于事。”艾斯泽说。那年7月,梵高写信给在荷兰向乔-邦格求婚的提奥:“我觉得我已经失去了对婚姻对孩子的渴望,我经常变得很忧郁,在35岁这个年龄,我应该有一些不同的感受。有时我责怪这该死的绘画……对艺术的爱让我失去了真爱。”

  阿戈斯蒂娜之前,梵高人生中的几段情也都是悲剧。后来去海牙学画时,他又和妓女西恩同居,养活她和孩子,并差点就要同她结婚。

  “他是历史上最知名的艺术家之一,可也是历史上非常难打交道的人之一,简直就是拿他没办法。”艾斯泽补充道,“即使是他的朋友和家人都不愿意当他的模特。”塔克说最后只剩下梵高自己当模特。

  了解自己很难,画自己更难

  梵高曾说:“人们说了解自己是非常困难的,我想说的是同样困难的是画自己。”他1886年画的自画像像是向荷兰同胞、17世纪大画家伦勃朗致敬。伦勃朗常将自己画成普通市民、绅士、花花公子、哲学家、预言家或圣人。梵高在自画像中也有着各种身份:中产阶级绅士、农民、画家、外国和尚等等。

  在他众所周知的35幅自画像中,最常见的形象是中产阶级市民,这种形象出现过17次。最典型的就是《戴毡帽的自画像》,梵高把所有的精雕细琢都给了那双绿眼睛。梵高说:“我喜欢画人的眼睛胜过那些教堂,在眼睛的深处藏着一种无论多么感人、多么肃穆的教堂都没有的东西。”

  把自己画得像绅士是梵高对社会地位的追求。塔克说:“他非常愿意参加派对,非常喜欢喝酒。”艾斯泽说,在画家劳特累克家,梵高出席每周一次的聚会,“根据画家苏珊娜-法拉登的回忆,梵高总是会带着自己最近完成的一部作品,把它放在一个明亮的角落,希望引起人们的注意和讨论,不幸的是这种情况却从未发生。厌倦了等待的梵高会突然离开,不和任何人打招呼,然后一个星期后再重新返回,重复他的这一策略”。

  《画架前的自画像》是他在巴黎画的最后一幅,也是最大的自画像。从1887年12月画到1888年2月,这一次,梵高把自己画成正在工作的画家,手持画笔和调色板。这是画家自画像的传统格式,容易让人想起卢浮宫中伦勃朗的《画家在画架前的自画像》和塞尚的《手拿调色板的自画像》。

  梵高的弟媳说这是所有自画像中最像的一张,但梵高将之称为“死亡之脸”,并写道:“透过这张面对镜子画的自画像我得到了一个关于自己的概念:桃灰色的脸上长着一双绿眼,死灰的头发,额前与嘴周满是皱纹,呆僵木讷,非常红的胡子,被忽略而且充满哀伤。”

  “悲伤将永恒”

  克说:“梵高因和弟弟吵架,离开了巴黎。”1888年2月19日,梵高登上去法国南部小镇阿尔的火车时,“非常沮丧,很不舒服”。但阿尔的明媚阳光抚慰了他,他每日作画,才华完全显露。也许正是在阿尔,他开始正视自己的潦倒和底层的社会身份,有意把自己画成工匠、工人或农民,随意戴宽边草帽,穿无领衬衫或罩衫。

  在阿尔,梵高还热切希望建立艺术家团体“南方画室”,他幻想着画家们通力合作,切磋技法。梵高认为高更是理想的领头人,力邀高更加入。但自负傲慢的高更一直推迟他的到来,直到1888年10月23日,在提奥的资助下,才终于来阿尔。

  在高更动身前的10月初,梵高建议两人交换自画像,算是彼此摸底和了解。高更将自己画成“亡命之徒的脸,衣衫褴褛”。梵高在《献给高更的自画像》中把自己画成日本和尚,脸上瘦骨嶙峋,头发剃掉大半,眼神紧张地瞪着远方,向外倾斜的眼睛据说是日本和尚式的。梵高给提奥写信说:“我确信,与高更交换我的肖像画没有输给他。在给高更的回信中,我这么写道:在肖像画中扩展自己的个性,在我也是允许的。因此,我在此画中想要做的是,与其说画一张自己的自画像,倒不如说把自己作为一个印象主义者的类型来画。我把这张画理解成一个崇拜永远的佛陀的僧人肖像。”

  高更和梵高两个性格古怪的人,仅相处两个月就发生了悲剧性的割耳事件。割掉左耳之后,梵高画了好几幅耳朵缠着绷带的自画像,戴着毛绒帽子的他已是一脸老相。在这幅叼着烟斗的画中,他眼角耷拉,明显落魄而憔悴,却故意通过色彩和叼烟斗的神情竭力隐藏伤痛。他画这张画使自己和提奥相信他已从伤痛中康复,“我相信这幅肖像比我的信更能清楚地告诉你我这儿发生了什么”。

  1889年梵高进入圣雷米精神病院,自画像成为他最好的精神疗法。9月他画了一幅自画像后就迫不及待告诉提奥:“我希望你能看出我的面孔比过去平静得多了,尽管在我自己看来我的神色比以前呆滞了些。”梵高将它看成自己神智正常的标志,用自画像暗示自己要恢复信心。而在另一幅画于同年的自画像中,梵高不再把目光画为模糊和迷茫的,他有意避免受伤的耳朵,让自己呈四分之三侧面,用旋动的笔触画出颤动的背景,可仍难掩面部的焦虑和悲伤。“尽管如此,梵高对提奥解释说,这幅肖像画是练习色彩的影响,而不是他内心的反映。”艾斯泽说。

  1890年7月27日,37岁的梵高在田地中对着自己的腹部开了一枪,两天后去世。他最后的遗言是对弟弟提奥说的:“悲伤将永恒。”“伴随着梵高戏剧性的死亡,很快出现了大量有关他的展览、传记与出版物,梵高在一夜之间成名。”艾斯泽说。

  虽然1990年《加歇医生肖像》在纽约被日本收藏家用8250万美元拍走,1998年《没胡子的自画像》拍出7150万美元,并不及前者,但梵高为别人画的那些肖像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自画像那么直逼灵魂。艺术史上从没哪位艺术家能像他这样真实地暴露自己。他的自画像中,有孤独,有激情,有痛苦,有恐惧,有自我折磨、自我怀疑,还有偶尔的自信。透过它们,我们清晰地看到梵高一生的挣扎。 (文/章润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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