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周刊》：岩页天然气能否重振美国经济

　　导读：最新一期《商业周刊》11月3日正式出刊，本期封面文章是《岩页天然气能否重振美国经济》。文章指出，随着技术的进步，美国可以大量开采蕴藏在地下岩页中的天然气，尽管存在很多争议，但是开采这些天然气将增加美国的就业机会，减少污染，同时降低生产成本，很可能是成为重振美国经济的重要支柱。

　　1998年，俄克拉荷马城的切萨皮克能源公司正面临着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两年间，公司的股价从每股34美元暴跌到75美分，市值蒸发了93%。当公司创始人兼CEO迈克兰德表示希望出售切萨皮克的时候，他能获得的利润非常低，因为公司天然气储备的价值已经从21亿美元下降到了6.61亿美元。幸好他没有卖掉这家公司，13年后切萨皮克的市值已经超过180亿美元，今年它的股价上涨了8%，达到28美元每股。公司新总部正在扩建，用工人数今年增长了30%，达到12200人，现在还有700个岗位虚位以待。迈克兰德说，美国完全有能力变成天然气行业里的沙特阿拉伯。

　　52岁的迈克兰德仍然意气风发，他说：“通过开采岩页天然气，美国国内制造业将复苏，并且彻底改变全球暖化的话题。并不是只有切萨皮克一家开采岩页天然气，其他能源巨头也蠢蠢欲动。2011年康菲在天然气项目上投资了20亿美元，而两年前只有5亿美元。埃克斯美孚和壳牌也在国内天然气项目上投入了数十亿美元。康菲总裁James J. Mulva说，以后天然气项目将在他们的投资中占很大的比重。上个月，金德摩根以211美元收购了管道运营商埃尔帕索公司，而挪威石油预计将用44亿美元收购布赖海姆勘探公司。

　　因为国内提供的天然气清洁而且廉价，许多电力公司不再烧煤而改用天然气。一些像化工、塑料以及钢铁这样的能源密集型行业也开始把生产从海外转移回国内。Mulva说，天然气对促进美国经济的长期健康意义重大。2000年，美国岩页天然气的产量为零，而如今已经达到每天130亿立方英尺，占国内产量的30%，预计明年将达到50%。美国能源部估计，8月天然气行业增加了20万个就业机会，这对失业率出于9.1%的美国经济来说实在是雪中送炭。美国环境保护协会的主席克鲁伯说，天然气比煤炭更清洁，释放很少的温室气体，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我们正朝正确的方向发展。

　　历代的地质学家都知道，在地下深处的岩石里埋藏着可以用于发电和运转工厂的天然气，然而由于开采成本高，一直无法经济的利用这种能源。2000年前后，技术出现了突破，主要方式就是利用高压酸性水将岩石击碎，从而释放出天然气。2007年，一些环保人事对这种方法提出了异议，但是能源公司的高管们却轻蔑的回应：相信我们就好。以防万一的关注并没有引发恐慌，这个行业多年来一直拒绝透露他们作业过程中向水里添加了什么物质。因此人们对能源公司提出了更高的标准，通过混凝土及钢壳措施防治气井污染饮用水。

　　现在有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尽管双方互相指责，但是天然气行业和环保人士已经坐在一起谈判了，他们希望制定一个规则，让天然气生产即安全又有利可图，双方都意识到了合作的重要性，因为希望利用其他能源替代煤炭并不容易，在可预期的未来，美国还必须通过燃烧一些东西来获取能源。全国的电力现在有45%来自煤炭，25%来自天然气，7%来自水利发电，2%来自风力发电，而太阳能发电可以忽略不计，而在现有技术下，风能和太阳能发电不可能上升到两位数字。克林顿政府时期参谋长，现任美国发展中心主任的约翰-德斯塔说：“我们短期内必须做出选择要么继续现在的模式，要么使用更清洁的能源取代煤炭，而我选择后者。天然气是我们链接21世纪能源经济的桥梁，因为它高效、低碳并且可以再生。

　　就像石油一样，天然气也是有机物分解后在地下沉积数百万年而生成的碳氢化合物，尽管结构简单，但是天然气在美国的历史却非常复杂。上个世纪70年代，价格限制导致了天然气产量锐减，结果中西部的学校和工厂全部关门，人们开始认为天然气是不可靠的能源。1990年前后，对天然气使用的限制开始放松，新技术也使得天然气比煤炭更有吸引力，但是天然气供应并没有爆发式的增长。而21世纪初，一些天然气井渐渐枯竭，人们又开始对天然气失去了信心。

　　如果不是一个顽固的德克萨斯人乔治-米切尔的出现，可能这种趋势将持续下去。二战后，米切尔进入休斯敦的有期公司工作，整个八十年代，他都思考着地理学研究的一个成果：天然气不仅可以在传统的气田里找到，还可以在深埋地下的岩页中找到，而岩页才是真正产生天然气的地方，业内人士称之为厨房，在那里蕴藏着大量的天然气。米切尔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不能从那里获得天然气呢？于是他的公司勘测了位于地下7000英尺的巴奈特岩页。

　　他对自己的信念深信不疑，并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进行研究。利用水力压裂法，通过大量高压水将岩石击碎，这样天然气就被释放出来。2002年，戴文能源公司收购了他的公司并获得了巴奈特岩页的开采权。戴文能源改善了装备以及开采方式，他们利用横向而不是纵向的开采方法，这样一个钻井平台就可以开出多个气井。

　　戴文能源不可能独自占有这个领域。竞争者蜂拥而至开始在德克萨斯、路易斯安以及俄克拉马荷租赁土地。通过利用精确的三维地下地图，开采者最东达到了纽约州的马塞勒斯岩页，最西发展到了田纳西州，外界很有有人注意到一场岩页争夺战正在上演。90年代末险些卖掉公司的迈克兰德转变了战略，将切萨皮克的未来赌在岩页天然气上，如今他们已经有177个钻井平台正在运行着，是美国最活跃的能源公司，同时它的天然气产量位居埃克斯美孚之后位列美国第二，而埃克森美孚于2009年宣布收购克洛斯提柏石油公司。阿纳达科石油位列第三，戴文能源排名第四。

　　迈克兰德出生于一个石油世家，开矿早就融入到了他的DNA。2003年，切萨皮克大举借债并租赁了巴奈特地区，2005年，他们又再路易斯安那和德克萨斯发现了富含大量天然气的岩页。也是在2005年，切萨皮克支付了22亿美元给阿帕拉契亚，成为在鲁斯地区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商。迈克兰德这个曾经是一名土地计量员，他建立了一个包含数百万条地产记录的数据库，这帮助切萨皮克战胜了很多对手。

　　2008年中期，天然气价格飙升，这时的迈克兰德像是一个天才。可是几个月后，经济形势恶化，能源价格下挫，切萨皮克的股价也出现了暴跌，此时的迈克兰德看起来就像是个蠢材。在情况最严峻的时候，他不得不变卖自己的投资来追加保证金。

　　能源生意总是起起伏伏，但是不管何时迈克兰德总是泰然自若。他有一个忠诚的董事会，2009年切萨皮克支付了CEO1亿美元的报酬，同时还花费1200万美元购买了他拥有的一份19世纪的地图。

　　为什么获得这么丰厚的报酬？当谈到股东对他的诉讼时，迈克兰德说这些酬劳是对他2008年出色工作业绩的奖励。关于那份地图，他认为这些年光装修公司的大堂和会议室就花光了他所有的钱，现在是时候得到回报了。今年11月1日，这个诉讼案结束了，迈克兰德同意取消地图交易并归还全部的1200万美元，附带利息。今天他的个人资产超过10亿美元，还拥有一个NBA球队。

　　迈克兰德得意的说，燃烧天然气产生的二氧化碳是烧煤的一半。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成为了环保主义者抗议的目标，这些人呼吁停止使用水力压裂法，并在美国的一些地方获得了成功。但是迈克兰德这样为自己变化，为什么有机会通过消费更多的天然气，而不是煤和石油来减少碳排放，我们不用呢？

　　在路易斯安、俄克拉荷马以及德克萨斯这样习惯了石油天然气开发的地方，当地人欢迎岩页天然气项目以及因此而带来的就业机会，土地使用费和地方税收收入的增加。但是在纽约州和宾夕法尼亚这样的地方，反应对却非常复杂。在东北地区，当地人反对出现重型卡车、钻井平台以及废水池。更多的人关心可能对水产生的污染，有人已经抱怨，自从开始开采天然气后，水的味道就变差了，孩子也开始发病。

　　环保人士质疑，水力压裂法使用的化学物质污染了饮用水。2008年《商业周刊》出版了非盈利新闻机构ProPublica的文章指出在7个州的临近天然气开发的地方，发现水被污染。2010年，纽约州不准许继续使用水力压裂法，他们要留出时间让环保人士深入研究。

　　而切萨皮克和其他生产商否认水力压裂法将产生污染。他们指出，开采作业是在水层以下一英里甚至更深处进行的，期间隔着厚厚的岩石。而且自从1948年开始就使用了水力压裂法，并没有造成污染的证据，而且2004年美国环境保护总署的研究也支持这一观点。

　　环保主义者却提出，应该公布水力压裂法过程中加入的化学物质成分，但是天然气行业表示这是商业秘密。切萨皮克的发言人说，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在美国如果你想保留什么秘密，就会被认为是做了错事。天然气行业的行为引发了纽约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抗议浪潮。2010年在圣丹斯电影节上放映了一部名为《Gasland》的纪录片，讲述的是在气井附近的水可以点燃，并抱怨水道受到了污染。这部电影在HBO上星播放，并获得了奥斯卡的提名。

　　尽管《Gasland》提到的问题非常中肯，但是它确实是夸大了开采岩页天然气的风险。它认为是天然气开采导致了严重的水污染，但是今年年初麻省理工大学的一个调查显示，20例被报告在2005年到2009年被污染的水样中，有一些是因为在修建气井的时候使用了有问题的混凝土，而不是由水力压裂法引发的。现在宾夕法尼亚州和其他一些州已经提高了相应的环保标准。燃烧的水在一些地方是真实的现象，尽管非常少见。主要是甲烷进入了引用水源，不管附近是否开发天然气，都会发生这种现象。追溯甲烷的来源非常困难，因为不管有没有工业活动，这种气体都会出现并污染水源。

　　8月，在纽约州一些参议员主持的关于水力压裂法的听证会上，名为纳塔利-布兰特的妇女出庭作证。她居住在水牛城南部，指控在纽约州实际禁止水力压裂法之前，她的几个孩子开始出现头疼和流鼻血的症状，她认为和附近进行天然气开采有关。我们非常担心我们的孩子，害怕他们置身这样的环境会得上癌症或者其他疾病。不过州环境官员说，在布兰特居住附近的甲烷是自然产生的，在开采之前就在饮用水源中发现过。

　　迈克兰德说，像这样的指控，尽管吸引眼球，但并没有准确的证据。在9月的一次讲话中，他承认过去三年在宾夕法尼亚州出现了天然气泄漏事件。其中一次，州监管部门还对切萨皮克处以了90万美元的罚款。但迈克兰德说，这和水力压裂法无关，是井管的问题。而且只有24户家庭受到了影响。现在行业正和宾夕法尼亚州环境保护部门紧密合作，对井管系统进行改造和升级，这将有效的防治天然气泄漏。一旦我们发现了问题，我们就会及时解决。

　　迈克兰德经常因为讽刺他的对手而激化矛盾，尽管态度傲慢，但是切萨皮克和其他天然气生产商还是做出了让步。他们开始公开用于水力压裂法的化学添加剂。在行业网站 www.fracfocus.org上，各大公司可以自愿报道他们的添加剂成分。切萨皮克的发言人说，他们只是做了早该做的事情。尽管还没有全部公开，但是正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在阿肯色州和德克萨斯州以及其他几个天然气生产州，都制定了法律文件要求如果使用水力压裂法就必须公布添加剂成分。

　　添加剂的成分主要是盐酸、甲烷、戊二醛以及乙二醇。压力液中有98%到99.5%的成分是水和沙子，剩余才是添加剂。当压力液流经供水层的时候，会被至少两层的钢管和混凝土壁隔离。当然如果钢管和混凝土出现问题，会污染水源，但这种情况很少发生。

　　为了减少开采风险，美国能源部还成立了一个关于岩页天然气的七人委员会，其中就包括美国环境保护协会主席克鲁伯。尽管有克鲁伯的加盟，但是一些环保主义者还是成这个委员会是受行业影响的傀儡。他们批评其中的一个委员多伊奇，虽然是MIT的一名教授，但是他是Cheniere Energy公司的董事，这是一个生产液化天然气的企业。同时多伊奇还曾为主要的开采承包商谢伦贝谢公司服务过。华盛顿非盈利组织环境工作小组的法律顾问Dusty Horwitt,在五月的一次采访中指出，克鲁伯也有很深的天然气行业背景。

　　在和塞拉俱乐部、国家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和其他非盈利组织会晤以后，8月该委员会向美国能源部提供了一份报告。报告呼吁强制公布添加剂成分、对岩页作业提出更高的防止空气污染标准，并且对与天然气开发相关的甲烷泄漏和温室气体排放问题进行研究。同时还要求政府对井壁和混凝土标准进行监管，并监督气井产生废水的处理工作。报告并没有提到是否该赋予环境保护总署监督天然气公司的权利。

　　一些环保人士愤怒的指出，2005年，国会明确了另一个联邦法律《饮用水安全法案》并不包含水力压裂。这个豁免反应了石油天然气行业在国会强大的游说能力。现在国会被共和党人控制着，他们最反对监管，因此修改这个法案的机会几乎为零。继续辩论于事无补，还会干扰环境保护署采取行动防止天然气开采和生产商违反《清洁空气与水源法案》，因此现在应该充分利用能源部的报告对天然气厂商进行约束。

　　聪明的企业高管应该接受这些严格的标准，以便缓解人们对环境的担忧。2010年1月，西南能源的执行副总裁和法律顾问迈克-博林给斯科特-安德森打了一个电话 。安德森是环境保护总署的天然气专家，由于他的行业背景，很多环保人士并被认同他。博林曾经是休斯顿律师事务所Fulbright & Jaworski的合伙人，他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维护石油和天然气客户的利益。现在这个利益包括证明水力压裂是安全的。他认为，如果仅说使用了这个方法已经60年，或者没有证据表明它存在问题还远远不够，应该鼓励更好的监管，改善行业在每一个方面的表现。

　　博林的电话是希望与安德森可以就一份起草中的37页的行业规范进行协商。博林说：“我们的想法是各州的情况是不一样的，这个规范不可能适用于所有地方，作为负责任的制造商和负责任的环境保护组织，我们应该考虑更实用的方式。

　　在纽约州，当地反对水力压裂法的呼声仍然很高。州长安德鲁-库莫延续了他的前任关于禁止使用水力压裂法的规定。自从一月上任以来，他一直鼓励起草一份更严厉的州监管计划。并于9月向公众征求意见：在符合纽约州的地质情况以及政治要求的情况下，将准许使用水力压裂法。但禁止在2000英尺以内的公共饮水补给区，以及本州的18个主要水层500尺以内的地方进行开采。在为纽约市和锡拉丘兹市提供水源的流域也禁止开采。通过这些限制措施，纽约州境内80%的马塞勒斯页岩都可以开采，这样将给该州至少提供13000个就业机会，而最乐观的估计将增加54000个工作岗位。

　　现在，一些电力公司也开始克服对天然气根深蒂固的成见，将部分的生产由利用煤炭转为使用天然气。这种转化非常可喜，因为一些煤炭电力公司非常陈旧，现在美国将拥有大量的现代化天然气电力公司。尽管煤炭业如临大敌，但是近些年实施的一系列联邦反污染法案将为使用天然气铺平道路，很多州的电力公司都增加了天然气的使用量。

　　环境保护总署的克鲁伯说，煤炭是最糟糕的能源，我们应该倡导使用更多的风能和太阳能进行发电，同时结合使用天然气发电，当风停了或者阴天的时候，我们就燃烧天然气。天然气的优点真是一时半会也说不完啊。(鹿城/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