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糕箱不卖雪糕 因为不挣钱

　　夏天的午后，那日头比平时“狠狠”大了一圈。远远看去，柏油马路仿佛马上就要被烧开一样，不断蒸腾着“水汽”。

　　彼时的公交车站点旁，人们围在一把太阳伞下的蓝色冰糕箱子旁，急切地盼着卖雪糕的老太太打开一个小天窗样的盖子，再掀开里面的棉被，拿出一个正在冒着“气”的雪糕，一丝凉意马上会涌遍全身。

　　几十年来，多少人的夏日，都是在这样的回忆中度过。

　　然而，这样的“惬意”在如今却注定只能成为“回忆”。

　　现象

　　冰糕箱不卖雪糕

　　5月18日中午，长春的气温第一次超过30摄氏度。

　　“来一支绿豆雪糕。”在306路公交站点等车的李哲，已经习惯了夏日里一边等车，一边吃雪糕解暑。

　　“不卖雪糕，要不你来瓶饮料？”

　　“不卖雪糕了？”李哲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大热天的，冰糕箱里竟没有雪糕！

　　“不光是我这没有，长春市各大街的冰糕箱子里几乎都不卖雪糕了。”雪糕摊的摊主说。

　　摊主叫霍桂芳，今年60多岁。在过去七八年的夏天里，她会每天上午九点多钟骑着倒骑驴，推着一箱子雪糕来到摊位上，晚上七点多钟再回家，周而复始。霍桂芳的销售摊点属于南关区管理，区里每年让100多个冰糕箱子点轮动，这些销售点都在公交车站点或者公园门口。

　　今年，霍桂芳被轮到人民大街上一相对繁华的公交站点旁。

　　前几年，霍桂芳的天蓝色雪糕箱子上，会围着一圈各式各样的雪糕纸，这是在告诉顾客，她的箱子里有哪些品种。箱子的侧面还挂着一个扔雪糕纸的垃圾袋。但今年，雪糕纸被一溜子饮料瓶替代，垃圾袋也不见了踪影，这让她的冰糕箱子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从去年开始，卖雪糕的就寥寥无几，就我自己多坚持了一年。”但是今年霍桂芳也不上雪糕了。她告诉记者，大家都是干这行的，彼此都了解，据她所知，以前大家都主卖雪糕，捎带卖些饮料。后来，冰糕箱子里货物比例慢慢发生了变化，开始主要卖饮料，捎带卖雪糕。

　　今年，大家干脆在冰糕箱子里全装上饮料。事实上，大家决定不卖雪糕的直接原因是不赚钱了。霍桂芳说，雪糕是薄利的东西，一支顶多赚几毛钱。“以前我这一箱子雪糕，天热时，一小时就卖完，还需要再补一次货。现在不行了，自从雪糕涨价，一天能卖完一箱就不错了，差的时候，一天就卖20元钱。”霍桂芳说。

　　霍桂芳告诉记者，前几年，雪糕的价格一直比较平稳，很少有涨价的时候。但从去年开始，以某品牌为例，去年年初时批发价还是21元/箱，一箱24个，没几个月就涨到33元/箱，再隔几个月又涨到36元/箱，今年她再问价，发现已经涨到40元/箱。的确，这几年雪糕价格不断上升，让他们的利润越来越薄，“饮料价格也涨了，但比起雪糕涨价，人们似乎没那么敏感。”自从今年主卖饮料后，霍桂芳的生意好了很多，“生意好时，一天能卖千八百元的货，平均一个月最少能赚1000多元钱。”

　　价格

　　雪糕价告别“角”时代

　　近年来，各种物价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上涨，雪糕价格自然也不会例外。而一个最为明显的标志就是，目前市场中已经很难找到5角钱的品种，甚至连1元钱的品种都在大幅减少。

　　在亚泰大街上的一家超市，记者好不容易找到两种0.5元/支的雪糕，不过这家老板坦言，这是年初的存货，卖完后，再进货就没有这么便宜了，可以说五毛的雪糕要绝迹了。

　　另一家超市的收银员则对记者说，0.5元的雪糕，利润空间只有5分钱或者1毛钱，卖它就图走个量，增加超市品种而已。

　　“这两年雪糕价格涨得又快又高。”霍桂芳说。七年前，她卖的雪糕主要是0.5元和1元的。但从去年开始，0.5元的就少了，1元的虽然还占市场大部分比例，但已经少多了。

　　长春市民姜女士格外喜欢吃雪糕，所以，对这些年雪糕的价格变化了如指掌。“大脚板最早1.5元/2支，现在1.5元/支；去年某品牌的巧克力雪糕卖1.5元/支，今年就涨到2.5元/支。

　　在人民大街和亚泰大街的许多超市中，雪糕的价格印证了她们的说法。

　　一家中型超市的老板告诉记者，今年冷饮的价格又贵了，“绿舌头”去年1元/支，今年涨到了1.5元/支。“随变”也从原来的1.5元/支涨到现在的2元/支，平均每支雪糕涨价0.5元至1元。

　　事实上，只有极个别相对畅销的品种还保持1元的定价。

　　零售价格上涨源自于批发价格高挑。

　　记者在雪糕批发站看到，吉林省某品牌雪糕批发价目表上，共有22种雪糕，其中批发价1元以下的虽然有15种，但批发价格都在0.8元以上，1元以上的有5种，1元的只有两种。

　　在另一品牌雪糕批发点，情况也基本类似。某品牌一共有18个品种，其中1元以下的有9种，1元的有6种，1元以上的有3种，其中最贵的一种雪糕价格在2.5元/支，相当于一瓶饮料的价格。

　　“以前为了图便宜，总是去批发点批发雪糕，可现在批发价格也涨了起来。”市民冯宁对记者感慨道。

　　影响

　　雪糕“减肥”和“变身”成普遍现象

　　如果您平时最爱吃的雪糕，价格没有出现上涨，您可千万别高兴得太早，因为您吃到的雪糕，可能已经进行了“减肥”。

　　“抽条的品种太多了。”一家超市老板随手打开一个大冰柜，给记者介绍起来，比如蒙牛纯脆草莓香草味雪糕，标注着净含量是56克，以前的净含量为60克。

　　姜女士告诉记者，“五一”逛街时，买了一支某品牌的牛奶提子，价格从1元涨到1.5元，净含量也从60克减为56克。

　　在超市老板的指导下，记者发现，如果某个品种少了几克，基本上还算是保质保量，还有的品种净含量少了四分之一，甚至更多。比如，德氏的巧克力大板，原来是100克，现在的包装减到75克。

　　这位超市老板说，现在雪糕“减肥”是一个普遍现象。而某品牌渠道经理告诉记者，以前主流的雪糕应该是90克左右，但现在这些品种基本上都降到了80克或者75克左右。

　　“不加价就减量呗。”一位批发商告诉记者，每个品牌都会推出一款类似的产品来竞争，你的价格涨了，很多人就会去买其他品牌的，为了不流失客户，所以只能在克数上做文章了。每个品牌都有几个品种变小了，尤其是畅销的品种。但“减肥”也不过是暂时之策，面对市场竞争的加剧，厂家开始在新品种的投放上下工夫。

　　记者走访发现，雪糕普遍“减肥”的同时也开始了悄悄“变身”，不少知名品牌纷纷推出了新口味产品。

　　“我们今年的产品在原料上有所升级，巧克力粒和夹心都比传统产品更多一些，所以价格才会有所提高。”某大型雪糕企业的客服人员表示，比如放些坚果都要有成本的增加。

　　分析

　　涨价的背后

　　雪糕涨价的背后，是成本上涨、竞争激烈等复杂的因素。

　　数据显示，雪糕生产的原料原奶、奶粉和食糖价格，均较2011年的高点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今年的情况好了不少，因为最近原材料价格降了一些。”长春一家本土冷饮生产厂家的负责人对记者说，但由于人工、运输成本还在上涨，加上物料价格还是在高位，雪糕生产企业的压力依然很大。

　　派帝公司王经理表示，今年他们将个别品种的雪糕价格进行调整，但涨幅不多，平均每个品种价格上涨0.5元/支，比如木糖醇雪糕。涨价的原因，主要是成本上涨带来的压力。

　　尚普咨询食品行业分析师也认为，受今年运输和人力成本上涨的影响，食品市场上售出的雪糕产品价格实现上调。

　　苗头

　　雪糕或成超市“鸡肋”

　　冰糕箱子的竞争对手，是长春市大大小小的超市。

　　“这里面有几层原因，让传统的冰糕箱子很难和超市竞争。”吉林大学副教授丁肇勇说。在丁肇勇看来，首先就是设备上的落后。

　　霍桂芳告诉记者，冰糕箱子虽然能够隔热，但是距离冰柜差了太多，所以一定要有损耗。

　　除了设备上的落后，还有资金上的差异。丁肇勇说，由于近年来生活水平高了，所以消费者对食品安全和品质的要求都有了提高，高端产品越来越多。而冰糕箱子的经营者，缺乏资金来进高档货，再加上低端品种的利润空间在逐步压缩，自然很难维系。

　　一家超市的经营者对记者坦言，价格的上涨也影响到了超市的销售，他在前几天就撤掉了一个品牌的冰柜。“卖得不好，还占地方。”他说，尽管有补贴，也不如腾出地方来放点好卖的东西。

　　昨日，记者在百度输入“雪糕批发出兑 长春”字样，搜到1330000个。记者联系到欲将雪糕批发店出兑的李先生。据其讲，这几年雪糕批发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以前他们家一共有五个冰柜，主要销售雪糕，现在只剩三个冰柜在卖雪糕，其他两个冰柜早已断电空置好久了。“主要是雪糕厂家不给我们返电费了。”他说，因为返电费等优惠，早年超市雪糕的利润还是可以保证的，但是现在不行了。“雪糕一涨价，利润少了一半。”于是他决定把店出兑了。

　　■记者手记

　　1978年，不到20岁的李小燕被分配到长春豆制品厂的雪糕车间，做了一名投料员。“那时候效益很好啊，冰棍批发1分钱一支，零售每支2分钱。”李小燕回忆说，一大早就会有很多“冰糕箱子”来上货，晚了会“抢不上槽”。

　　她说，那时长春市有大大小小的雪糕厂几十家，家家都很红火，不少人家都拿着暖水瓶来买。如今，长春本土的雪糕厂已经寥寥无几，长春饭店这样的知名品牌也早已“出嫁”外地。能够引起回忆的，也只有那些蓝色的冰糕箱子。

　　本报记者 李雁程 胡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