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熹：中国最大的问题是经济结构调整

　　新浪金麒麟论坛今日在北京柏悦酒店召开，本次论坛主题是：中国经济的全球机会。中国工商银行副行长罗熹表示，当前，最为迫切的问题是我们产能过剩的问题。以下是罗熹发言实录。

　　非常荣幸参加此次由新浪网主办的“新浪金麒麟论坛—中国经济的全球机会”。目前，“走出去”是个热门话题，不仅是中国的居民、企业和银行在走出去，而且中国的人民币也正在走出去。各方研究观点和研究成果都很多。今天，我想借此机会，从微观的角度，即中资银行的角度与在座的嘉宾及各位网友交流一下对“人民币走出去”的看法。

　　其实，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国内就出现了关于人民币走出去的呼声。特别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后，国内学术界开始关注人民币区域化、国际化的问题，我国政府、尤其中央银行也开始逐步对人民币“走出去”进行政策指导。在这十余年时间里，人民币循着：与经济实力和对外经贸活动需求相适应，通过审慎的政策策略，由易到难、由近到远、由结算到投资再到储备；逐步搭建人民币的流出和回流机制的发展路径，坚持适应性、策略性、渐进性、完备性的原则，实施走出去的进程。因此，在这里，我首先要说到的就是人民币走出去的特点。

　　第一、  人民币走出去的路径具有独特性

　　我们认为，人民币走出去进程刚刚开始，其遵循的是从“周边化到区域化再到国际化”的“三步走”的策略。鉴于周边国家和地区对人民币的接受程度直接影响着人民币走出去的步伐，我国政府自1993年至今，先后与越南、蒙古、老挝、尼泊尔、俄罗斯、吉尔吉斯、朝鲜和哈萨克斯坦等八个周边国家的中央银行签署了边境贸易本币结算协议。通过我国商业银行设立货币兑换点、鼓励双方银行建立代理行关系、允许毗邻地区银行互设本币账户、以两国本币进行边贸结算等多种方式，推进双边本币结算规模的扩大。2009年7月，我国政府正式启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最初的境外试点范围定在了港澳和东盟两地，体现了人民币区域化发展的特点。2011年我国政府顺势将境外业务区域扩展到了全球，人民币开始走向国际。随着区域的扩大和境外对人民币接受程度的加深，跨境人民币结算量也从最初2009年的30多亿发展到2011年上半年的近万亿元。预计到2011年底，全国跨境人民币结算量将突破2万亿元大关。境外人民币存量也不断增加，仅香港一地的人民币存款就从09年的数百亿增加到现在的6000亿。

　　第二、  人民币走出去的作用具有渐进性

　　从货币职能角度来说，人民币遵循了从支付功能做起，然后再发展到投资功能，最后才作为储备货币的这么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即从跨境贸易结算试点到2010年初我国政府颁布的《境外直接投资人民币结算试点管理办法》，允许境内机构运用人民币投资境外项目。目前，尼泊尔已将人民币作为其储备货币之一，尼日利亚表示有意将人民币作为其5－10%的外汇储备货币，一周前肯尼亚政府也表示了同样的愿意，我国政府已与11个国家签订了共计8500亿元人民币的货币互换协议，一些中外商业银行也叙做了双边的货币互存业务，这些都说明人民币作为储备货币的功能日益突出。但是，如果现在就说人民币成为了国际储备货币，我认为还为时尚早。

　　人民币走出去是一个自然的经济过程和市场行为。人民币目前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在区域内的被接受程度、在全面可自由兑换程度、在外汇交易市场比重等方面尚存在着明显的不足，这表明人民币国际化难以一蹴而就，必须依据实际情况循序渐进地推进。我认为，人民币要实现完全的国际化，还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另外，我们需要说明的是，人民币走出去所处的大环境是有别于英镑和美元当年的国际环境的。可以说，英镑的国际化是在贸易全球化、英国殖民化的进程中实现的，美元的国际化是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通过拥有巨额黄金储备来实现的。而人民币国际化面临着一个经济全球化、国际社会动荡不安、全球金融危机此起彼伏、各种不确定因素大量并存的环境。在如此复杂的国际环境中，需要我们统筹考虑各方因素审慎把握这一进程。对内，我们要结合人民币汇率和利率改革进程；对外，要考虑到发达经济体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和主权债务危机等问题所产生的影响；另外，还要关注新兴市场国家的政局稳定等问题。因此，人民币走出去应该有更为扎实的基础和稳健的步伐。

　　说完人民币走出去的特点，我想谈一下中资银行在人民币跨境服务中的作用。众所周知，任何一国货币都需要有一个强大的自身的货币经营机构，那么，中资银行应该也必须是人民币的主要经营机构。我认为，在人民币境外的结算、清算、融资、投资等方面，中资银行都已经形成了明显的优势和独特的作用。

　　以工商银行为例，作为全球最大的人民币服务商，我们拥有最广泛的人民币客户基础、最雄厚的人民币资金实力，最强大的人民币清算能力，最完备的人民币融资工具。特别是经过近三十年来的商业化、市场化、国际化和综合化的发展，工商银行全球化金融服务能力正在不断提升。目前，我行在31个国家和地区拥有了234家境外机构，已经完成了在亚洲和欧洲的基本布局。在亚洲形成了以工银亚洲为旗舰的覆盖港澳、日本、韩国、新加坡、印尼、马来西亚、越南、泰国、印度以及中东等国家和地区的亚洲机构网络；也形成了以工银伦敦和总部设在卢森堡的工银欧洲为核心的、覆盖德国、意大利、西班牙、荷兰、比利时、法国、俄罗斯等国家的欧洲机构网络；还透过持股南非标准银行辐射整个南部非洲的金融服务；同时，在美国、加拿大、阿根廷、巴西和秘鲁等美洲区域也加快了拓展步伐。工商银行不仅拥有全球机构网络，还是中国唯一拥有境内外统一核心业务处理平台的商业银行。通过这些机构网络和技术平台，我们正在为境内外客户提供集国际结算、贸易融资、项目贷款、资产管理、资金交易及相关配套产品在内的全方位、多领域的跨境人民币服务，目前累计完成跨境人民币业务已超过了7600亿元，创下了包括首笔跨境人民币贸易融资、首笔海外人民币项目融资、首笔境外人民币与卢布的外汇交易等十多项市场首创业务。另外，虽然目前跨境个人人民币业务还受到政策限制，只有港澳能与内地进行个人人民币汇款，但工商银行还是积极着手准备在未来1-2年内，实现我行境外机构为个人客户提供涵盖人民币存款、贷款、结算、理财、银行卡、网上银行、贵金属和私人银行等全面的零售金融服务。由此可见，参与人民币跨境服务推动了中资银行在境内外为中外客户提供国际化的金融服务。

　　最后，我要说的是人民币走出去会给我们的国家、企业以及老百姓们带来什么样的好处。我想，这也是各位网友比较关心的话题。

　　对我们的国家而言，人民币走出去不仅可以使中国参与国际流动性的安排，支持本国经济的全球化发展；提升中国的国际地位及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话语权，在两岸三地形成人民币、新台币、港币和澳元的紧密合作，与美元、欧元和日元加强配合，使中国经济在世界范围内发挥更大的辐射力、影响力和带动力。同时，还可以降低我国外汇储备规模，防范和降低汇率风险，缓释人民币升值压力。另外，人民币走出去可以改善中国在国际上的融资成本和投资条件，扩展中资金融机构的国际空间。

　　对我们的企业来讲，人民币走出去可以满足多方面的需要。首先是有助于企业节约成本，包括汇兑成本、保值费用等。目前，我国与贸易伙伴主要使用美元结算，对于中国企业来说，无论是进口付汇还是出口收汇均需要承担汇兑成本，而使用人民币跨境结算为企业节约了这些成本。如果用人民币计价，还有利于国内与国际商品市场的价格接轨，为企业提供及时、准确的价格信号，使中国的跨国公司在全球进行更有效的资源配置。另外，使用人民币还有利于加快企业结算速度，提高资金清算效率。

　　对我们老百姓而言，人民币走出去将大大提高人民币在全球的流通性。个人手中的人民币能够跨境自由流动，人民币现钞在境外可自由使用与兑换等，将有利于中国居民外出留学、旅游和消费。随着中国企业“走出去”步伐的加快，越来越多的中资企业员工被派往境外工作，目前还是领取外币计价的薪酬。这些员工家在境内，生活消费还是人民币，为规避汇率波动风险，同时享受人民币升值，很多中国员工希望境外公司能够发放以人民币计价的薪酬，然后再将薪酬汇回境内使用。因此，人民币走出国境，有利于中国员工在境外的生活福利。

　　当然，我认为，人民币要真正全面走出去，还有一些方面需要继续完善，这里略举一二：

　　一是清算体系要建设。如果把人民币比作是血液，那么人民币国际清算体系就如同大动脉，安全高效的大动脉可以保证血液健康的流动。我们当前用的清算体系主要是全球的SWFIT,还有美国的CHIPS、FEDWIRE，这些清算体系对我们来讲存在着诸多不确定因素。我们需要打造一个以人民币为核心的、安全的、高效的、国际的清算体系，并形成我们自己的通讯协议、清算模式、报文格式、风险管控等等。

　　二是利率汇率要审慎。利率和汇率市场化是人民币走出去的前提之一，也是发现人民币内外真实价值的切实途径。但是利率和汇率市场化又要考虑货币内外价格的稳定问题。人民币的价格稳定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中国经济实力的稳步增长，二是中国的经济实力与大国经济实力之间的关系相对稳定。第一点我们是有把握的，而第二点却掺杂了很多非经济因素。所以，在推进利率和汇率市场化的过程中，我们必须考虑这两个前提条件是否牢固，后者的格局是否平衡。因此，推进利率和汇率市场化就必须极其审慎。我们赞成人民币走出去必须要以人民币币值的稳定为前提；只有在人民币币值保持稳定的前提下，推进人民币利率和汇率市场化改革才有市场条件；而利率汇率市场化改革后，人民币在国际上的应用就会更加广泛。我们应该动态地去把握这个复杂的关系和过程。因此，无论是监管部门还是银行、企业、社会公众都应该共同努力，确保人民币币值的相对稳定。

　　三、投资渠道要拓宽。人民币目前在境外作为支付工具已经没有太多的障碍，但资本项下尚未开放使得人民币作为境外投资工具还不完善。境内人民币还不能自由地作为投资货币进行境外的实业和市场投资，境外人民币还不能自由买买境内的股票和债券。当然我们也看到在这方面的开放速度正在加快。人民币的ODI从年初已经启动，FDI也在积极准备中。这些改革将推动境外人民币投资业务的发展，使境外越来越多的人民币资金有更广泛和更便捷的回流渠道，进而刺激境外的人民币项下的项目融资、债券发行、股票发行等等。

　　最后，作为中资银行，我们希望通过不断丰富和提升跨境人民币的服务内容和水平，使更多的企业和个人从中受益，并推动人民币在全球走得更远、更广、更深。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