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记者无间道 卧底调查揭露骗局

　　□晚报记者 秦川 滕芙勤 张钰芸 崔烨 程绩 报道

　　昨晚，一年一度的央视3·15晚会再度挥出一系列重拳，晚会现场曝光麦当劳、家乐福等一批国际国内大品牌侵犯消费者权益的虚假欺诈行为，揭露在新消费环境下的骗局和陷阱。央视记者以“无间道”式的卧底拍摄方法，深入到生产第一线、打入到对方的营销团队，以打工或体验的方式，去搜寻并掌握第一手的事实与证据。被曝光的企业中，麦当劳、家乐福、招商银行今天也都对此做出了回应。

　　【麦当劳】

　　生牛肉饼掉到地上捡起来照用

　　麦当劳有一本“袖珍品质参考手册”，手册中对各类食品的制作流程制订了极其严格的操作规范。如生菜、黄瓜片、芝士片在操作台上的保存时间是2小时，这被麦当劳称为“第二保存期”。但央视记者在北京三里屯一家麦当劳店看到的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鸡翅、吉士片、香芋派过了保存期还在卖

　　这家店的食品制作流水线上有两个保温箱，上面各有一个表格，写着不同种类煎炸食品的保存时间。当超过规定保存时间时，计时器会自动报警提示。意味着箱内食品已过期，应被扔掉。然而，央视记者看到，当这个保温箱上的四个存放位都发出警报后，当班员工却并没有将里面的肉品取出扔掉，而是再次按亮计时器，重新计时。一直到14点35分，保温箱中的鸡翅仍然在待售，此时已过保存期1小时24分钟。

　　吉士片是用于制作汉堡的食品材料，拆包后的保存期为2个小时。但当天凌晨1点10分左右，在操作台上摆放着两沓已拆包但没用完的吉士片。 5点35分，已过去4个多小时，吉士片开始发干发硬、颜色变深，可随后仍被员工用于制作早餐的吉士蛋汉堡。

　　麦当劳各类甜品派是颇受消费者喜欢的品种，麦当劳规定，甜品派自炸制后90分钟内售出。每个甜品派外面都有纸质包装，包装时员工会在包装一端标注上最晚需要售出的时间。但记者发现，这些包装上的时间竟然被更改过。一批原本22点20分就该到期的香芋派，经过员工简单的一笔，保质期就又向后“推迟”了一个小时，变成了23点20分。

　　员工称生牛肉饼掉地上“油煎一下细菌就死了”

　　在麦当劳三里屯店的操作间还曾发生这样一幕，一个包装袋里的生牛肉饼不慎翻落撒在地上。掉在地上的牛肉饼，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又被放进袋子中备用。一个员工的回答是，“油煎一下细菌就都死了，没事儿”。

　　麦当劳原本有详细的操作规范，并且对每位员工都进行了培训，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呢？麦当劳一位员工告诉记者，“所有都要计到成本里，你(废)多少都得计到成本里面。 ”那这样的行为跟店有关系吗？麦当劳的一位员工说：“那当然了，人家经理奖金哪儿出？你员工分红哪儿出？ ”

　　卫生监督人员连夜查涉事麦当劳店

　　昨晚8点多，被央视“3·15”晚会曝光的麦当劳三里屯店仍在营业，店内坐满顾客。该店王姓值班经理称，店内食品是严格按企业内部操作手册流程加工制作，而且符合国家食品安全规定。

　　昨晚9点左右，四名卫生监督人员来到店内检查，检查冷藏库内的食品原料的保质期等情况。随后该店自动停业，麦当劳公关部一位高级经理也匆忙赶来。这位田姓公关经理表示，对于食品安全监管有多项规定，包括“神秘顾客”及公司内部监督人员抽查等，有规定严格的参考手册，对曝光问题，她表示还要继续调查，暂无法提供更多信息。对于其参考手册上具体规定的内容，她称公司内部资料拒绝透露。

　　来自市和朝阳区的卫生监督人员检查后介绍，发现该店的操作间垃圾桶未及时加盖、面包坯子与杂品等混放、有一个面包包装袋破损接触外包装箱等问题。而对于央视3·15曝光的问题，第一个是食品在保温箱内超时问题。检查认为与食品安全无关，不属于违法食品安全法规的情况，其超时是企业内部规定。对于“牛肉掉地上又捡起继续使用”、修改包装的时间等问题，卫生监督人员表示要根据媒体曝光的视频资料调查，调查视频里的那些员工等，如果这些核实都属实，将要立案调查处理。

　　卫生监督人员表示，对麦当劳这样知名企业有这样的问题也感到震惊，按规定每年都对该店至少两次检查，但卫生监督人员不可能像记者一样用暗拍手段，有法定的监督检查程序。

　　今晨跟踪

　　麦当劳：系个别现象，将严肃处理

　　麦当劳回应称，对于中央电视台“3·15”晚会所报道的北京麦当劳三里屯餐厅不遵循麦当劳营运标准违规操作的情况，麦当劳中国表示非常重视，并向消费者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同时，麦当劳方面表示，虽然这是一起个别事件，但这样有悖麦当劳营运标准的情况是完全不能被接受的，麦当劳将即刻对该店进行调查，并严肃处理。

　　此外，麦当劳中国将以此为戒，保证营运标准在各个餐厅的严格执行，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以实际行动维护消费者利益。

　　【罗维邓白氏】

　　声称掌握1.5亿消费者信息

　　罗维邓白氏公司声称手中掌握着1.5亿中国中高端消费者的信息，那罗维邓白氏公司又是从哪里获得这些个人信息的呢？

　　“其实我们数据来源渠道非常多，我大概可以说出几种，最早我们也是通过买数据，和车主、房地产有一些买卖。 ”对方表示，“我们在帮银行做业务的同时，有时候打电话能得到部分信息。像一些基金、证券，经常找我们去做，他们自己不能做这种外呼服务的，证监会不允许他们做，所以他们就等于也是钻证监会的一个空子。 ”

　　罗维邓白氏公司掌握个人信息数据，不仅数量庞大，而且详细精准程度让记者震惊。更让人担忧的是罗维邓白氏公司除了买信息，是不是还会将这些个人信息出售，向外传播呢？

　　“如果直接要一批高消费的数据，行不行？”“按字段收费的那种，三毛钱一个字段。 ”“多要一点能便宜吗？ ”“你要十万、二十万估计有可能便宜。”销售人员介绍，他们将一个人单独信息内容称作一个字段，对外出售一个字段的价格是0.3元，信息越详细，价格越高。邮编、姓名、地址、电话、车型。

　　2012年3月2日，记者如约来到上海罗维邓白氏北京分公司，客户经理拿出一份合同，合同中对个人信息银行卡信息字段，以高消费等字样代替，这个所谓高消费是什么含义？原始字段筛选的话，主要就是他的一个存款，然后包括相关的基金、股票等等信息都会显示。他们每一次交易，银行肯定有一些数据共享。

　　这位客户经理当场在合同上签上自己名字，但记者注意到合同上盖的是另外一家公司的章。

　　今晨跟踪

　　上海方面未作回应

　　对于同样遭央视曝光大批贩卖消费者信息的上海罗维邓白氏营销服务有限公司，记者今天上午致电其上海总部。一名中年男子接听了电话，拒绝转接到市场部门；听闻来电来自媒体后，他直接挂断电话。记者随后拨打其400全国客服热线，一名接听的客服人员表示，他们对遭曝光一事不方便做任何评论，公司也未给任何指示。

　　上海罗维邓白氏营销服务有限公司成立于2001年3月，是邓白氏在华三家业务战略体系之一，总部设于上海，被美国《财富》杂志评为“美国及全球金融信息服务行业最受赞赏的公司”。罗维邓白氏自称在中国目前已构筑起北京、广州、深圳、杭州、南京、天津、成都七家分公司，在上海和西安拥有600座席的专业大型客户联络中心的全国运营网络。

　　【家乐福】

　　售卖过期鲜肉产品三黄鸡变柴鸡价格翻番

　　央视3·15晚会中报道家乐福将同种三黄鸡分成白条鸡和柴鸡出售，价格差距达一倍之多，并将过期食品经过重新打散再包装，更改日期后进行出售。

　　三黄鸡冒充柴鸡“多少咱们说了算”

　　位于郑州市花园路国贸360广场的家乐福店，每天来这里购物的顾客络驿不绝。超市里生鲜肉质品有大大小小几十种，其中销售的整鸡就有柴鸡和白条鸡两种之分。超市售货员告诉我们，柴鸡一般都是散养的，白条鸡好像是养鸡场养的，所以包装不同，进价也不一样。

　　真的像售货员所说的这样吗？这家店里柴鸡的销售价格是11.98元，白条鸡的价格是6.98元，除了价格相差近一倍，外观并没有太大差异。下午3点，顾客不多，这位营业员趁机补货，此时，却发生了令人吃惊的一幕。记者看到，在补货的包装袋上赫然写着品名是三黄鸡。同一个大包装袋中的整鸡，在售货员摆上柜台时，却被人为分成了两种。

　　一位售货员告诉记者，白条鸡也好柴鸡也好，在口感上一样，都是饲料喂的，营养价值也都是一样的。另一位售货员说，柴鸡就是白条鸡，白条鸡就是柴鸡，要说不一样就是价格不一样。

　　原本同一出身的三黄鸡，经过人为摆放变成了柴鸡，价格也相差了近一倍。而销售人员告诉我们，在超市里，价格高的柴鸡卖得更多些。每当柴鸡快卖完的时候，售货员很自然地再次将三黄鸡补充进来。超市课长也很明确地说“柴鸡多少是咱们说了算”。

　　隔天食品重新打散包装禁止返包形同虚设

　　在生鲜区肉类产品的外包装上都贴有标签，除了品名、价格外，还有两个日期，分别是包装日期和此日期前最佳。记者发现，几盒鸡胗的包装日期是2012年2月8日，最佳食用日期为2012年2月10日。售货员也说这个日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这些鸡胗却鲜有人问津。当晚七点，记者购买了一盒鸡胗，用小剪刀把每一个鸡胗上都剪出三个小切口做了记号，之后返回家乐福超市，将这盒做了记号的鸡胗放在了一个货柜上。

　　如果这些鸡胗当天没有销售出去，超市又会如何处理呢？第二天，也就是2月9日早上，家乐福超市刚刚开门营业，记者便再次来到了生鲜冷柜前。售货员告诉记者，这些鸡珍都是今天刚包的，都是新鲜的。

　　冷柜里一共摆放有四盒鸡胗，标签上的包装日期是2012年2月9日，也就是当天。记者将四盒鸡胗全部购买回来。逐个打开包装后，惊讶的发现了前一天记者做过记号的鸡胗。带有记号的鸡胗分散在三盒包装当中，显然，这些原本包装日期标注为2月8日的鸡胗，经过了重新打散包装，包装日期也变成了2月9日。

　　除了鸡胗，其他的鲜肉产品是否也存在重新包装、更改日期的问题呢？每天晚上临近营业结束时，柜台里没卖掉的、保质期只有几天的盒装鲜肉产品，售货员会将其包装拆除、分类装袋，送到柜台后面的冷鲜库保存。第二天，早班的售货员会从冷鲜库中将这些肉取出，重新包装，重新打上包装日期；而一些保质期较长的羊肉卷之类的冷冻肉品，售货员每隔几天也要改换新的包装和标签。

　　对于这样的返包行为，家乐福超市有没有明确规定呢？在国贸360广场家乐福店员工区的告示墙上，张贴着：检查重点—食品安全，检查要点7+2，第一条就赫然写着：禁止返包产品。但超市员工告诉我们，“这些全是假的，就是搁这儿糊弄人的。 ”

　　那么，如果发现员工返包商品的行为，家乐福店的主管又是怎样处理的呢？ 2012年1月8日晚间七点左右，国贸360广场家乐福店生鲜处处长和肉课课长在店中巡查时，发现一位售货员正在拆除冻肉卷的包装，两位管理人员一番耳语后，肉课课长立刻上前制止，并说，“你不要在这儿现包，处长的意思是，先给它拆了，装一个筐里，等会儿再拿盒子一装，在这儿拆没事儿，再一个你得等一会儿，知道不知道，你别在这儿(包)，你把筐搁那儿(包)”。

　　课长明确地告诉记者，这样的行为就是属于返包。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换个标签，不是更简单吗？课长说，“关键是咱们撕不掉你知道吗，上一次就因为换(标)签，换过签之后，撕不掉，然后粘上去另一个，下一个还在那儿露着呢，这不更明显了，是不是，在福建都被照了像了。 ”

　　今晨跟踪

　　家乐福对责任人做出停职处理

　　昨晚10点25分，家乐福中国的官方微博(http://weibo.com)发出声明，表示家乐福对央视3·15晚会所报道的河南花园店严重违规操作生鲜类产品问题高度重视，在此向消费者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公司立即展开调查，并将严肃处理。家乐福始终高度重视食品质量管理工作，我们将进一步加强培训，采取措施，切实保证相关规定认真落实，维护广大消费者的权益。感谢社会各界的关注。 ”

　　不过，这样一份充满“公关辞令”的声明显然不能令公众满意。网友“寻找乌托之邦”留言表示，央视曝光的几个大商家道歉的台词都一样，行动上往往改了再犯，犯了再改。另一名网友则对家乐福把责任推脱到员工身上而不满。 “凡是涉及到成本的操作，所谓员工违规操作，不是企业自身监管不到位，就是故意放纵或指示其这样操作。反正打工仔都是弱势嘛，企业遇事就说是个别员工和个别店搞的，不过是推卸和逃避责任的惯用托词罢了。 ”

　　今天上午，家乐福再次发布最新声明，在调查期间，对当事责任人做出停职处理，并成立专门团队，配合郑州当地工商执法部门严查相关问题。相关门店也提出整改措施，并对检查中所发现的问题坚决严查、严办，用最大力度的工作和举措杜绝此类问题的出现。

　　【招商银行】

　　员工倒卖信息，储户卡数万存款失踪

　　2011年2月14日，家住上海浦东的陈小姐通过网银登录账户，她立刻惊呆了。原本存有4万多元的招商银行账户里，余额竟只剩下85元钱。 2011年2月下旬起，上海警方连续接到几十起报案，涉及多家银行，被盗金额最高的达233万多元。是谁神不知鬼不觉盗走这些账户里的钱？上海市闸北区公安分局经侦支队在江西南昌将犯罪嫌疑人朱凯华抓获。起获赃物时，一个小小的U盘让警方大为震惊，里面竟储存着50多万条上海市机动车主信息，3000多条个人详细的银行卡信息和征信报告，包括姓名、银行卡号、身份证号、车辆情况，家庭住址，甚至家庭成员状况等等。朱凯华共购买了3000多份车主的银行卡信息和个人征信报告，到被抓获时，共造成受害人损失300多万元。

　　究竟是什么人在出售这么详细的个人信息呢？胡斌，网名 “夜光杯”，真实身份是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风险管理部贷款审核员，向朱凯华出售个人银行信息300多份。胡斌通过中间人拿到朱凯华要求查询的名单后，通过银行内部系统查询这些客户的银行卡信息及个人征信报告。他交待，自己在上班的电脑上查好后打印出来，扫描好后发给客户。

　　向朱凯华出售个人征信报告、银行卡信息的，还有某银行无锡荣龙支行员工董某和一家银行福州鼓楼支行员工陈某。个人征信报告、银行卡信息，本属该被严格保密的个人信息，在这些银行工作人员手中，却被以一份十元到几十元的低廉价格，大肆兜售。

　　微博回应

　　已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

　　@招商银行：“招商银行对央视“315”晚会所报道的内容非常重视，特向所有关心、支持招行的客户、朋友表示深深歉意！招商银行一直以来高度重视客户信息及用卡安全，对个别员工的违法违规问题绝不姑息！此前，我行已严肃处理了相关责任人，并积极配合公安机关的侦破工作。我们将继续加强信息安全管理，为客户提供优质的金融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