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名义收入增长对名义房价上涨，以钞票对房子，以干柴对烈火，不是很清楚，很明白，很直观吗？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呢？

　　【财新网】(记者 王烁)各地定房价调控目标，这个政策好与坏，我不评论。既然房价调控目标开始出笼，我就想算一算，到底是多少。这是一座迷宫。

　　上海在一线城市中率先公布了房价调控目标：简单地说，房价涨幅低于当地GDP和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精确地说，引用上海市政府办公厅下发文件：“2011年度全市新建住房价格涨幅低于全市年度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长水平”。

　　上海是经济重镇兼房价焦点，此举为其他一线城市定调，京广深杭等城市迅速跟上，可以期待。这个目标很合理，很清楚，很明白吧？

　　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认真的读者接着看，不认真的读者建议直接到最后去看总结。

　　先来看第一个参照指标“上海2010年度生产总值”。上海市统计局有数据，上海2010年实现生产总值16872.42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9.9%”。要注意，9.9%扣除了价格因素。

　　再来看第二个参照指标“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市长韩正在上海市两会上说，上海市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2010年增长10.4%。这与生产总值增长9.9%相去不远但不可比，没有扣除价格因素。按国家统计局上海调查总队抽样调查数据，在剔除价格因素后，这个数字是7.1%。

　　拿10.4%的城市居民名义可支配收入增长，与9.9%的国内生产总值实际增长放在一起，是鸡同鸭讲。插句话：表面上，上海的城市居民收入增长战胜了GDP，实际上输了一条街，差别在通胀。要不是这次因为房价调控目标出来，谁会注意到呢？

　　更头痛，上海市发文件中用的口径是“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长水平，还不是城市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长水平——多了一个“乡”字。

　　实在查不到上海市“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一般总是城市与农村分开说：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再插一句，为什么城市居民与农村居民一个叫可支配收入，一个叫人均纯收入？完全不明白。财新同事曾经就此问过国家统计局官员，对方承认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中国做统计，好难。

　　回头说上海。还是依据国家统计局上海调查总队的数字，上海市农村居民2010年人均纯收入增长11.5%，这组数据里没有剔除价格因素后的实际增长数字。考虑到上海市城市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名义增长与实际增长之间，剔除了3.3个百分点的价格因素。直接在上海市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增长的11.5%里扣掉3.3%不就完了？

　　好像是不能的。为什么说好像呢？因为这个事只能推测。

　　国家统计局官员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的时候报道：2010年，全国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比上年增长14.9%，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10.9%；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上年增长11.3%，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7.8%。

　　注意到了没有？农村人均纯收入增长扣除的价格因素，是4%；而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扣除的价格因素，是3.5%。两者不一样！所以，上海市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增长应该扣多少价格因素，如果统计部门不披露，我就真的不知道。

　　太绕了，但不能怪我。

　　总结一下：

　　房价上涨调控目标，不管是多少，肯定是针对名义价格上涨，不会扣除价格因素。

　　上海市生产总值，2010年增长了9.9%，这扣除了价格因素。

　　上海市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长水平，这个数字我找不着。上海城市居民人均人均可支配收入名义增长10.4%，扣除价格因素后，实际增长 7.1%。农村人均纯收入增长11.3%，实际多少不知道。

　　至少已经有这么四个数：7.1%、9.9%、10.4%、11.3%。用哪个作上海市房价上涨调控目标？就高还是就低？上海市政府办公厅所发文件就一句话：“2011年度全市新建住房价格涨幅低于全市年度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长水平”。有耐心读到这里的读者会明白，这句话弹性很大，操作性很差。

　　如果要减小弹性，增加操作性，我有办法：

　　第一，干脆把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从房价上涨调控目标参照系中拿掉。GDP增长是实际增长，房价上涨是名义上涨，两者本来就是风马牛；更何况，对购房者来说，GDP与我何干？GDP能用来买房吗？

　　第二，“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这个参照指标，既然查不到增长的数，不如换成“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指标。上海房价，与上海市所剩不多的农民关系很大吗？

　　第三，最简单地，以上海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名义增长水平，做上海市房价调控的惟一参照指标。这个数字在2010年是10.4%。

　　以名义收入增长对名义房价上涨，以钞票对房子，以干柴对烈火，不是很清楚，很明白，很直观吗？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呢？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