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案华人因涉嫌经营地下赌场反被拘捕

　　从今年2月份开始，纽约华人聚集区发生了多起持枪抢劫案，这一系列的暴力事件惊动了当地华人。几起案件中，劫匪每一次装备都有升级，从最初的小刀、手枪到最后的冲锋枪，而被抢的都是位于华人社区的麻将馆。蹊跷的是，上月纽约警方在经过仔细侦查后，逮捕了一些抢劫案的受害者。至于劫犯的去向，警方还在调查之中。

　　本报记者_卜微沛

　　新闻背景

　　在今年年初，本报曾报道了麻将在美国日渐受欢迎的现象。虽然这项华人传统游戏在美国的流行还远不能和麦当劳比肩，但在一些华人较多的地区，想要找一个打麻将的地方却丝毫不困难。《华尔街日报》曾经评论说：“如今，麻将在纽约的流行程度可与马提尼酒相提并论。”

　　实际上，日渐在美国流行的麻将和华人聚集区玩的麻将不能一概而论。新流行的美国麻将和传统的中国麻将不仅在游戏规则上有着很多不一样，而且不少美国人根据当地情况还对它“动了不少手脚”。一些年纪较大的华人并不太适应这些改变，他们还是愿意和自己人玩自己熟悉的麻将，因而就催生了一批专为这些人服务的麻将馆。

　　纽约的麻将馆大多隐藏在地下室里，还有一些则是在格局复杂的写字楼里。开在写字楼里的好处是赌客们不怎么引人注意，这些赌客出入写字楼时，很容易就能混在这里每天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些赌局则开在私人公寓里，这些地方都用纸糊窗，或者把窗帘拉起来，不留空隙。另一个常开麻将馆的地方是某些社团协会的后屋。

　　祸起萧墙：

　　冲锋枪口对着顾客

　　在纽约的唐人街以及法拉盛，从2月初开始，多个华人麻将馆遭到了抢劫。出事的都是些允许华人玩中国麻将的麻将馆。

　　最早一起抢劫案发生于2月19日，中国传统元宵节刚过去两天。当晚6点左右，4名身着黑衣的蒙面男子打劫了唐人街附近两家社团的娱乐中心。劫匪手持枪械和刀具，抢走数千美元后乘轿车逃跑。这两家娱乐中心都位于地下室，且都设有麻将台。

　　到了3月份，被抢的麻将馆不仅限于唐人街，而且扩张到了法拉盛。3月7日晚上接近10点，4名男子抢劫了一家麻将馆，但“收获”较少——他们仅从两名受害者身上抢到了300美元。得手后4人步行逃跑。

　　另一起抢劫案发生在4月3日晚上8点30分，4名犯罪分子带着冲锋枪洗劫了一家藏匿在民居里的麻将馆，这次他们从14名受害人身上共抢走4万多美元。

　　纽约警方公布的法拉盛4月3日抢劫案的录像显示，4名嫌犯均为华裔，年龄不大，似乎在18岁到20岁之间，其中1名穿深色外套的男子提着一个大旅行袋。他们进入麻将馆后，提旅行袋的男子从袋子里掏出1把冲锋枪，他和3名同伙要求14名麻将馆顾客把钱交出来。抢钱期间，持枪疑犯的枪口不时在这些顾客之间扫来扫去。

　　纽约警方还透露，2月起这几起抢劫案的嫌疑犯为4名华裔，他们都会讲汉语，而且被抢的地点都有麻将馆的背景。

　　警方说法：

　　“劫匪没想受害者会报案”

　　据记者了解，在近几个月里，华人聚集区麻将馆被抢的案子远不止这几起。法拉盛的几个麻将馆常客说，在4月里还有两家麻将馆被抢了，只不过被抢的人没有向警方报案。

　　据了解华人聚集区赌博生意的警察表示，由于一些麻将馆进行赌博本身就是违法的，所以即使被抢，这些麻将馆的老板和客人通常都不会报案，“他们认为保持沉默是隐藏这些地下赌场最好的方法”，而那些抢劫者则恰恰利用了麻将馆经营者及其顾客这种心态。

　　“劫匪们没有想到这几起案件的受害者报案了，因此我们也得以见到这个有许多人为之工作、在此玩乐的繁忙地下赌博世界。”一名警察说。

　　纽约警察局的首席发言人说，以前他们从来没有麻将馆被劫的报告，因而对近期突然涌现的暴力抢劫事件感到相当吃惊。该发言人说：“历史上来说，唐人街一直存在赌博的现象，但是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它和那么多起暴力事件相连。”

　　在美国，并不是所有麻将牌局都涉嫌赌博。熟人们聚在一起经常打麻将，如果他们只是玩玩而不进行下注，那么是不违法的。根据纽约州的法律，当有人从中收取抽成时，就构成赌博要件，就违法了。

　　警方强调，这次涉及抢劫案中有4家麻将馆都比较大，每家都能容纳超过20名赌客，这种规模绝不可能是熟人间玩玩而已。他们逮捕了一些被劫者。检察官办公室官员说，其中大部分人被指控组织赌博或参与赌博，“他们的罪行并不重，最终可能会被判为轻罪，接受社区服务性劳役的惩罚。”

　　曼哈顿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官员说，今年在唐人街所在的第五区曾发生过多起与赌博相关的案子。仅今年上半年，他们就已经起诉了超过25人，而在过去几年里他们一共才起诉了82人。

　　新闻链接

　　美国麻将馆历史：

　　兴旺繁盛超百年

　　美国的麻将馆里通常有纸牌、彩票、麻将以及其他游戏。自19世纪以来，这些麻将馆早已成为美国华人移民社区的一种固定成分。

　　这些麻将馆最初是早期唐人街里一些团体或家庭组织的，后来逐渐发展成为街头黑帮的主要收入来源地之一。

　　到了上世纪90年代，警方的执法行动彻底打破了黑帮对麻将馆的控制。但即便如此，这些麻将馆依然兴旺繁荣、此起彼伏。

　　现在的麻将馆中，有一些只经营麻将。在这些馆里，赌资通常不会很大，每人每局的最大输赢不会超过数百美元。

　　另外一些麻将馆，则除了有麻将游戏外，还有大赌注的纸牌游戏，比如德州扑克，有的甚至还有合法赌场里常见的电子赌博机。但在这类麻将馆里，赌资就很大，一次输赢往往就可能达到数万美元。

　　常客内报：

　　麻将馆和顾客关系非同一般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后，我们真的很害怕，所以现在我们都特别小心。” 一个刚刚离开麻将馆的“顾客”如是说。

　　多起持枪抢劫案不仅仅让前去麻将馆的“顾客”胆战心惊，现在麻将馆的老板们也更加小心谨慎。据常去光顾麻将馆的一名“顾客”说，现在大部分麻将馆都改装了带有猫眼的大门，有的甚至装上了闭路保安摄像头。麻将馆的经营者们也开始警告“顾客”要小心安全。

　　“我们跟顾客说，不要随身带太多现金。”法拉盛一家麻将馆老板说。现在，有的麻将馆每天只开张几个小时。不过，也有一些仍是24小时营业，即使在多起抢劫案发生后依然不为所动。

　　法拉盛区的一家开在一间二室一厅公寓里的麻将馆最近生意兴旺，最多时有20人同时在玩。有些常客在里面一待就是2天，他们累了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小睡一会儿，早餐和午餐叫外卖，晚餐则由麻将馆老板为顾客准备好精致的饭菜。

　　“纽约这些麻将馆的经营风格和拉斯维加斯的不一样。麻将馆老板和顾客关系非同一般，有时会请相熟的客人吃饭、洗澡、去卡拉ok，甚至还会借钱给顾客。”一名常客说。

　　鱼龙混杂：

　　每幢楼里至少一家麻将馆

　　在纽约华人聚集的唐人街和法拉盛等地区，华人麻将馆遍地都是，相当流行。最近一个月来，纽约警方对这些场所进行了特别严格的调查。

　　警方透露，正是发生在曼哈顿唐人街和法拉盛的这4起持枪抢劫案引起了他们对这些麻将馆的注意。“我们认为这些抢劫案很可能是同一伙人干的。”纽约警方认为，这里面有许多是违法的地下赌博场所，他们今后将会定期对这些地方进行检查。

　　经过一段时间的侦查，纽约警方日前逮捕了7名纽约皇后区法拉盛的居民。这7人并非4起抢劫案的嫌疑犯，相反，有的正是抢劫案的受害者。“这7人因为涉嫌开设地下赌场被铺。”警方说。

　　警方将突击执法放在晚间进行。行动于晚上7点20分开始，8点结束收工，历时40分钟。

　　在这段时间里，警方有目的地搜查了法拉盛地区的4栋公寓，然后在艾弗里路的两幢公寓里共逮捕了3名亚裔男子，3人平均年龄50岁。其中一幢公寓里有一个麻将馆，而且正是4起抢劫案发生地中的1个。

　　据当地居民说，这个麻将馆相当有名，有不少常客。在劫案发生后，这家麻将馆关闭了差不多2个星期，然后又开门营业了。重新开张后的麻将馆门上新贴了中英双语的告示，声称此处在警方视频监控下。不过据当地居民称，尽管如此，晚上这里依然能听到人们来回走动和桌椅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偶尔还有人用上海话大喊。

　　警方称，第一批被捕的3名嫌疑人将面临违法组织罪的起诉。

　　在下一个搜查地点里，警方又逮捕了1男1女。这次除了非法经营赌场外，他们还涉嫌非法销售卷烟。

　　随后，警察在附近又逮捕了2人，涉嫌罪名同样是非法经营赌博场所。

　　警方行动后并没有公布是通过何种信息来源确定这些地点涉嫌非法赌博的，因此这次执法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一名住在曼哈顿唐人街的华人表示：“持枪匪徒团伙依然在逃，警方却先逮捕了抢劫案的受害者。”

　　实际上，一些华人麻将馆经营者为逃避警方检查，经常改换经营地点，因此根本没有人说得清当地到底有多少家麻将馆。顾客说不清，在这些麻将馆里工作的人说不清，就连当地警察也说不清。曾经有一个经营麻将馆的老板指着法拉盛区主街道边的一些3层无电梯公寓楼说：“看看这些楼吧，我告诉你，每栋公寓里至少就有一家麻将馆。”

　　记者手记

　　法律和习俗中寻找平衡点

　　全中国从南到北，很少有其他游戏可以像麻将那样，通吃所有地区的业余休闲生活。虽然具体规则各地都有不同，但是游戏规则大体上是相通的。

　　这种游戏随着华人到了美国后，虽然游戏方式有了或多或少的改变，但其作为联络感情的手段的功能却依然不变。

　　玩过麻将的人心里都很清楚，要想严格区分中国麻将中的“玩玩”和“赌博”是很困难的。在其他一些游戏里可以简单地以是否下注作为分界线，但这个标准在麻将中并不适用。

　　中国麻将的游戏规则相比其他赌博类游戏较为复杂，因此必须要“挂点彩”。这样做是为了刺激参与者尽可能追求高等级胜利方式，如果所有人都仅满足于最简单的和牌，那么这项游戏的过程会变得相当无聊。

　　美国人或许并不了解麻将游戏其中的奥妙，他们的法律虽然对于赌博的界定比较严格，但如果是几个人之间玩玩麻将，也不会招致警方的盘查。因为他们对那些组织赌博以及经营赌博场所的人会更加严格一些。

　　可麻将毕竟不同于扑克牌，它不便携带，对场地要求较高。华人们很难做到兴致所至就玩上几圈，因此麻将馆就应运而生。

　　在美国，麻将馆目前还处在灰色地带：既然是营业，就必然要有所收益；但是一收钱就有组织赌博的嫌疑。这中间的矛盾一时之间还难以解开。私自开设赌场或者组织赌博显然是违法的，这种行为应该予以坚决的打击。

　　这种打击对于华人的麻将业不但没有害处，反而有益于其发展。因为只有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场所里剔除了违法因素，它才能逐渐被主流社会接受。

　　而只有到美国主流社会能够接受麻将和麻将馆时，以方便居民业余娱乐之名，麻将馆在当地法律的规范下合法化经营才是最终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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