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金之夜

　　正在伦敦科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上演的“向福金致敬”系列演出，将20世纪初最先锋的芭蕾变革者福金的创作呈现在人们面前。时隔百年，这些舞蹈依然令观众热血沸腾

　　王蕾

　　7月30日傍晚，伦敦科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门口，盛装男女络绎涌入。已经持续了半个世纪的马林斯基芭蕾伦敦演出季，依然红火如初，一票难求。这一晚更是特别，“向福金致敬”为题的演出，由《肖邦集锦》、《火鸟》和《天方夜谭》三部组成。伟大的音乐家——肖邦、斯特拉文斯基和里姆斯基科萨科夫；伟大的编舞者——福金，再加之来自圣彼得堡这座具有250年芭蕾传统城市的、全球最富盛誉的马林斯基芭蕾舞团的表演，夫复何求？

　　俄罗斯芭蕾的完美象征

　　这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在欧洲，芭蕾还只是歌剧表演中的附属形式，只是一群穿着庸俗裙装的姑娘在音乐喜剧中战战巍巍地踮着脚尖逗乐观众。没有作曲家或画家会想到为芭蕾倾注自己的才华。直到俄罗斯人迪亚吉列夫带着他的俄罗斯舞蹈团（The Ballets Russes）出现在巴黎，一切才得以改变。

　　迪亚吉列夫跨越并打破各种艺术形式之藩篱的新芭蕾艺术，让当时的西方人目瞪口呆，大呼“他们震动了世界！”那时，是1909年。

　　围绕迪亚吉列夫的主创人员中，最为人熟知的当然是尼金斯基。尼金斯基不仅对俄罗斯舞蹈团意义重大，对整个20世纪舞蹈艺术的发展亦有着举足轻重的开拓性。然而，米歇尔·福金（Michel Fokine，1880~1942年）应该更不会被人遗忘。当时，他是俄罗斯舞蹈团的编舞，尼金斯基那些著名的剧目如《玫瑰花魂》（Rudolf Nureyev）等，正是由他创作的。他对传统芭蕾舞的挑战和变革，无疑有着深远的影响。

　　7月30日晚上演的《肖邦集锦》、《火鸟》和《天方夜谭》，分别采用了根据福金1908年原版编舞改编的1931年马林斯基芭蕾舞团版本，以及1910年6月和4月演出的福金原版来编舞。

　　过膝的多层白纱长裙，长裙背后腰间的一对小小翼翅；在肖邦的序曲、夜曲、马祖卡和华尔兹音乐中，仙女身轻如燕，舞姿分外妖娆。《肖邦集锦》是福金第一部声名远扬的作品，也是抽象芭蕾的典范。年轻诗人在仙女王国里，徜徉在梦境和现实之间，传递出如神灵般缥缈虚幻的氛围，轻柔的音乐、摇曳的透明纱裙和精湛的芭蕾技巧令人印象深刻。《肖邦集锦》传达的是纯净和诗意。1909年6月2日，该剧在巴黎上演时，俄罗斯芭蕾舞团的主要演员中就有尼金斯基和安娜巴甫洛娃。

　　《火鸟》简直就是20世纪初俄罗斯芭蕾的完美象征：取材自俄罗斯民间故事，福金编舞，巴克斯特（Leon Bakst）担任舞美，斯特拉文斯基作曲，再加上俄罗斯芭蕾舞团的演绎，令这部作品成为世界芭蕾史上的杰作。1910年6月25日，由塔玛拉·卡萨维娜（Tamara Karsavina）主跳火鸟，福金本人出演王子的《火鸟》在巴黎歌剧院首演，舆论哗然，溢美之词不绝于耳，舞剧在舞美、编舞和音乐上的水乳交融成为人们盛赞的焦点。

　　时隔一个世纪，马林斯基芭蕾舞团将《火鸟》带至伦敦，由一级独舞演员艾克特瑞娜·康达若娃（Ekaterina Kondaurova）领衔。已经加入马林斯基10年的她，表演技巧娴熟，刚柔相济，一招一式，一跃一转，凸现“火鸟”的神奇性格。她的表演可以说是显示了马林斯基芭蕾舞团的雄厚实力。而群舞也是相当精彩，那些丛林里的神草仙树，都在律动中透着妖气鲜活起来。正如福金的编舞理念所表述的，群舞不再是跑龙套和舞台边的活布景，而是舞剧的一部分。

　　“舞蹈要表达情感”

　　1905年，25岁的福金不仅是圣彼得堡的芭蕾明星，也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业余画家，而且满脑子充满了理性思考。他主张，每一个新的舞剧应该具有新的主题和故事，要有时代感。舞台形式、音乐和动作都要有特色，而不是把旧有的芭蕾规定舞步重新组合就算创作。

　　“舞蹈应该是一种表达方式。”他在递交给剧院的编舞方案中这样写道，“舞蹈不应该堕落为一种身体的律动，而是应该要表达人物的情感。舞蹈的剧情和动作都应该打破应有的框架。”

　　在福金实现其新舞蹈理念时，前卫而极富“市场嗅觉”的迪亚吉列夫给予了极大的帮助。1909年开始的巴黎演出季，无论《火鸟》、《彼得渃希卡》还是《天方夜谭》，使得福金的变革思想得以充分的实践，并使芭蕾有了新的叙述语言，达到了新的具有艺术高度的新境界。

　　借助《天方夜谭》本身强烈的故事性，福金的编舞更是精华了其中爱妃“苏贝蒂”自刎的一段，将戏剧化推向高潮，再加之巴克斯特阿拉伯风情浓郁的舞美设计和艳丽火辣的舞蹈服装设计，直到一百多年后的今天，这部《天方夜谭》的惊艳程度，依然让观众热血沸腾。

　　可惜的是，福金和迪亚吉列夫的合作只维持了3年。据说，福金因为迪亚吉列夫和尼金斯基之间的密切关系心生妒意而离开。1918年，他举家移居瑞典，之后在纽约定居，继续他的创作并开设芭蕾学校。

　　1942年8月22日，福金在纽约去世。他一生编创了70多部芭蕾舞剧以及芭蕾作品，至今仍在欧洲和美国的舞台上常演不衰。他关于芭蕾舞者应具有“从脚尖到全身的表现力”的理念，他关于男女舞者“应享有平等地位，在剧中分量相当”的理念，早已成为现代芭蕾舞台上的现实。（图片由马林斯基芭蕾舞团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