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需防范或造成“中债危机”的各种隐患

　　中国经济网编者按：债务危机似乎具有传染性，自09年迪拜主权债务危机爆发后，从2010年初开始，随着希腊发生债务危机，欧债危机、美债危机相继爆发。目睹了债务危机在世界各地接连发生，中国会不会也爆发“中债危机”？商务部研究员白明在最新发表的一篇文章中给出了答案，白明认为目前中国经济发展势头良好，尚不具备爆发“中债危机”的条件，但如果对各种隐患不及时加以防范，就有可能出现危机。另外，作者建议应从7个方面入手，彻查“外债”和“内债”中存在的隐患。本网予以转载，以飨读者。

　　原标题：可拒“中债危机”于千里之外

　　

　　作者：白明

　　前段时间，围绕着提高美国债务上限问题，美国国会民主党与共和党之间上演了一场拉锯战。随着美国总统奥巴马在8月2日最后期限来临之前签署了提高美国债务上限和削减赤字法案，持续数月的美国债务上限和政府违约风险的讨论将暂告一段落。不过，由于美国在当今世界经济中的地位独特，再加上美元自身也是国际上被广泛接受的储备货币，美债危机也牵动着整个国际社会的目光。

　　由次贷危机引发的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经过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世界经济在2009年末本已出现复苏迹象，但随着迪拜当局于2009年11月25日宣布将其债务偿还延迟6个月，世界经济又一次蒙上阴影。由于迪拜长期以来于过依赖外来资金，国际金融机构深度参与其中，因此这些机构未来可能要面对巨额亏损及坏帐，而在欧洲股市，作为迪拜债权人的各大欧洲银行股也遭到抛售。不仅如此，从2010年初开始，随着希腊爆发债务危机，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爱尔兰、冰岛等国家也相继陷入债务危机，这些国家的主权债务评级也因此而下调，终于酿成了影响世界经济的欧债危机。

　　在当今世界，爆发债务危机的国家可以说是一个接着一个，而美国也在近期陷入了债务危机，似乎令人感到债务危机也像疯牛病、禽流感一样具有传染性，而在目睹了迪拜主权债务危机、欧债危机、美债危机之后我们也在扪心自问，中国到底会不会也发生个“中债危机”。目前来看，中国经济发展势头良好，中国尚不具备爆发“中债危机”的条件，但如果对各种隐患不及时加以防范，发生债务危机的条件也还是有可能被“凑齐”的，正所谓有条件会闹危机，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会闹危机。事实上，无论是对迪拜主权债务危机而言，还是对欧债危机而言，甚至是对美债危机而言，在确认爆发之前并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发生债务危机的条件也已具备。如果这种危险性在较早时间被更多人意识到，这些已经发生的债务危机或许能够事先被化解掉许多，至少能够被缓解许多。

　　现在，外部世界正在闹债务危机，我们没那么大本事去充当救世主，但我们一定要未雨绸缪，因为想办法拒“中债危机”于千里之外的这点本事我们中国还是有的。为此，有必要从以下方面入手，防范债务隐患：

　　一是针对中国持有的巨额美国国债查隐患。众所周知，中国是当今世界上外汇储备规模最大的国家，而持有美国国债则是“存放”外汇储备的主要方式之一。居美国财政部统计，截止到今年5月份，中国持有美国国债1.1598万亿美元，而截止到今年6月份，中国的外汇储备总规模达到3.2万亿美元。不难看出，美国国债在中国外汇储备中占有大约超过三分之一的比重。之所以要买美国国债，主要原因在于美国的国债信用好，但现在美国的主权信用评级被标普下调了，美国国债的资产质量也会相应下降。现在的问题并不是说美国无力还债，而是一旦赎回美国国债的副作用太大，会加速美国经济的衰退，而美国经济衰退对中国来说会产生严重的负面波及，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就已经严重影响到当时的中国经济。

　　二是针对地方政府债查隐患。地方政府债由来已久，但地方政府面临的偿债压力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大。根据审计数据，截至中国2010年年底，三类地方政府债务（负有偿还责任的直接债务、负有担保责任的债务，或有债务、偿债困难时可能需政府给予一定救助的债务）合计10.7万亿元。近些年来，地方政府债之所以能够却欠越来越多，除了是为了与国际金融危机后国家出台的4万元刺激经济计划相配套，还有疑似强行摊派之嫌，而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土地财政强化了地方政府偿债信心。不过，现阶段国家对于房地产的调控手段不断加码，部分地方政府因此也很难继续依靠出让土地来增加财政收入，很可能会因此而出现偿债能力下降的问题。果真发展到这个地步，不仅地方政府的举债信用下降，而且很可能会带来一系列难以想象的社会问题。由国家有关部门代理发行的地方政府债券总计504亿元，最终只招标了493.4亿元，说明出现了流标现象。

　　三是针对民间高利贷查隐患。在这方面，东部沿海地区“玩”得有些大，最后“玩”出事来。其实，改革开放初期的沈太福案、无锡邓斌案等最后都有人掉脑袋，而近期的浙江吴英案中的吴英是否能够保住脑袋还是个悬念。作为一种民间融资行为，流行于福建、广东一带的标会也越来越脱离了互助初中，会首卷款逃逸事件也再媒体上有所报道。至于泗洪这个贫困县，“玩”得更邪乎，据报道，前段时间，在高息诱惑下，泗洪出现“全民放高利贷”的状况，民间融资规模约20亿元，一些地方80%到90%村民被牵连的“全民高利贷”之中。一时间，泗洪街头宝马、奔驰车云集。不过，击鼓传花总有最后一棒。因为资金断裂而利息无法支付，贷款人失踪，令泗洪县的“全民高利贷”陷入了一片危机之中。无独有偶，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也曾经发生过一起涉及金额高达7．4亿元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现在看来，对于民间借贷这回事，真不能够掉以轻心。否则，不仅越来越多的老百姓会被牵涉进去，全社会也都会被连累。

　　四是针对中小企业融资难查隐患。目前看来，中小企业在发展外向型经济与吸纳就业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不过，现在许多规模稍大一些的银行，在放贷过程中也总是“嫌贫爱富”，对中小企业的贷款要求设置比较苛刻的条件，而告贷无门的中小企业往往不得不依靠借高利贷来满足其自身资金需求。在这种恶劣的经营环境下，依靠借高利贷来补充流动资金无异于饮鸩止渴。如果中小企业因债务问题被拖垮，在很大程度上就会伤害到外国参与国际分工的主体，动摇中国参与经济全球化进程的根基，着实得不偿失。

　　五是针对企业的三角债查隐患。十多年前，中国曾经陷入过三角债危机，而为了解决三角债问题，国家也想了很多办法，很多企业也不得不被以“拉郎配”方式并购重组，也有的企业也不得不被“债转股”。应当看到，出于抑制通货膨胀的考虑，现阶段国家通过提高利率和提高银行存款准备金率的方式紧缩银根，但从效果上看，紧缩银根也存在着结构不合理的问题。作为制造业大国，中国更应该鼓励实体经济，但往往实体经济受到紧缩银根的影响最为直接，客观上加大了产业运行的不确定性。与十多年前相比，现阶段中国的企业数量更多，业务关联度更高，某一家企业“差钱”往往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调查表明，一项广东省中山市已经有不少企业陷入“三角债”危机，在接受问卷调查的近50家企业中，有一半企业表示感受到“三角债”的压力。现在看来，如果不从制度上暴涨企业的资金需要，那么，很可能不仅仅是三角债的问题了，有可能是四角债、五角债，而与十多年前相比，解决起来难度更大。

　　六是针对铁路建设债查隐患。作为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未来铁路发展的空间巨大，尤其是高铁的发展更加至关重要。不过，中国铁路的发展也要循序渐进。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为了“保增长”，更加出台了一项价值高达4万亿元的经济刺激计划。其中的一半资金用到了铁路建设项目上。铁道部7月21日发债200亿，应投标机构38家，实际只有6家。最终有效投标187.3亿，其中3亿元由4家机构购买，其余由2家主承销商包销，近乎流标。铁道部是可以政府名义发行企业债券、短期融资券等直接融资产品的发行主体，相当于政府主权信用等级。在7月23日甬温线发生动车追尾事故后，铁道债遭遇了史上罕见的招标未满的困境。

　　七是针对住房贷款查隐患。近一段时间，国家针对保障房建设提出了具体的时间要求，许多地方政府也必然要大干快上。随着结构的变化，未来一段时间房贷会由为购买商品房而贷款为主变化为购买保障房为主，贷款客户的偿还能力会跟以往大有不同，出现坏账的可能性也会增多。至于房价下跌会不会对银行带来连带拖累，银监会主席刘明康前不久曾经表示，银行业能承受房价下跌五成。理论上，即使房价下跌五成，银行不会出现资不抵债，但在房地产业的主导地位一时半会儿难以被替代的情况下，用不了等到房价下跌五成，即使房价下跌三、四成，经济都受不了，而经济受不了的情况下，难倒银行能受得了吗？

　　不难看出，上述债务风险隐藏方式或许有所不同，但都会在不同程度上构成对中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隐忧。如若不从现在起就加以重视，一旦发生转移扩散，带来“中债危机”也未必不可能。对于这种严重性，现在认识还来得及。

　　改革开放以前，中国在相当长时间内既无内债又无外债，但改革开放后，随着近些年来中国加快融入经济全球化进程之中，中国可以说既有内债又有外债。更进一步看，既有内债隐患，又有外债隐患。内债好歹是我们自己的问题，而外债则涉及到这个国家的利益问题。目前来看，我们偿还欠人家的外债问题不大，反正有3.2万亿外汇储备摆在那里，但其他国家欠我们的外债则要小心谨慎。不过，无论是内债，还是外债，都是存在问题隐患的，而要拒“中债危机”以千里之外，就要彻查这些隐患。总之，对于现在的中国来说，并不是要追求无债一身轻，二是要追求无债务隐患一身轻。（作者系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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