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里的人间百味

　　

　　

　　皮影艺人正在演出。资料图

　　“深山寂寞无人影，古洞都好满云风。哪有人间风光好，男耕女织乐无穷。”小桥流水，杨柳依依，白娘子伫立风中，絮絮诉说人间万般都胜仙；凤冠霞帔，缤纷繁丽，举手投足顿挫飞扬……

　　这不是京剧，而是比京剧还早一千多年的皮影戏。

　　皮影戏又称影子戏、灯影戏，它荟萃了剪纸、窗花以及地方戏、口技等艺术形式，被誉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活化石”。衡山县福田铺乡，2000年5月被国家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艺术（皮影）之乡”。皮影在南岳脚下，得到繁衍流传。实习生武宝贵 尹莹本报记者邓蓉 衡阳报道

　　历史顺治年间传入衡山

　　关于皮影戏的来源，民间流传最广的说法，是汉武帝思念李夫人之说。据说李夫人去世后，汉武帝日夜思念，却“魂魄不曾来入梦”。方士李少翁为解皇帝之忧，用锦帛裁成李夫人影像，涂饰色彩。夜掌灯烛设帷帐，请武帝于帷帐另一侧遥望，见有女子如夫人之貌，龙颜大悦，就此爱不释手。这个载入《汉书》的痴情故事，被认为是皮影戏的源流。

　　皮影被百姓亲切地称为“土电影”，法国著名电影史家乔治萨杜尔在他的著作《电影通史》中，更是戏称皮影为“电影的先驱”。衡山皮影戏的出现，大约为清顺治年间。据说是衡山福田铺乡农民彭凤举从外地学艺归来，便成立专事皮影戏的 “老龙会”，由此开创了衡山皮影戏的先河。

　　皮影戏在衡山的发展虽然谈不上轰轰烈烈，却也一直细水长流。直到“文革”，皮影戏被列为“四旧”强行停演。这一耽搁，就是十年。十年之后，皮影卷土重来，衡山文化馆成立了“皮影示范队”，在省里汇演时一炮打响，抱回个一等奖。1979年，衡山县还成立了一个皮影集团，然而在南下广西阳朔演出的时候，却路遇大雨，皮影道具无一幸免全被损毁，团里成员只好折返回乡，再也无力重整剧团。但从这里出来的一些皮影制作人和演艺人，却还以各种形式继承着这项艺术。

　　工艺一个皮影人，刻上三千刀

　　衡山县有个以“忘忧草”萱草命名的萱洲镇，湘江像玉带似的从这里穿过，制作皮影50多年的老艺人刘武阳就生活在诗情画意的河边。

　　或许是自然风貌的熏陶，刘武阳对美有着天生的敏感。刘武阳从小喜欢画画，幸运的是，村子里有个做皮影的老艺人，于是，老艺人的工作间变成了刘武阳的艺术课堂。长期的耳濡目染，再加上自身的艺术天赋，刘武阳也把做皮影的工艺学到了手。1961年，18岁的刘武阳开始自立门户做皮影。2011年。68岁的刘武阳，依然绘制着不同的人物形象，经由艺人演绎一场场的悲欢离合。

　　皮影分为纸制和皮制两种，衡山皮影大多采用前者。“我们不像北方，没有那么多的牛羊皮用，就用纸来代替。” 将七八层纸用蜂蜜做的浆糊，杂以明矾、油膏等粘在一起，晾干之后便在其上勾描出图案。图案的上色是衡山皮影的最大亮点，那就是用彩色透明纸代替颜料。根据图案的需要，将彩色透明纸剪成不同的形状，用浆糊贴在适当的部位。这样做出来的皮影人更为鲜亮艳丽。这之后就是最关键的镂空和雕刻环节了。要让一个人物看起来栩栩如生，往往要眉眼鼻子都能动起来，比如表情丰富的武将。这样的人物做下来，需要十几把刻刀，刻上三千多刀。最后，将皮影人的各个部位用麻线等连缀起来，皮影人就成型了。精雕细琢一整天，最多也就完成一个皮影人。

　　生旦净丑一套皮影做下来，少说也要一个月。皮影在制作完之后，都会涂上一层桐油来防潮，再加上浆糊中含的明矾，能保护皮影人的使用寿命达到几十年，许多老艺人都已经去世了，皮影还完好地保留着，跟着老艺人的传人们在舞台上爱恨情仇绵绵不休。

　　表演影子中的嬉笑怒骂

　　“隔帐陈述千古事，灯下挥舞鼓乐声；一口道尽千古事，双手对舞百万兵。”皮影制作人给了皮影人以躯壳，真正为皮影注入灵魂、让他们拥有嬉笑怒骂的个性的，是皮影表演艺人。

　　衡山县福田乡的王冬林，已经唱了五十多年的皮影戏。在王冬林的幼年记忆中，最难以忘怀的就是父亲唱的皮影戏了。咿咿呀呀的唱腔，粗犷里带着细腻的情感，常常让还对艺术懵懂的王冬林和弟弟王岳秋听得神往。长大之后，王冬林兄弟接过父亲的衣钵，也开始走村串镇唱起皮影戏。

　　衡山的皮影戏多是四平腔。由于用的是衡山方言，所以外地人很难听懂。然而即使不懂唱词，听戏的人依然能领悟个中悲喜。悲伤处音韵沉郁低回，听者亦心生悲凉。欣喜处轻扬欢快，却依然是含蓄而不夸张。情感或内敛或奔驰，都在千回百转的唱腔里显示出艺术的张力。

　　“一套锣鼓一人打，一台菩萨两人耍。”正是因为深谙皮影戏的魅力，已经66岁的王冬林有意让孙子传承下去。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场严重的车祸中断了孙子的学艺。王冬林还收了一个徒弟，但是唱皮影戏的经济收益是微薄的，徒弟对此并不十分投入。王冬林兄弟谁也不忍心让皮影戏消沉下去，虽然已过耳顺之年，他们依然会拉起幕布摆唱皮影戏。

　　但是观众早已寥寥，多的时候六十几个，少的时候也就十来人。《水浒传》《宝莲灯》《梁祝》……这些传统剧目的电视剧都翻拍过了好几次，他们依然是那些唱词、那班人马。“皮影戏眼看要后继无人，我也很着急。我会坚持唱下去，但是……”王冬林哽住了，“如果政府要专门培养这样的艺术人才，我乐意去教他们！”

　　衡山政府也的确做了一些努力，投资几十万在白云村建了文化活动中心，用来保护传统艺术。在去年的旅博会上，衡山皮影惊艳全场，斩获了旅博会的金奖。今年，他们还会带上这项文化遗产到旅博会上展出，让更多的人了解皮影，保护皮影，发扬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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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邓蓉实习生武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