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P模式变味 小额信贷遭风险警示

　　本报记者 陆玲 发自北京

　　人人贷（P2P）小额信贷公司闷声发大财的日子似乎过去了。

　　自2006年曾师从尤努斯的唐宁在北京创立了中国首家P2P小额信用贷款服务机构—宜信。国内系列P2P平台，如贷帮、拍拍贷、红岭创投、人人贷等如雨后春笋般成立。短短时间，融资规模已经从2000万元骤升到2011年上半年的60亿人民币。据悉，最大的P2P交易平台宜信目前有6万借款人，放贷金额已达20亿元左右。

　　8月23日，银监会办公厅下发了《关于人人贷(P2P)有关风险提示的通知》。在这份《通知》中，银监会称之为“人人贷信贷服务中介公司”的P2P贷款平台，被提示具有大量潜在风险。银监会要求银监分局和各家银行采取措施，做好风险预警监测与防范工作。这是监管当局对这种业务模式的首次表态。

　　在银监会发布“人人贷”风险提示三周后，一家名为贝尔创投的人人贷平台网站被爆出遭公安机关调查，也是首家遭遇调查的P2P贷款平台。几乎同时，号称“发展了近10万会员”、“中国最严谨的网络借贷平台”哈哈贷亦宣布终止服务。一时间，这个新兴行业风险骤然放大，人人自危。9月19日，宜信举行了小型的媒体沟通会。探讨和反思行业模式。而关于P2P贷款平台的监管问题呼声再起，其是否能像第三方支付企业获得央行的准生证再次成为热点。

　　分化离场

　　9月14日，国内网络P2P贷款平台做得比较出色的红岭创投向公安机关报案。称南通贝尔创投经营者为红岭创投网站逾期会员“疯狂的牛牛”。9月15日，红岭创投催收人员配合警方及投资人抓获了犯罪嫌疑人。公安机关正在对此进行调查中。贝尔创投也成为国内首家被公安机关调查的P2P贷款平台。

　　据媒体报道，被抓获的经营者存在于多家P2P平台借款逾期记录，于今年成立贝尔创投网站吸引投资者充值。成立于2010年的贝尔创投网站，自称是“一家以开发和运营P2P金融电子商务平台为主的创新型科技公司”，并打出了穷人银行创始人尤努斯的招牌和小额贷款的旗号。从表面上看，其风控程序、垫付规则也相当完备。

　　早在7月，拥有10万注册用户、自称“中国最严谨网络借贷平台”的哈哈贷发布了关闭通知。哈哈贷创始人姚宗场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做起来比较辛苦。假如想再支撑2-3年，还要再烧500万元，现在已经撑不下去了。”

　　“更多的P2P平台或许只是三五人小本起家的草台班子。”拍拍贷首席技术官张俊告诉时代周报记者，“而网络P2P借贷是门槛相对较高的行业，新进入者短期内需要投入大量的运营成本，在没有很好的互联网背景、风险控制能力和历史数据积累，并很难产生收益情况下就会发生倒闭。”

　　对于这些逾期不还，目前惩罚的方式还很有限。据人人贷创始合伙人杨一夫透露，目前最常用的方式是，P2P平台协助联系这些贷款人，并对逾期超过一定时日的进行网络公开曝光。或者在小额信贷联盟内部予以披露。但目前，小额信贷联盟成员只有四五家。

　　目前暴露出的只是冰山一角。北京大学金融信息化中心常务副主任周伟民指出，“人人贷”市场鱼龙混杂，很多公司都是因为拿不到小额贷款公司的牌照，打着“人人贷”的旗号在从事小贷公司的业务，甚至还有从事非法集资捐款逃跑的现象。正是由于没有银行繁琐的审批限制，P2P贷款平台才能迅速蔓延壮大，这反而成为了这些企业最大的隐患。

　　模式突围

　　除拍拍贷等少数有意秉承原始模式的公司外，许多平台逐渐转向以理财销售为核心的经营模式，迅速线下化、大众化。甚至还有一些平台只是借着P2P的名义，模式早已变味。

　　“主要做线上P2P门槛很高，并不是看上去的简单搭建一个网站。背后最关键的风险控制和欺诈检测，需要技术和数据的积累。”拍拍贷张俊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成立于2007年8月，自称行业里最保守的一家，延续着最原始的模式：即借贷双方发布信息，自主成交，网站仅充当平台，没有线下审贷环节，不对单笔贷款提供担保。”

　　而在中国小额信贷联盟秘书长白澄宇看来，中国信用环境不如欧美，出借人对借款人缺少信任，这可能是线上P2P信贷在中国不能发展、不得不做线下业务的原因。P2P信贷平台如果做线下业务，虽然可以减少出借人风险，但P2P在节约中间操作成本上的优势就会降低。

　　最大的P2P公司宜信，其业务模式被称之为全面开花。集财富管理、小额贷款行业投资、小额贷款咨询服务与交易促成等业务于一身。今年初宜信就与中航信托合作推出了中航信托·宜信普惠小额信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

　　据宜信相关负责人介绍，其最主要的模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出借人与贷款人直接的借贷，双方通过宜信平台达成交易签订合同，另一种是债权的转让，唐宁将自有资金借给有小额资金需求的客户，双方形成一种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债权关系，随后将这一债权转让给有理财意愿的客户。

　　像浙江的数银在线已经演化成了定位于以银行为主要对接目标，一种金融服务外包的经营模式。浙江省省长吕祖善此前在对数银在线进行考察时就曾提出，“数银在线是不是可以尝试给国内的金融机构做一些金融服务外包”。其相关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数银在线与传统P2P模式的主要区别是，资金都是由正规的金融机构向客户进行放款。

　　而据唐宁介绍，宜信有一整套严格的风险控制体系，并与国际上风险决策管理领先的费埃哲公司合作，五年来保持了2%以下的低违约率。据了解，而一旦借款人违约不能按期偿还，由宜信公司成立的风险防范基金赔付2%，其余的由借款人自行承担。

　　“用户的资金必须跟公司自己的隔离，更不能与公司高管个人账户牵连。但相信大多数从业者都是采用了现阶段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张俊告诉记者，拍拍贷自2009年开始与商业银行接触，试图寻求第三方资金托管，但银行觉得自己业务量太小，银行IT部门要专门为此做一定程度的开发比较麻烦，最终专向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平台。

　　据悉，红岭投资王忠平此前接受媒体表示，他们在央行的建议下已经找到了工商银行作为资金托管方，这也是业内第一家找银行做托管的P2P企业。虽然托换每年要给银行交不少的托管费。红岭投资今年5月份就开始盈利了。定位于微小企业主。

　　亟待监管

　　“法无禁止。”在宜信媒体沟通会上，汉坤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陈达飞用这个四个字概括现在P2P小额贷款行业法律中积极的方面。“由于法律并不禁止个人之间的借贷，P2P这一形式帮助规避了中国金融业的牌照管制，在中国小额贷款通道不畅的环境下迅速发展壮大自有其道理。”

　　但就如同当年的支付宝，P2P小额信贷行业如今争议很多。银监会8月份发布的《关于人人贷(P2P)有关风险提示的通知》提到，人人贷中介服务存在影响宏观调控效果、易演变为非法金融机构、业务风险难控、不实宣传影响银行体系整体声誉、缺乏明确的法律法规界定、信用风险较高贷款质量劣、开展房地产二次抵押业务存在风险隐患等七大问题和风险。

　　如何规避并自律？张俊将拍拍贷的生存条件概括为：公益的心态，商业的手法；P2P的本质是普惠金融；坚持小额甚至微额的原则，坚持做现有金融体系的有效补充，而不是竞争。

　　小额信贷专家、国家开发银行资深顾问王灵俊曾经打个比喻，大银行基本像一个大型水泵，把水从资金池子里抽出来，输送到大型国企、政府融资平台和大型民营企业上，而P2P拿一个橡皮管，把一部分水从资金池子里抽出来，疏导到微小企业和农户这个层次上，从这个层面上看，是有积极意义的。因为靠目前这个金融系统，在短期之内让低端客户拿到钱，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公共政策研究所首席研究员苏培科表示，“有需求才有市场，监管部门要想办法监管、疏导，而不是为了商业银行的利益而堵死。应当允许发展，适当监控。应尊重合同法，不超过目前法定标准的，可以按照合同法来执行。”他还认为，对于P2P小额信贷行业，不应一棍子打死，原则上鼓励创新，也需要加强监督。P2P行业健康发展需要进一步建立进入门槛、开放征信系统、完善法律法规等。

　　不过，据唐宁透露，目前较大规模的人人贷公司有10多家，宜信已在牵头业内企业起草行业自律性规范，今年年内将成立行业协会。亦有专家认为，人人贷或民间借贷疯狂起因在于一旦宏观货币环境收紧，小微企业就存活困难，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或许只能推动我国金融体制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