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华尔街，难如根除垃圾食品

　　　

　　 美国民众发起的“占领华尔街”抗议活动已经有20多天，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相反如火如荼。中国郑州人民也隔着太平洋支持抗议凑热闹。“占领华尔街”游行的口号繁杂，但主要的诉求是抗议华尔街大金融机构贪婪无度，打出的口号是“华尔街需为一切危机负责”、“向华尔街征税”。“占领华尔街”运动也引发了美国政坛的政治对抗，奥巴马总统说，他了解该运动是美国民众对经济和银行业感到沮丧的表现，而一些共和党人则认为这是暴徒行为，纽约市长布隆伯格说，示威“没有建设性”。

　　 怎么理解华尔街代表的现代金融体系，以及收益和责任问题？其实这同现代发达的食品工业问题是相同的。目前的世界经济，就是被发达的食品工业喂得庞大臃肿的人们。如果你需要对食品工业有点感性认识，不妨走进任何一家大超市，领略一下一排又一排的薯片、饼干和饮料，再翻开标签，读一下那复杂的原料清单，数一数除了面粉和糖以外，你还认识几种原料？那些苯甲酸钠和山梨酸钾，读起来是不是就像金融中的ABS和CDS？

　　 那么现代垃圾食品和现代金融有什么相似性呢？首先，它们都大大地降低了成本。跨国食品企业里有很多食品科学家，他们的全天候任务就是研究如何让食品易运输，不变质，并且在最低的成本情况下达到同样的味道和口感。玉米糖浆比蔗糖便宜，咱就上糖浆；牛会生病，咱就上抗生素；西红柿会烂，咱就把生的摘下来，运到销地再化学催熟。在美国为什么穷人最胖？因为垃圾食品最便宜，但是如果没有这些便宜的垃圾食品，更多的人就会挨饿。金融业的长期发展也把全球范围内的投资者和融资者联系在一起，因而大大降低了融资成本。其中的手法可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没有这样的融资体系，很多企业会垮。

　　 其次，它们都增加了经济中各个环节的联系。因为食品生产的专业化，原材料（甚至种子）、半成品和最终产品都加入了庞大的全球物流环节。任何关于玉米糖浆的讨论都会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从蔗农要求的蔗糖进口配额（影响到蔗糖价格）到再生能源补贴（影响到玉米价格），从国内农业和食品加工业之间的角力到国家之间的贸易协定（例如欧洲对转基因食品的贸易限制）。金融业亦是如此。

　　 为什么雷曼兄弟的倒闭会引起如此金融地震？为什么美国千方百计要保下AIG？为什么2008年资金链出问题会对国际贸易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就是因为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决策者即使明知有毒瘤，也不敢轻易开刀，因为任何变化的影响都可能是深远的。

　　 最后，食品工业和金融工业都是与它们所依附的肌体一起成长的。也就是说，食品工业造就了现代的人口数量和质量。没有一系列的防腐技术和运输技术，没有杀虫剂和种子优化技术，这个世界根本无法支撑目前如此庞大的人口，而且是一个绝大多数人不再会种地筛糠的人口。同样，没有现代金融业复杂的资源集中和风险控制的工具，我们不会达到现在的全球化生产和贸易的规模。我们无需讨论全球化对我们带来的是利还是弊，但一旦这样的高度专业化的经济体形成，再去取消信用货币，取消投机套利机制等等，全球经济就会经历非常痛苦的调整。而规避痛苦，恰恰是人的本性。

　　 如果理解了这个比方，那么也就理解了为什么骂华尔街没有多少作用了。

　　 我们这个经济需要这个庞大的金融体系，就像这个世界上的70亿人需要这个庞大的食品工业来养活。由垃圾食品养大养肥的人口好吗？一点都不好。什么是最健康的饮食？有机的耕种、新鲜的原料、每天晚上自家现做的晚餐。这样的饮食可以做到吗？可以，大多数人在一百年前都这么吃。那一百年前的全球人口是多少？不到现在的四分之一。我们有理由对目前的金融体系不满，就像我们有理由去认真对待添加剂和防腐剂的问题。但是如果因为讨厌世界金融的错综复杂而希望回复到原生态的人们，不妨回答这个问题：谁报名去做那需要缩减的四分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