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贩肾案凸显“多点执业”漏洞

　　经济导报记者 牛其昌 德州报道

　　 近日，德州市人民医院3名医护人员因涉嫌非法参与、组织人体器官买卖在河北霸州被警方抓获。人们心目中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怎么变成了谋财害命的冷血杀手？ 14日-15日，经济导报记者赶赴该医院进行深入探访。

　　 “由于还未得到霸州市公安部门的明确答复，案件尚未落实和定性，因此医院方面还未对3人进行行政处理，他们的工作已经安排其他人员接替。目前医院正在全力配合警方调查，一旦3人被判刑，医院将从严从重处理，一方面要开除3人公职，另一方面要取消其从医职业资格，严重者终生不能从事医生这一职业。”德州市人民医院副院长李仲山对导报记者说。

　　 15日，导报记者在该院采访时，德州市卫生局督导组也现身该院。显然，加强监管以及自查，或成当地卫生系统近期第一要务。

　　院方探视涉案医生未获允许

　　 导报记者在德州市人民医院的门诊大楼发现，这时似乎如往常一样，病人正井然有序地前来就医问诊。在一名医护人员的引导下，导报记者来到医院行政楼5楼，准备采访此案的院方发言人李仲山。刚来到5楼，导报记者就被一名工作人员告知其正在北楼3楼开会，可能不便于接受采访。

　　 导报记者于是来到北楼3楼，发现会议室外站着很多身着白色隔离衣的医生，正议论着这次牵扯到该院的“非法卖肾案”。透过门缝，导报记者看到不大的会议室里坐了几十名参会人员，每人手中都有一份印有“德市医院字（2011）41号德州市人民医院关于加强医护人员管理的紧急通知”的红头文件，所有参会人员都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着会议内容。

　　 “你们都回家看看网上的帖子，从这个事件能看出我们存在很大的问题，值得我们每一名医护人员深刻反省……”会议室传来院长程吉东的声音。

　　 这时，一名医院内部人员在得知导报记者的身份后，表示此次会议是内部会议，要求导报记者折回行政楼6楼等候，并表示会议结束后才可以安排采访。经过一番波折，导报记者最终采访到了李仲山。

　　 “今天（14日）早上10点半，我们医院的副院长王振东带着两个同志去霸州市了解情况，证实了网络以及相关媒体的报道基本属实，目前我们正在等待案件的进一步审理确认。”李仲山告诉导报记者，由于目前该案的主犯，也就是此次“卖肾事件”的中间人在逃，刑警队没有允许院方探视涉案医生，只是表示3人身体状况良好。

　　家属称涉案医生之前不知情

　　 据透露，此案可能是麻醉师张孝文通过个人关系联系上器官买卖的“黑中介”，然后“邀请”医生李芳军和护士史翠玲前往霸州参与非法卖肾手术。从3人以往的请假记录以及家属的说法看，此案或是3人第一次作案。

　　 院方表示，由于目前3人家属的情绪还不稳定，不便于接受导报记者采访。但导报记者经多方努力，获得了相关当事者家属写给医院领导的“情况汇报”，这几份书面汇报材料的落款时间为10月13日。

　　 在上述材料中，史翠玲的家属称，“史翠玲9月22日下午下班之后未回家，只是说张孝文大夫请她帮忙去外地做手术，同事之间不好意思拒绝，至于到什么地方、做什么手术，她一概不知。出去以后，22日晚发回短信才知到了霸州，仍不知做什么手术，而第二天开始就没了信息。我按照她的要求向医院请假，因担心医院追问未敢向院领导诉说实情，自己还存有侥幸心理，想通过个人努力解决问题……在此事件中，史翠玲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给自己、给医院造成了伤害和影响。”

　　 张孝文的家属则表示，“张孝文于9月23日下午4点打电话说去河北，25日回来。到25日没到家，电话打不通，听说被霸州市公安局拘留，具体原因不知。因怕影响不好，没敢给医院领导说，给科领导请假说家里有事，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我们的意料。”

　　医疗行业再次敲响警钟

　　 “说实话我也感觉很丢人，没想到自己医院会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这件事不仅给医院，同时给全社会的医疗卫生行业都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损害了医护人员的形象。”李仲山无奈地表示。

　　 采访中导报记者注意到，医院的很多医护人员在对此案感到震惊之余，气愤之情也溢于言表。一位王姓医师对导报记者说，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而参与买卖器官是犯罪，性质太恶劣了，对我们医护人员来说是一种侮辱。

　　 据了解，由于案情重大，14日上午，德州市人民医院召集各领导及相关科室人员，就医疗安全、医疗质量、依法从医，起草了《德州市人民医院关于加强医护人员管理的紧急通知》，并在下午召开了医护人员全体会议。会议在强调此次医生参与“非法卖肾案”严重性的同时，程吉东表示要吸取该事件的教训，重新强调规章制度，自查自纠找出各部门的薄弱环节，下一步着重加强整改。一旦出现违反规定的事件，院方不仅要对个人和部门进行经济处罚，还要在职务晋升、职称评定以及年终考核上予以处罚。

　　 李仲山直言，医生外出会诊、手术，需要走审批程序，请假3天以上需要上报组织科等规定，作为医生的基本从业规范和医院的规定一直存在，这起案件的发生给全院乃至整个医疗行业再次敲响了警钟，院方不得不重新强调医护人员从业规范，并认识到规范不能只在口头上讲，还要真正落实下去。

　　医师“多点执业”待规范

　　 据了解，对于医生外出会诊、手术的问题，2009年国家卫生部发布了《关于医师多点执业有关问题的通知》（下称《通知》），明确表示医师可以申请增加两个执业地点，分别作为第二和第三执业地点。允许医生“多点执业”，同时鼓励医生长期在多个注册医院服务，定时、定点、定期参与查房、会诊、出诊、培训，并在广东等地相继开展试点工作。今年7月份，卫生部在原有试点基础上，决定将医师“多点执业”试点地区扩大至全国。

　　“以前规定医生只能在一个地点执业，超出范围就是非法行医、干私活。《通知》下发后，卫生部门鼓励医生‘多点执业’，可以到基层行医，但前提是必须先上报，在经过医院的程序审核之后方可行医。”李仲山表示。

　　 国家允许、鼓励医生“多点执业”，本是出于多赢的考虑：一方面患者可以方便地享受专业的诊疗服务，同时可以节省医疗开支；另一方面允许专家、医生到基层医院执业，无疑对于均衡医疗资源，提升基层医疗技术水平有好处，对于地方医院也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还有就是可以提高医生的收入水平。

　　 但鼓励医生“多点执业”并不等于允许医生随意“走穴”。《通知》规定，只有具有中级以上医学专业技术职务任职资格、身体健康且能够胜任多点执业工作、第一执业地点同意其多点执业、符合试点地区卫生行政部门规定的其他条件的医师才可申请多点执业。同时，外出会诊之前必须要经过第一职业地点医院的程序通过。

　　“铤而走险”让人费解

　　 “我怎么也想不通，这几个人都是高职称、高学历、高收入，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李仲山无奈地说。据透露，医生李芳军和张孝文均是副高职称，护士史翠玲是中级职称，3人在医院都属于比较有资历的医护人员，3000-4000元左右的基本工资在德州当地也算得上是高收入，如此“铤而走险”让院方的医护人员都感到不解。

　　 “这一案件的发生，不仅给社会造成了严重影响，同时各自的家庭也深受影响。我也是医生出身，按理说这样的待遇不会让一个医生犯如此的错误，这真的是明知故犯，或许他们也是一时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吧。”李仲山叹道，这件事值得所有医务工作者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