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真的不同？刘晓忠

　　特约评论员刘晓忠

　　近日，美国参议院以63：35投票通过了《2011年货币汇率监督改革法案》。这份旨在逼迫中国允许人民币更快升值的法案在参议院甫一通过，中国外交部、央行和商务部立即给予反对，并指出这将引发中美贸易战。

　　当前参议院通过的涉华汇率议案，只是自2004年以来中美汇率博弈的延续。与这次相近的是去年9月29日美国众议院通过《汇率改革促进公平贸易法案》，最终未能在参议院获得通过。

　　这次货币法案究竟能走多远，是否会在随后的众议院投票遭遇否决，抑或奥巴马总统动用否决权予以废弃？现在尚难以断言。

　　不过，我们有点担心，这一次真的有点不同。

　　“占领华尔街”的可利用性

　　与“次贷危机时的救援优先”不同，后危机时代是“本国利益优先”，目前受失业率和美国贸易赤字持续高企等影响，主要以年轻失业者为主导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和反对1%富人群体的社群运动，这些人除了反对华尔街富人之外，还相当程度地认为部分国家操纵汇率等的不公平贸易是导致其失业和企业破产的主因；而8月份美国逆差依旧高达456亿美元，其中对华贸易逆差扩大至289.6亿美元，目前美国失业率达9.1%、实际失业人口占总美国人口的约16%之境况下，这些都将进一步强化这些贸易保护主义者搅动的声势。

　　当前正值美国2012年大选前哨，参众两院议员也面临竞选压力，鉴于诸如支持货币法案的美国工会组织、抗议华尔街和富人运动者等都拥有选举投票权，致使不论是寻求连任的奥巴马总统还是参众两院议员都需谨慎应对美国国内日益浮躁的贸易保护主义风潮。

　　目前奥巴马既明确发出中国操纵汇率，又安抚性地对参议院的货币法案表示担忧，反映奥巴马担心的是该法案的实际效果，而非反对对汇率操纵进行惩罚本身。此外，当前美国参议院通过《2011年货币汇率监督改革法案》，而否决4470亿美元促进就业法案，不能排除国会将以通过就业法案换取奥巴马对货币法案的签署。殊不知，当前就业法案成为奥巴马寻求连任的重要政治支撑之一。

　　“制造业回流”是信心底牌？

　　不仅如此，当前美国经济重塑制造业的实体复兴和出口战略，正逐渐改变美国输出技术和资本、新兴市场国家制造生产的中心——外围式传统国际贸易合作格局，中国将不再被当作是以美国主导的“中心—外围”贸易格局下的合作者，而是贸易竞合者。这使美国更看重并质疑中国政策可能给其带来的不利效应。

　　如最近美国部分制造业的回流，不仅是受益于当前美国政府推动的美国制造业复兴计划，同时中国制造成本的上升也强化了中美经贸的竞争性。即受中国通胀、劳动力价格上涨，以及远洋运输价格和国际航运保险价格等的上涨，中国廉价竞争优势正在逐渐削弱，同时美国工人生产率数倍于中国工人，失业率高企下美国工资弹性提高，加之全球金融危机以来贸易融资紧缩局面增加跨境贸易成本，使美国部分制造业回归本土生产的性价比优势也逐渐突出。

　　这次真的不同？

　　然而，中国资本和技术密集型出口商品价格的绝对优势，既对美国制造业回流趋势产生牵制效应，又不可避免地加剧了两国制造业间的竞争对峙。这使美国部分制造业主和工会组织认为导致其竞争失利和失业的原因，恰是中国近年来实施的汇率管制、自主创新政策、知识产权保护不力等，使中国同行获得不公平竞争优势，而能压低投标报价使客户购买中国商品，从而不得不使美国制造商最终把产能转向中国，并进而导致美国国内就业机会流失。同时，部分美国制造商认为美国向中国出口需缴纳6%进口关税和17%的进口增值税，而中国出口美国的商品则无需缴纳，使中国商品价格能以低于20%的价格在美国市场销售，也是导致其产能转至中国和美国就业流失的原因。此外，中国对要素价格管制、低利率等也使其处于不利的竞争地位。

　　美国经济政策研究所（EPI）的研究报告显示，近十年内纽约州北部流失了7.5万工作岗位、全美流失600万制造业就业，以及5.7万家制造工厂关闭等，大都受损于中国企业“不合理”的低价竞争，如美国经济政策研究所把190万制造业就业岗位流失归罪于人民币汇率低估。同时，支持法案者坚信若“遏制人民币汇率扭曲”， 中美的要素资源事实上都接受统一国际价格，美国工人数倍于中国的生产率，将削弱中美商品价差，避免本土制造业大面积溃败和就业流失。为此，这使舒默等相信货币法案通过后，仅凭美国财政部和商务部对贸易伙伴的货币低估和违规出口补贴行为征收惩罚性关税之法律威慑，就可为美国带来225万就业、714亿美元的贸易赤字缩减和1.9%的GDP增长，并重振美国制造业。

　　近年来美国已同加拿大、墨西哥等国签署了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并与新加坡等南亚国家签订了FTA，最近美国众议院通过了与韩国、哥伦比亚和巴拿马的自由贸易协定。伴随着美国与越来越多国家签署FTA，将促使美国在华部分制造业产能要么回归本土，要么转向FTA协议国，从而减缓美国市场对中国商品的过度依赖。殊不知，随着中国要素资源和劳动力价格上涨，中国对美出口的价格竞争优势正逐渐缩小，美国选择向其他贸易伙伴进口或本土生产不会导致价格大幅变动；而且货币法案若能提振美国制造业回流，并导致美国国内通胀，将是当前美国所乐见其成的，因为适度的通胀有助于美国私人部门资本支出和就业增长。

　　由此可见，尽管美国部分制造商和议员把其美国经济和就业困境归罪于中国的贸易政策确实有吹毛求疵之嫌；但伴随着美国回归制造业的经济结构调整、就业压力以及日益凸显的贸易保护主义倾向，中美在经贸问题上的冲突将会趋向复杂而激烈，当前的汇率之争或将只是一场预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