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商业航母的百亿梦想何时绽放

作者: ■本报记者马蕊

　　昔日商海旗舰"抛锚"于一望无际的汪洋之中，尽管云纺人有"我们不怕穷不怕难、再苦再累，只要有希望，哪怕只是一根弱不禁风的救命稻草，数千职工也会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破釜沉舟之心。但面对他们的仍是苦苦追寻却没有出路的困惑。

　　如何破解云纺商业区的发展迷局、给这个正处于发展之困的老国企指点迷津，以避过这致命一击？现在云纺上下可谓是"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仍困在其中。

　　出路在何方？他们还在苦苦寻找……

　　2008年8月，云南省委常委、昆明市委书记仇和视察云纺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云纺集团）旗下的云纺商业区，并提出了“实现2010年达百亿”的目标要求。得到了仇书记的高度肯定和支持，云纺人怀揣着“百亿梦”更加坚信的奋斗着。

　　2009年11月，云纺商业区被强制关闭。至此，2010年底实现销售额达百亿元的梦想被搁浅。

　　扑朔迷离的发展未来

　　市场经济逐渐取代统购统销的计划经济后，棉花的供给不足成了制约纺织行业发展的最大瓶颈。在地处边陲的云南纺织行业步入危机的时候，云纺集团在1992年敢为人先地“推倒围墙建市场”，这一举措在国内绝无仅有。

　　至此，一个老国企实现了从单一的纺织企业到多种经营的蜕变。经过十余年的摸爬滚打，云纺商业区发展成为了名誉西南乃至南亚、东南亚的商业新地标，更是成为了连接南亚、东南亚商贸往来的“桥头堡”。在云纺商业区，不管是家居用品、建材灯饰，还是服饰鞋帽……民众的需求总能在这里得到“一站式”的满足。

　　除了是购物的天堂，云纺商业区更是作为昆明市一个著名的地标植根于民众的心中。“在昆明乃至云南，抑或是西南，提起云纺商业区没有几个不知道的。”云纺商业区的杨主任认为，商业区的知名度可以跟南屏街、金马坊等齐驱并驾。

　　“云纺商业区这么多年来与民众相濡以沫，已经成为昆明人乃至整个云南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云纺商业区的朱副主任也表示，昆明的市民需要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地方是云纺商业区；地州县市的民众来昆明不管是办事还是购物、进货，首先要来逛逛云纺商业区。

　　据朱副主任介绍，为了满足顾客的需求以及提升商业区的档次，云纺全体职工节衣缩食的对商业区进行了几次升级改造。“由于商业区越来越尖端化、规模化，以至成了外来游客必须要去的一个定点购物点，平均每天有5辆满载游客的大巴来此购物。”

　　“有很多游客来自南亚、东南亚方向，除了云纺的产品在南亚、东南亚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外，商业区在这些地方极具知名度。”朱副主任说，作为当时西南最大的商业贸易区，云纺商业区长期以来一直承担着对外贸易的桥梁作用。

　　对此，云纺集团副董事长付滇明在此前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示：“云纺商业区是云南纺织业渗入南亚、东南亚地区的后方补给保障。正因为这些唇与齿的重要关系，云纺的产品才能一直‘横行’于周边国家经久不衰。”

　　如果说云纺的重要性用几个荣誉称号不足以证明的话，那2008年8月仇书记在视察云纺商业区时给出的肯定则成了最好的见证。就云纺商业区蒸蒸日上的业绩及云南省综合批发市场的龙头地位，仇书记提出了更高的目标要求：“把云纺规模做大，实力做强，产品做优，效率做高，形象做美，机制做活，市场做广，品牌做响，实现2010年达百亿。”

　　仇书记这一振奋人心的讲话不但被标在云纺办公楼的墙壁上，更是渗入到云纺近万名职工的心中。至此，云纺商业区的目标更加明朗。

　　突如其来的关闭通知

　　2009年2月20日，西山区人民政府发布了《关于螺蛳湾商业片区商业业态升级改造暨螺蛳湾中央商务区（二级CBD）建设有关事项的公告》。公告称，“将批零兼营、低端销售及仓储业态搬迁到三环路以外，原地建设螺蛳湾中央商务区（二级CBD）”，将对北至环城南路、西至海埂路、南至采莲路、东至南坝路这一范围进行升级改造。

　　这一公告的发布顿时让地处螺蛳湾商业片区中的云纺商业区笼罩在被拆迁改造的“迷雾”中。

　　“云纺商业区和螺蛳湾商业区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主体。”杨主任说，此前外界对云纺商业区的认为就是属于螺蛳湾商业区中的一个部分，其实在2002年开始，双方就毫无关系了。“2002年云纺注册了‘云纺商业区’这一商标。”

　　杨主任表示：“大家都很肯定云纺商业区不会被关闭，是因为云纺商业区和螺蛳湾商业区是两回事，云纺商业区一直以来注重自身的提升改造，不管是在消防还是在环境及安全防护等方面，云纺商业区都是符合相关标准的。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就是仇书记在4个月前刚对云纺商业区提出了新的目标要求，怎么能说关就关呢。”

　　“要关也只会关螺蛳湾商业区，不可能会波及到我们云纺商业区。”尽管关闭商业区的计划正一步步逼近，但云纺上下对此不以为然。

　　2009年3月份，一则《关于老螺蛳湾、云纺、双龙、金花等市场整体搬迁的重要说明》见诸各大报端。公告明确的列出了云纺商业区内文化用品、服装新天地等12个区域作为关闭拆迁对象。

　　据杨主任介绍，2009年4月份开始，（新）螺蛳湾国际商贸城的招商工作组进驻云纺商业区内设点招商。

　　“从那以后，各种公告、通知等铺天盖地地发来。”杨主任说，2009年7月14日以后，政府各个部门组成了联合执法检查大队，对所有经营户进行了大检查。

　　至此，云纺彻底相信“关闭拆迁”不再是谣言。

　　2009年11月30日，云纺商业区被关闭，商户一举搬至中豪螺蛳湾国际商贸城一期。一个人潮如织、车水马龙的商业区一夜之间门可罗雀、异常冷清。

　　当梦想遭遇现实，“关闭令”犹如当头一棒让云纺人措手不及，“百亿梦”瞬间灰飞烟灭。悬在“空中”的家乐福超市

　　2009年12月2日，西山区螺蛳湾商业片区商业业态升级改造暨螺蛳湾中央商务区（二级CBD）建设指挥部（以下简称“指挥部”）发布《关于云纺商业片区关闭、拆迁、改造有关问题的再次通知》，保留了云纺东南亚商城（A、B楼）和云纺建材装饰城的经营权。同时被保留下来的还有云纺服装新天地三楼的家乐福超市，而家乐福被保留下来的原因是“考虑方便周边居民购买生活必需品”，除此之外，其他楼层“不得再开门营业”。

　　“同一栋楼，同样是签有合法协议的经营户，家乐福获得了‘特赦’，而其他经营户则只能关门走人，政府不应该区别对待。”带着这样的疑问，云纺商业区向指挥部提出了获得跟家乐福超市一样的“待遇”申请。

　　2009年12月5日，指挥部给出了答复意见，称“家乐福超市涵盖了老百姓吃、穿、用等所有商品，居民进入家乐福超市可一站式购齐所需生活用品，其经营的业态与需要搬迁的批零兼营、低端销售及仓储等商业业态不一样”。

　　杨主任告诉记者，就云纺商业区的关闭问题，在之前的会上，政府部门相关工作人员提出了云纺商业区脏、乱、差，不符合中央商务区（二级CBD）的业态要求。

　　“同一栋楼，三楼的家乐福可以经营，那一、二楼怎么办？总不能为了家乐福超市而将一、二楼闲置，这样只会让企业的经营成本雪上加霜。”于是，云纺投入了2000余万元对云纺服装新天地的一、二楼进行升级改造。

　　“改造完成后，曾有一名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进入云纺服装新天地后发出了‘这么好的商场关了可惜’的感叹。”朱主任说，企业损失很大，想通过升级改造来获得经营权减少损失，但随后指挥部在没有和云纺做过任何交涉的情况下进入商业区张贴公告，责停了云纺的升级改造行为。

　　家乐福超市也只能“孤零零”地悬在三楼。

　　“百亿指示”到“必须关闭”

　　在整个云纺商业区内，虽然云纺东南亚商城和云纺建材装饰城、云纺服装新天地的三楼还继续经营，但似乎无法向外界宣告云纺还存在的情况。

　　“云纺的商业氛围被完全破坏掉了。”杨主任说，曾经经常光顾的市民，自2009年11月30日以后对云纺商业区的印象就是“彻底被关闭了”，以至于被保留下来的区域也得不到关注，民众即使经过云纺商业区也是从门外绕道而行。“被保留下来的区域也是名存实亡。”

　　据杨主任介绍，在2009年11月25日，云纺商业区临近关闭，云纺企业内部召开了云纺四届二次职代会，参加这次企业内部会议的还有昆明市的相关领导。“相关领导在会上向云纺全体职工公开承诺‘云纺职工不下岗、不减薪，股红略降，2009年12月31日前办结云纺名下原涤纶厂、昆明蓄电池厂的两宗土地，由工业用地变性为商业用地，增值收益的95%返还给云纺，作为关闭云纺商业区的补偿’。但到现在，这一承诺还没有兑现。”

　　“少之又少的人流、日渐惨淡的纺织厂经营状况，云纺已经撑不下去了。”杨主任说，目前留在云纺商业区内继续经营的客户几乎都是伴随着商业区一起成长起来的，大家都是靠对商业区的感情在苦苦支撑。“在这些商户中，仅有30%的商户在微利或是保本经营。”

　　记者一行于近日再次来到云纺建材装饰城和云纺东南亚商城，很多商家都在门口打出了“清仓”、“亏本处理”的宣传来吸引客户，而一些生意不好的客户甚至三五成群的在店铺门口玩起了扑克以消磨时间。

　　纵观云纺商业区的整个经营现状，销售额达百亿显然成了可望不可及的梦想。尽管如此，仇书记的“百亿”目标在云纺人心中仍言犹在耳，不曾淡去。

　　政府是否干预市场经济过甚？

　　就昆明市政府下发的“批零兼营”的文件，国家商务部研究院的相关人员就此表示过，目前商贸服务业发展是很多大城市发展的重心，也是必须发展的方向，但还是要给市中心的普通居民一个消费能力可以承受的地方。企业经过多年的发展，在市民心中打出了品牌，这样的商场不管是关闭还是搬迁，涉及的不仅仅是有形资产的损失，还有无形资产的损失。

　　国家商务部一市场调控专家也曾就此表示，一个大的经营户要对外招商，通过牺牲某一个企业的利益或者通过关停并转的方式，把它的商户放在另外一个地方去，这样来停止一个企业的经营行为是没有法律依据的。企业的生存发展，不应由政府来决定它的生死存亡。

　　我国《反垄断法》也明确规定，行政机关和法律、法规授权的具有管理公共事务职能的组织不得滥用行政权力，限定或者变相限定单位或者个人经营、购买、使用其指定的经营者的商品。

　　《反垄断法》同时还规定，行政机关不得滥用行政权力，制定含有排除、限制竞争内容的规定。

　　“企业有自主经营的权力。”杨主任表示，“如果我违法了，可以依法严惩；如果我不合格，可以责令我改正。假如我胳膊和腿都露出来了，你要我买件衣服蔽体，我可以去买，但都没露你却要我买新衣服，钱还得我自己出，这很不合理。”

　　云纺还有未来吗？

　　近日，记者曾几度到云纺商业区走访。

　　在昆明市环城南路与西昌路交叉口（位于昆明市一环路上），看似繁华的建筑群与空荡荡的街区形成强烈的反差，显得格外冷清；走进空荡荡的商业区，多少有些让人窒息的感觉，让人窒息的不是车水马龙，而是巨额投资与大量资产闲置浪费让人感到心痛的窒息：商业区外是车满为患，想找个停车的地方比登天还难，商业区内，上千个车位被闲置着；商业区外，一个破旧的商铺租金动辄月租上万，商业区内，豪华的铺面大量空闲着；类似的闲置，还有那黄金地段的商业区土地资源，本可很好地创造价值的云纺商业区人力资源，商业区品牌资源……

　　在商业区附近摆地摊的一位小伙子说：“浪费资源就是犯罪，我们国家还很穷，人民也并不富裕，把这么好的地方闲置着，让人心痛！”

　　云纺商业区闲置多久了？据了解，自从被强行关闭后，到目前，已经将近两年了。

　　两年时间，或许对于相关部门的决策者来说，似乎很短，因为他们还没有想好给云纺商业区一条什么样的出路，或者是让云纺商业区就这样“冤死”；两年时间，对于云纺上万职工来说，却是度日如年，在他们赖以生存的商业区被关闭的日子里，他们殷切期盼相关部门早日给他们一把“钥匙”，结束这惶惶的日子；两年时间，对于上千家商户来说，漫长到渺茫，他们曾经的事业梦想地，成了他们心灰意冷之地，他们苦心经营的人生梦想，随着云纺商业区被关闭的日子延伸而慢慢化做泡影……

　　云纺商业区还有活路吗？有活路才有未来！那活路在哪里？相关部门至今依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云纺商业区依旧在泥潭中垂死挣扎。

　　云纺商业区还有未来吗？有未来才有希望！那希望在哪里？相关部门并没有给云纺商业区一点希望，云纺商业区在近乎绝望中耐心等待。

　　一位熟悉云纺商业区关闭始末的知情人说，相关部门一个大动作，说关闭就把云纺商业区关闭了，但“善后”工作却没有，政府的行政行为要得到人民的支持理解，不能一关了之，没有下文。拿拆迁作对比，拆迁，哪怕是强拆，怎么说也是与业主商量过，不同意才强拆的；云纺商业区的关闭，怎一个“强”字了得？

　　关闭后的云纺商业区，何时才可获得自由，何时才能被“规划”一下呢？云纺上万职工期盼着，期盼着……

　　商业区被关闭后，云纺便不断地进行行政复议，将情况向相关部门进行反映，但均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记者采访至今，因无法联系上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从而无法听到有关部门对云纺集团发展问题的相关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