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渣土专营攻守“５０号令”（走基层转作风改文风·一线调查）

　　

　　本报记者 张俊才 黄烨 实习生 李慧

　　

　　粗略估算，普陀一年渣土量是200万方，按83.11元/方计算，总计就是1.6亿多元收入，在利益面前，谁都心动

　　一车驶过粉尘扬。都市人眼里，灰头灰面的渣土车都是“恼人的主”。而此时，在上海郊区（县），这种不分昼夜让人“眯眼”的渣土车，却正陷在自己的“烦恼”里——就在前头的冬天，可能要断了活计。

　　烦恼的原因：垄断经营

　　“断了活计”是这批渣土车经营小老板对眼下形势的描述，其实是一场“土方源争夺战”。李世华（化名）就是参与争夺战的其中一个。

　　李世华土渣运输范围在普陀区。“从5月开始，（普陀）区市容和绿化管理局招标了区以外的两家专营公司后，我们的秩序就被打破了。”焦灼、激动，李世华接受记者采访时嗓门很大。

　　为此，以李世华为代表的9家普陀区渣土运输企业和目前官方认定的两家专营公司从上个月开始就一直在谈判。这也惊动了普陀区的主管部门。“双方谈了3次，但一直没有实质性进展。”李世华苦笑道。

　　“10月21日，我们还会在主管部门要求的框架下再谈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谈判了。”李世华高声告诉记者，“确实到了不得不出结果的时候了。”

　　记者调查得知，在普陀区，共有11家运土渣的企业（对专营企业提出异议的有9家），拥有200辆左右的渣土车，彼此还算融洽，但“专营”一开始，“好日子”就没了。

　　“我们名义上属于小型企业，但当时成立的时候都是用全部家当来购买渣土运输车辆。一旦停工，日子就更苦了。”李世华说。

　　专营主：中标因实力

　　普陀区两家通过招标进来的渣土运输企业是上海营润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由李世华提供）和儒林清洁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儒林”）。

　　记者拨通了儒林负责人于某的电话。记者刚一表明采访来意，对方就颇为不耐烦地表示“不会说”，“跟你们有关系吗”，“不欢迎你们到公司来采访”，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一位渣土车运输人士对记者说，儒林现在可能已不在塘桥，“应该在曹安公路那边”。记者就此输入关键字进行查阅，但并没有查到相关信息。

　　对于这两家公司，9家企业的部分代表实际上颇有微词，认为他们“无资质”、“有事故”甚至有可能存在“受贿”行为。

　　不过，此前的10月9日，记者以聆听者身份参加的由普陀区相关部门负责人参与的非公开调解会上，营润和儒林的代表否认了负面指控，“没有证、没有资质不可能中标，更不可能坐在这儿跟大家交流”。

　　而对于营润和儒林的反驳，在场的几位普陀区本地渣土企业负责人当时并未提出异议，也没有拿出相关证据。

　　土渣里埋着利益

　　记者调查得知，9家有异议的企业想到了他们能接受的和解决办法——缴纳12%（乘以普陀区渣土车的政府指导价83.11元/方）的管理费给专营公司。“但该接的活还是由我们自己来接。”李世华说。

　　尽管外人很难理解9家企业与两家专营企业为什么会产生纷争，但一位知情人士一语道破天机。“不要看一个小小的普陀区，产生的渣土效益却很大。”知情人士称，粗略估算，普陀一年渣土量是200万方，按83.11元/方计算，总计就是1.6亿多元收入，“在利益面前，谁都心动。但怎么分羹，就需要看双方的协商艺术了”。

　　实际上，双方已经选择了谈判，而谈判似乎成了双方惟一比较靠得拢的共识了。知情人士称，上述非公开调解会开始前，双方有过两次谈判，“尽管有些许进展，但双方最大的分歧还是在利益分配上”。

　　土渣的利益分配也贯穿了上述非公开调解会。按营润和儒林的说法，其都是在按上海市人民政府第50号令《上海市建筑垃圾和工程渣土处置管理规定》（下称“50号令”）办事，他们会坚持83.11元/方的政府指导价底线。但9家公司并不认可，他们认为75元/方的价格才更公道合理。而且，75元/方的价格也符合有关文件中“上下浮动10%”的规定。

　　渣土“战事”的背后

　　对于这场渣土战事，南京大学商学院教授宋颂兴更愿意将纷争的原因归结为“源头”错误——渣土车专营，“某种意义上，就是相关部门在推卸管理责任”。

　　“正常应按市场秩序来，不该有数量限制。”宋颂兴认为，“所以说，专营就是变相垄断，也是造成如今相关企业对专营公司产生抱怨的最根本原因”。

　　但现在，专营不可能改变。在上述非公开调价会上，相关职能负责人一再强调，“坚守政府50号令”，“坚守专营政策”。

　　对于相关问题，普陀区绿化和市容管理局数次拒绝记者的采访。“对于渣土车的专营问题，我们领导现在不接受当面采访，也不接受电话采访。”10月20日，普陀区绿化和市容管理局工作人员表示。

　　“不能否认相关文件的良好初衷——规范上海渣土车的安全运行。”一位曾在江苏经营渣土车运输的业内人士对记者分析，“上海的行情我不知道。早几年，一辆渣土车偷偷从晚上运到凌晨结束，大概可以挣到1000多元/车，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赚到2000元/车。但这样，一不符合规范，二也不安全，尤其是有些司机为了多拉活，往往开得很快。从这个角度看，应该可以理解上海有关部门坚持搞专营，杜绝恶性竞争导致安全事故频发的原因了。”

　　然而，搞专营就能杜绝事故吗？

　　一则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上海市共发生9起渣土车道路交通肇事事故，造成11人死亡。

　　更有人分析，上海的渣土车似乎正陷入一种怪圈：渣土车本身带有暴利性质使偷运、超载、违规驾驶、无证上岗成为“家常便饭”的现象；这迫使上海相关部门不断提高门槛，通过招标确定专营企业，实施比目前市场上高得多的政府指导价。

　　但这客观上造成市场垄断，挤占了原先渣土车运输企业的生存空间，催生了谈判及围绕管理费、应缴纳金额的扯皮。进而，一旦谈判不成，原先的企业加上新进入的专营企业又可能产生恶性竞争问题，最终还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偷运、超载、运输安全等渣土车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