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死一拍——马来西亚哥曼东燕窝洞探秘

　　冒死一拍

　　——马来西亚哥曼东燕窝洞探秘

　　

　　当地青年采摘红燕。

　　

　　中国记者下洞采访。

　　□ 本报记者 戴占军 文/摄

　　红燕，即人们俗称的“血燕”，燕窝中的极品。

　　有人说：“血燕”是因为自己的巢穴反复被人采摘，燕儿气得吐血酿巢而成。

　　另有人说：“血燕”完全是子虚乌有的谎言，是造假的产物，世上根本不存在天然的“血燕”。

　　究竟孰是孰非？

　　为了寻找答案，日前，有关方面组团赴“血燕”重要的产地——马来西亚一探究竟。而记者作为摄影师，有幸受邀。

　　从北京乘机，经6小时飞抵吉隆坡后，再转机由西向东，横跨被海洋一分为二的西马、东马，近3个小时后，抵达马来西亚的东端海港城市——山打根。

　　为什么如此远途劳师看燕窝？在西马就近采访不行吗？

　　答曰不行。

　　简单交代：据清代《本草纲目拾遗》记载，燕窝分乌、白、红3色，乃“燕取小鱼，粘之于石，久而成窝”。其中乌色品质最差，白色次之，而红色是难得的上品，具有滋补、祛毒、化痰等功效。现代人们对燕窝的认识，比我国古人更科学。燕窝是金丝燕属多种鸟类分泌出的唾液凝结而成，主产于马来西亚、泰国、印度尼西亚、越南等地。燕窝是食药两用的滋补佳品，具有养阴润燥、补中益气等功效。尤其是被称为“血燕”的红色燕窝，由于产出少，物以稀为贵，被尊为燕窝中的极品，价格是白燕的数倍。

　　在马来西亚，燕窝分白燕、红燕两种，燕子分屋燕、洞燕两类。所谓红燕，即是我们所言的“血燕”；而所谓屋燕，乃人们为了提高燕窝产量并为了摘采方便，专门盖起房子，模仿岩洞的环境，吸引燕子来定居筑巢。

　　这次弄明白了几个重要概念：第一，同是燕窝，但屋燕、洞燕，差别巨大，价格相差3倍以上；第二，屋燕只能出产白燕，而红燕即所谓“血燕”，全部出自洞燕；第三，不是所有的洞燕都是“血燕”，洞燕有白、红两种，只有环境条件适宜的岩洞才有出产“血燕”的可能，即使在同一座岩洞中，由于燕子们筑巢的具体岩壁不同，其窝亦会有白、红之分；第四，“血燕”不是燕子吐血生成，据当地洞主、采燕人、官员介绍，“血燕”极有可能是岩壁内的天然矿物质融入燕窝而生成的。

　　至于当下热炒的致癌物质亚硝酸盐，接受采访的马来西亚农业及农基工业部部长拿督斯里诺奥马、华裔副部长蔡智勇明确表示，据马方的检测，排除造假，正常出产的燕窝，其亚硝酸盐含量是安全的，并不比熟肉制品的含有量高。

　　对马方的这一说法，尚待确认。而我国学者去年公开发表的一份分析报告认为，排除人为添加防腐剂等要素，燕窝中的亚硝酸盐很有可能是燕窝生成中天然发酵产生的。

　　燕窝中的亚硝酸盐是怎么来的？多少含量才正常合理？标准该怎么定？等等，这些个事儿，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清。不过，有没有天然的“血燕”即红燕，要弄明白这件事似乎并不难。既然“血燕”来自洞燕，既然“血燕”是“长”在岩壁上的，那么进到洞里看看，不就能弄个明白吗？

　　然而到了马来西亚才知道，能够出产红燕的洞燕，在吉隆坡周边及整个西马地区，都很少见。要看典型的洞燕，只能转途去山打根所在的沙巴地区。由此可见，不要说“血燕”，就是洞燕，已是十分难得了。

　　出山打根以南百十公里，有座燕窝山，名哥曼东。这是一座海拔200米左右的山峦，为热带原始森林所覆盖。据记者观察揣测，这座山的山体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岩洞。一些岩洞的洞口，建有小木屋，掩映于野草绿树间。据介绍，有木屋的洞子，就是有采燕人值守的洞燕产出地。就记者所见，在哥曼东燕窝山，木屋有一二十栋之多。

　　尽管燕窝洞遍山都是，但想随意进洞拍摄却不能够，当地对此有明确的限制规定。

　　哥曼东山下，有一座巨大的燕窝洞，供外来游客参观。

　　洞子高大、黑暗，空阔得骇人，不时有蟑螂、鸟粪或是一些不知名的什么东西掉到头上。洞内湿滑难行，燕子屎、蝙蝠粪等等，经年累积，厚厚地铺满地面，发出的腥臭，直灌脑门，穿透肌肤，让你有种“腌”的感觉。后来才知道，这种特别的、具有质感的臭味，轻易洗之不去。直到如今，记者竟然还能时不时“感觉到”这股燕子洞的味道，不知是从身上散发出的，还是从口鼻里倒溢而出的。

　　从这个只可以参观而不可以拍照的洞出来，一行人在当地挑夫的带领下，走进原始森林，开始爬山。当地华人联系了一位“洞主”，他“承包”的山洞在哥曼东峰顶，答应让我们进洞拍摄。

　　山不高，但记者却从没有爬过如此难爬的山，也从没有出过如此多的汗。树林间不时有野猴出没，我甚至拍到了被当地人称为“人猿”的大型灵长类动物。

　　历经两个多小时，我们来到哥曼东山顶。拥到洞口一看，脸全绿了！

　　洞口在一片嶙峋的岩石下面，口径小而隐蔽，直上直下，用手电筒照下去，黑洞洞的，竟不见底。这和我们在山下参观的燕子洞完全不同，很像直竖的地窨子。

　　大家朝洞下窥一窥，全都缩脖子了。下洞确实太危险了！记者体质好，身手还行，开始率先下洞。

　　洞口的岩壁上挂着一道悬梯，类似工业竖井，只是固定不牢，踩上去震颤不已、吱嘎作响。下到梯子底部，是一块稍能站住人的岩石，一米见方，倾斜向下，遥遥可见更下方的一小片平地，地上有头带矿灯的采燕人，扬着脖子看记者，一言不发。

　　而要从记者站的平台下到平地，间隔一块鲤鱼背状的岩石，不过这鱼背可是竖直的态势，上下落差有二三十米，湿稠黏滑，不知覆盖何物，如果要下去，只有一道细得让人肝颤的绳子，可以着力，稍有不慎掉下去，必定非死即残。

　　记者抓着这道绳索，连出溜带打摽悠，壁虎似蹭到平地，两脚感觉能站稳时，浑身上下，已沾满了鸟屎。原来这就是燕洞里那些所触皆是的湿稠黏滑之物。由于衣服裤子都被汗水湿透，燕子屎、蝙蝠屎，还有被身体轧死的蟑螂尸体等等，沾在外衣上，拍不掉擦不去，以致手上、脸上、脖子上，鸟屎无处不在，竟如黏糕掉到灰土里一般。连照相机的镜头、机身上，亦到处为鸟屎糊满。

　　勇敢的中国记者们，一个挨一个下到洞里，包括女记者也不例外，其探寻真相的精神令人感佩。

　　红燕即俗称的“血燕”，当然是有的！不过那种丝丝缕缕的红，和用白燕造假染色的红，完全是两回事。据称，中国市场上的“血燕”，几乎全部是造假的，但即使如此，并不能成为否认所谓“血燕”即天然红燕存在的依据。对消费者负责，首先是需要良知、调查和见识的。眼见为实，记者拍到了中国记者从未拍到过的天然条件下的红色洞燕和艰难的采摘过程。

　　可怜的燕儿们啊，它们吐一个窝，被人摘一个，但它们一生却会在同一个位置，不停地重复筑巢的劳作，为人类提供养品。

　　然而，更可怜的还是采燕人吧，为采摘洞燕而摔残摔死的，并不鲜见。难怪真正的红燕即所谓“血燕”，红得那样鲜艳、那样金贵了。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