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贝嘉的贝嘉舞团

　　曾于2001年亲自率团到访中国的法国编舞大师莫里斯·贝嘉辞世已4年。没有灵魂人物的贝嘉芭蕾舞团，今年在瑞士顶级钟表品牌宝玑（BREGUET）的赞助下再度访华，其表现如何引人关注

　　周舒

　　对于莫里斯·贝嘉（Maurice Bejart）的爱好者，贝嘉芭蕾舞团来华演出的2001年、2005年是标志性的年份。现在，2011年也加入到标志性年份的队伍之中。

　　2011年10月，在新任掌门人吉尔·罗曼（Gil Roman）的率领下，贝嘉芭蕾舞团在北京、上海和杭州上演了贝嘉的名作《狄奥尼索斯》和《波莱罗》，以及罗曼自己编舞的《鸟飞处》。除《波莱罗》外的作品都是在中国首演，《鸟飞处》更是全球首演——其中可以大概窥到罗曼在贝嘉大师离世之后的尝试和努力。

　　在瑞士顶级钟表品牌宝玑（BREGUET）的赞助下，贝嘉芭蕾舞团顺利开启此次访华之旅，而这一艺术赞助也体现出宝玑对欧洲文化遗产的保护与追求。贝嘉芭蕾舞团以其在舞蹈上的别具一格享誉世界，与宝玑在制表领域持之以恒的大胆创新深相契合。双方的合作，旨在分享彼此在各自领域中对艺术和美的诠释，及勇于超越极限的精神。“钟表艺术”与“现代芭蕾”虽是泾渭分明的两类艺术，却有相似的精神特质——宝玑精美的走时就恰如舞者在台上的动人之姿。两者都以细节的完美和创新精神制造艺术精品。

　　与前两度访华不同，舞团的灵魂人物莫里斯·贝嘉已于2007年离世。虽然贝嘉亲自率团前来也只有2001年，2005年时他已经缠绵病榻，但他离世之后的贝嘉芭蕾舞团会如何表现，依然十分引人好奇。

　　“我们希腊人需要酒，海洋，阳光和我们的神明。”《狄奥尼索斯》的开场以这样的吟诵开始。经常与贝嘉合作的希腊音乐家马诺斯·赫基达基斯（Manos Hadjidakis）的音乐带来了浓浓的希腊味道，地中海与小亚细亚的风情扑面而来。虽然是讲述古希腊酒神的主题，贝嘉却模糊了时空背景，时而是在希腊码头边的酒馆，时而是在古希腊酒神女祭司的圣所。舞者身着范思哲设计的服装，在幽暗的酒馆上演一群现代希腊人的欲望流转、爱恨情仇。

　　贝嘉舞团最标志性的特征，是舞者对身体的高度控制力。莫里斯·贝嘉不但是20世纪最伟大的舞蹈家之一，也可能是20世纪最为博学且有思想性的舞蹈家——他的父亲正是著名哲学家贾斯东·贝尔热。

　　从《狄奥尼索斯》可以看出贝嘉对古希腊文化的浸淫之深。尽管这一幕人们身着的是现代服装，但举手投足都好像古希腊瓶画上的人走了下来。那些古拙的黑陶与红陶上的动作，被贝嘉用到舞蹈之中，充满奇异的魅力，有强烈的时空交错感。而那些动作，可以看出来自古希腊，但又是贝嘉才能创作的舞步。尤其是腿部的动作，细微迟疑看似有些单调的脚步，最能体现贝嘉对身体的高度控制力。到女祭司纷纷出场的时刻，她们身着的黑底红边的衣服与红底黑边的衣服，更直接地指涉古希腊瓶画，那些婀娜而充满力量控制感的舞步，就更加好似在看流动的古希腊。

　　贝嘉旗下的男舞者，都有非常柔软但又十足雄性的身段，这点在结尾的瑟塔基舞里看得非常明显。浓郁小亚细亚风情的音乐，节奏迅猛，舞台上满是洋溢的阳刚之气，毕竟狄奥尼索斯的酒神精神原本就是如此。1985年，这组舞蹈第一次在纽约城市中心剧院问世的时候，吉尔·罗曼是第一任狄奥尼索斯，此次重排有着他的切身记忆。

　　2005年访华时担任《波莱罗》领舞的伊丽莎白·罗斯（Elisabet Ros），15日演出再次上阵，而16日演出的则是在中国第一次上演的全男阵容，男领舞是朱利安·法鲁（Julien Favreau）。《波莱罗》舞曲本身就有浓郁的神秘气息，贝嘉的编舞更充满异教祭祀的氛围，相比之下罗兰·佩蒂的编舞版本以及后来的后辈舞蹈家的版本似乎都无法表现出《波莱罗》本身的无限循环的宿命感。

　　贝嘉曾经说波莱罗舞曲是“力量和强度逐渐增强，逐渐吞噬着音场，在曲子的结尾处完全湮没”。一开始没有鼓音加入的波莱罗，声音非常小而遥远，到后来鼓声逐渐加强进入之后，就一路让人心跳加速，呼吸加快，好似重回远古祈雨之类的场景。这种气氛也让领舞的性别感变得模糊，动作好似都很单调，不大的圆形祭台并没有多少施展空间。但对于舞者，贝嘉的波莱罗却是顶尖级别的挑战，微妙的动作需要极高的控制力和领悟力，要历练几年才能跳，然而对体力要求也很高。男女领舞带来的气氛是截然不同的，法鲁和一众汗水津津的男伴舞者让人特别深刻地感受到所谓的阳刚之美，富有仪式感的舞步和手臂动作，带动他们身上线条分明的肌肉，在《波莱罗》的音乐里格外让人有强烈的震动。

　　在压轴的15分钟的《波莱罗》之前演出的，就是罗曼编舞的《鸟飞处》。他创作的灵感来源是女雕塑家玛尔塔·潘，以及中国的作家陈圣来。舞台上呈现了潘的雕塑，编舞也有很多东方特色，呈现的是“生命、死亡、重生、轮回、阴阳、平衡”的诸多主题。能够看出，罗曼还是继承了很多贝嘉的身体语言，同时也有自己的发挥，还讲究对身体的控制力。也许未来如何既保留贝嘉特有的舞蹈语言，同时又有自己的新疆界，是贝嘉芭蕾舞团要面对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