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川：“医药分开”夭折凸显医改之危

　　王石川

　　据报道，以推行“医药分开”工作闻名的国家级公立医院改革试点安徽省芜湖，“医改”又有新动作：芜湖市属8家公立医院的药剂科由“药管中心”重新划归原各医院管理。芜湖市卫生局局长韩肃对表示，把药剂科划归各医院，首要的考虑就是让医院提供更好的药事服务。

　　放在宏阔的时代背景之下，芜湖医改模式横生枝节，让人忧从中来。芜湖是全国首批16个公立医院改革试点城市之一，去年9月1日起，安徽芜湖全面取消区医院建制，各区医院整体并入市三大医疗集团，实现人事统一管理、财务统一核算、资产统一配置，不仅在管理体制，还在运行机制、补偿机制等方面进行大幅度改革。两三年时间倏忽而过，芜湖医改已经进入攻坚阶段，为其他城市所瞩目，却突然传来或走回头路的消息，不能不让人沮丧和担忧。

　　医改穿新鞋走老路，并未隐匿多么诡谲或晦涩的原因，两个字—“利益”使然。不妨以医药分开为例。从药房归医院管理到医药分开，再到药房重新归医院管理，究其因，一是医药分开给医院的临床药事服务带来不便，二是那些被剥离出去的药剂人员严重不满，因为收入下降，利益受损，而一旦走老路，则利益迅速复原，比如芜湖二院药剂科一名工作人员坦承，“我们的绩效收入比本院同事低20%-30%，10月份的工资就重新回医院拿了，估计上涨10%没有问题。”

　　众所周知，公立医院改革的方向是“四分开”：政事分开、管办分开、医药分开、营利性和非营利性分开，而医药分开是医疗改革的核心内容之一，是打破以药养医，切断医院、医务人员与药品经销商畸形利益关系的肯綮之举。欲破解看病贵，医药就必须分开（当然，医药一分开未必一蹴而就，药价大降，但医药不分开，继续维护以药养医的局面，药费就不可能下降）。事实上，芜湖的医药分开初见效果，且以数据为证，医药分开改革后，芜湖市属8家公立医院的药品销售加成比例由15%下降为10%，加上集中采购使药品降价，三年累计降低患者药费负担1。6亿多元。但是，连这样众望所归且不无效果的改革都推行不下去，都早早死于非命，足可令人叹惋和悲哀。

　　芜湖医改或重走老路，让人再次思索改革之危。要医改，就涉及到利益关系的调整，对此卫生部部长陈竺也承认这一点，但是医改迟迟推行不下去，医改效果迟迟难以彰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既得利益者的阻碍。今年年初，国家统计局总工程师郑京平在新华社《瞭望新闻周刊》撰文称，由于30年前的改革开放是所谓“帕累托”式的改革开放，至多是只影响极小部分人局部利益的改革开放，因而阻力要小得多。可30年后的今天，改革开放已经进入攻坚阶段，面对的是“硬骨头”。“刺刀见红”式的改革开放，会遭遇既得利益者更大的阻力。“改革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绝非夸张。

　　芜湖医改，仔细关注并非全盘复制老路，比如，药房重归医院所管，同时施行新措施——在全市所有医疗机构推行药品零加成销售，把县级公立医院用药也纳入统一配送管理。统一配送，确实可以减少医院与药品经销商的不正当利益输送，但是，这种所谓模式，显然很难彻底切断医药之间的利益链条，也难以遏制医生受贿的利益冲动，更不能切断政府部门不安分的权力之手。

　　悠悠万事，公共利益最大。医改关系到公平正义，关系到患者切身利益，不能因为利益调整阻力大，就迎合利益集团。“不换思想就换人”，对那些阳奉阴违、反对医改的人，应该考虑换掉；对那些推行改革不力的职能部门，是不是也应该改革了？当然，再锋利的刀也削不了自己的刀把，欲使医改达到初衷，就必须打破封闭化的自我改革，不能让被改革者主导改革，由既得利益者对自己动刀，否则，所谓的医改，要么名不副实，重回老路，要么成为一场权力自肥的游戏。

　　作者系知名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