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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武悲剧下的社区图景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1-11 01:41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卢丽涛

  在这个外来人口聚居的农转社区,基层社会管理暴露出种种隐忧

  11月9日,深圳骤寒。

  位于深圳市宝安区西乡街道河东社区的隆兴家电修理店闭门锁户。当地居民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相关部门已经把杨武和王娟(均为化名)一家接走。

  这座三层民房的一楼是门面,门口堆着些杂物。

  本周,不断围上来的媒体让这家门店不时喧哗一下,却也不断揭开这家主人心中的伤疤。

  悲剧发生于10月22日,当晚,径贝社区的联防队员杨喜利敲开杨家的门,对其妻施以暴打并将其强奸。

  施暴者已被严惩,而外界在给杨武灌下一杯杯带有“懦弱”、“胆怯”苦酒的同时,却忽略了其所在社区基层社会管理的种种隐忧。

  本报记者采访发现,在悲剧发生的河东社区,外来务工人员占了百分之九十,他们通常会以“靠自己”的心态小心翼翼地生活,一种强烈的自我保护感笼罩在这个流动人口社区里。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如果这是一个相处融洽、充满邻里温情的社区,悲剧是否会避免?

  一个月的骚扰

  杨武,个头不高,靠一技之长开起了修理店,在河东社区居住了已有两三年,与居住在这里十几年的住户相比,时间并不算太长。

  修理店对面是一口池塘,左侧就是河东社区警务室。

  一名邻居对本报记者说,杨武一家很少跟邻居来往,有些邻居认为他修理家电开的价格比较贵,再加上这一片的惯例都是老乡之间互相熟悉才有往来。

  杨武的邻居中,有的来自四川、江西、广东、湖南等地,安徽老乡并不多。

  杨喜利和杨武都是安徽阜阳人,两人是小学同学,一次偶然相遇就留下了电话号码。

  事实上,杨喜利负责巡逻和执勤的径贝社区和杨武家所在的河东社区相邻,但并非同一个社区。

  有居民告诉本报记者,杨喜利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经常在晚上九点多到杨武家,让杨武陪他喝酒,因其脾气暴躁,一不顺心就对杨武拳脚相加,打斗声经常吵得街坊四邻不得安宁。

  “每次杨喜利到这儿,这一条街都会反感。”邻居刘林(化名)对本报记者说,杨喜利开着一辆改装过的旧摩托车,装着警灯和警报器,每次都会用大约60码的速度呼啸而过,响着警报器邻居不敢把电动车停在附近,害怕被他撞倒。

  杨武的店铺挨着河东社区警务室和居委会联防队值班室。

  刘林说,一次杨喜利在凌晨时还没离开,吵闹的声音实在过大,联防队还曾有人出面将其轰走。

  外人只是远远地旁观着“朋友间的骚扰”。

  “如果杨武不报警,他们是朋友,我们怎么管呢?”河东社区一位联防队员对本报记者说。

  这些社区部门并非心有余而力不足。

  河东社区警务室的旁边是河东社区老居委会,一楼则是河东社区治安联防队的办公室。墙上的巡逻分组表显示,每19人一组,共三组,轮流值班。

  当地每个社区都有类似的治安联防队,由社区居委会聘用,协助警方进行巡逻和执勤等任务。

  如今,联防队时常会收到这样的电话:“你们联防队出了这种败类,你们还有脸活着啊。”

  据深圳市宝安区委、宝安警方介绍,犯罪嫌疑人杨喜利已被依法刑拘,西乡街道维稳综治中心专职副主任、径贝社区警务室警长等五名相关人员被予以停职处理。

  “靠自己”的群体默契

  杨武居住的河东社区,是深圳众多由村改制为社区的缩影。

  公开资料显示,西乡街道共有33个社区,8个是城市社区,其余25个社区均是由原来的村经过城市化成为社区。

  但河东村的本地人仍习惯称自己为村民。在深圳31年的发展中,他们从村民成为市民,村里的土地盖了厂房、工业区,自家修的房子也出租给打工者,村民成为收租人。这样的发展方式在深圳、东莞等以制造业发展而来的珠三角城市非常普遍。

  据本地村民介绍,2010年,河东新区建成,村委会集资盖楼,村民有居住权,但没有买卖和转让权。如今,420户村民都搬到了新区,新区请了物业管理公司和保安,河东社区几乎成了外地人的租住区。

  这些打工者通常在建筑工地、附近工业区的工厂、酒店打工,或者自己做点小生意,有些人已经在河东村呆了十几年。

  随着本地人“搬走”的还有河东社区居委会,据村民介绍,居委会只留下一些计生部门、流动人员管理部门,治安联防队则在河东老区。

  相对于外来人口,从小在本村长大的当地人对社区的归属感更多,一些等孩子晚自习下课的村民会到治安联防队的办公室休息,玩电脑,和同在一起等候孩子下课的村民聊聊天。

  而来自四川的刘林虽然到社区已经有12年,依然很少与居委会的人打交道。

  “一般都是老乡和老乡在一起玩,只有在交出租屋管理费和停车费的时候跟居委会的人打交道。”他笑着说,平时电动车被偷了,还不是找不到谁干的。

  这群来自全国各地的新村民显得松散和无序,曾经熟悉的乡土村落熟人社会的亲切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自我保护。

  另一名在河东社区居住的小杨(化名)对本报记者说:“虽然是老乡和老乡交往得多,但也有老乡害你的,杨喜利和杨武不就是老乡嘛。”

  杨武家附近的打工者很多都有这样类似的观点:出门在外靠自己,有钱就有社会关系。

  外来务工人员难以融入当地社区,当地社区服务也难以触及外来务工人员。河东社区的外来人员认为,这属于正常现象。

  “联防治安能管的也是表面的东西。”一个居民说。

  社区管理压力

  外来人口的增加给社区管理带来压力。

  河东社区一名工作人员说,对于家庭纠纷、朋友纠纷,光本村居民的事儿就够居委会忙的了,更不要说处理外来人员之间的纠纷了。

  有学者曾指出,政府机构承担的更多是管理的职能,无法细化到人的心理感受,现在的居委会虽然是居民自治组织,但已经在行使政府延伸下来的管理的职能,成为政府的一个触角,原本自治的职能几乎没有了,已经没有精力去做社区调解等柔性服务。

  然而,这些正是自我遮蔽在“小我”中的当地居民所渴求的。

  杨武的一名邻居就曾对记者说起,他的妻子已经离家出走一个多月了,而他一筹莫展。

  家长里短服务的缺失已经引起了政府的关注。

  《深圳经济特区社会建设创新促进条例(草案)》上月底首次审议。

  深圳拟率先在全国为社会建设立法引发外界关注。

  根据这份草案精神,探索建立非户籍居民参与社区事务管理和服务的机制,保障非户籍居民平等参与社区自治和管理。

  在实施过程中,这需要社会组织的参与。

  目前,社会组织参与社会管理的普遍做法是,政府购买社工服务派驻到居委会或一些社会组织中。

  宝安区尚德社会工作服务社项目经理郭明仁告诉本报记者,宝安区民政局选择了五家“来深建设者援助中心”作为试点,购买了社工服务。

  试点所能辐射到的外来务工群体毕竟是少数,深圳在全市各社区建设综合服务中心的工作仍在试点阶段,综合服务中心在覆盖户籍人口的同时,能否真正惠及外来务工人员也是尚待解决的问题。

  “深圳社工服务社很想做一些承接政府服务的工作,但由于资金来源有限,只能通过申请福彩公益金和参加政府招投标的方式筹集资金。”郭明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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