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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关于凯恩斯的战争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1-24 00:48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杨燕青

  ——写在“年度经济学家”揭晓之际

  2005年,声名显赫、地位达到巅峰的格林斯潘即将退休,大家为他在美联储的光辉岁月庆祝聚会。可以想象,经济学家们倾注了智慧的溢美之辞会是多么美妙动听。此时,一位“芝加哥学派”、时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首席经济学家的拉詹递交了一份惊人的论文,大意是,美国的金融体系已经暴露在过多的风险之下,并警告说,这很危险。拉詹遭到了几乎所有参会者的无情嘲笑,大家认为,他不仅是观点搞错了,而且是神经有点搭错了。

  这一幕或多或少可以解释日后发生的两件事:其一,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经济学家作为一个群体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信誉滑坡”,大家愤怒地质问,为什么没有人预见到这场危机?事实上,并非没有经济学家预见泡沫和危机的前兆,例如,耶鲁大学的席勒早就针对房价泡沫发出了警告(如今,他那张著名的曲线图经济学家们几乎人手一份),但占据显赫地位的经济学家对此不以为然。格林斯潘在2004年说,“全国性的严重房价扭曲”不太可能;而现任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在2005年认为,房价攀升大致反映了强劲的“经济基本面”。

  其二,在2008年危机之后,拉詹成了英雄一般的经济学家,其著作《断层线》也登上了各大著名书籍榜单的首要位置(包括第一财经的金融书籍榜)。有人认为拉詹在2005年的这一立场与其身在IMF有关,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在危机前,IMF配置在美国和欧洲等发达市场的研究力量极为薄弱;也并未预警危机的山雨欲来。

  更糟的是,2008年8月,就在危机的前夜,接替拉詹的现任IMF首席经济学家布兰查德在其著名的论文“The State of Macro(宏观的状况)”中宣称:低通胀和高增长持续了相当长时间,这种“大稳健”意味着“宏观状况是好的”——其含义是:现实中的宏观经济状况正处于最佳时刻;而经济学理论界旷日持久的分歧(后文会述及)也正无限接近消弭的状态。令他始料不及的是,世界旋即经历了1929~1933年以来最为惨重的经济金融危机。为了挽回颜面,布兰查德在2010年2月又发表了另一篇著名的文章“Rethinking Macroeconomic Policy(再思宏观经济政策)”,反思过往经济理论和政策。有意思的是,后一篇文章的引用次数远远超过了前一篇。

  毁誉凯恩斯

  回到拉詹,其在2004年的行为令人错愕,不仅因为不合时宜,而且还离经叛道。拉詹属于芝加哥大学的所谓“淡水学派(Freshwater school)”,素来,“淡水学派”和“咸水学派(Saltwater school)”可谓水火不容。后者或多或少认为自己继承了凯恩斯的经济理论,认为政府干预有其必要;而前者则是新古典经济学(Neoclassical)的追随者,他们认为人类的经济行为是理性的,而市场也是有效的,因此对凯恩斯主义的干预政策给予了充分的蔑视。然而,正如克鲁格曼在2009年那篇超级著名的“How Did Economists Get It So Wrong(经济学家们为何错得如此离谱)”中所言,“淡水学派”走进了自己的死胡同:如果理论的前提是人类的完全理性和市场的完全有效,那么,其逻辑终点必然是,人们自愿失业,而经济衰退是如此美好。

  这听起来有点好笑。不过,那些近乎完美的数学模型(包括理性预期、有效市场假说、CAPM等等)是如此富有魅力,主流学派的理论是如此强势,很少有经济学家能够和胆敢抵挡。因此,即便是和“淡水学派”势不两立的“咸水学派”,在认同财政支出会增加就业的同时,也对完全理性(或者认为非常接近完全理性)和有效市场照单全收。在他们的模型中,市场的扰动、经济下滑和私人支出减少被处理为“应变变因(Fudge factor)”,其存在仅仅是为了在技术上让模型和现实数据拟合得更好。就在经济学家的模型越来越完美和美好的时候,经济金融世界的上空却乌云聚集,并最终在2008年酿成危机。

  这次危机给人们的震动异常巨大,在很大程度上也缘于人类的记忆短暂,毕竟1929~1933年的大萧条太遥远了。随着人们的记忆慢慢聚集,大家清晰地忆起了凯恩斯,虽然无论是在2008年之前还是之后,不少经济学家都习惯了在尚未通篇阅读他那本晦涩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之前,就对其理论大加评论(无论是赞同还是反对)。

  大家所熟知的是,凯恩斯认为经济往往会“有效需求不足”,因此在经济衰退失业高企时,需要多印钞票,并增加政府支出。特别是,当经济衰退进入“大萧条”,也就是陷入“流动性陷阱”时(即便当宽松货币政策接近极限,也无法改变人们的悲观情绪,刺激私人支出),政府需要大有作为,那就是增加公共支出。大家往往忽略的一点是,凯恩斯很瞧不上金融市场,他认为金融中充满了短期赌博,和经济基本面相去甚远。

  不幸的是,在上世纪70年代,美国经济陷入了“滞胀”,大家将其归罪为凯恩斯主义的多印货币,这直接推动了货币主义/理性预期和凯恩斯主义的此消彼长。大家似乎忘记了,二战以前,美国有8次经济衰退演化为萧条的经历(1807、1837、1873、1882、1893、1920、1933、1937);而二战之后,由于凯恩斯主义政策的施行,9次经济衰退避免了转化为萧条的命运(1945~1946、1949、1954、1956、1960~1961、1970、1973~1975、1980~1983、1990~1992)。

  大家似乎更不愿意忆起的是,上世纪80年代,英国对“货币主义”的试验最后以失败告终,在产出急剧下降、失业率快速攀升的压力下,英格兰银行最终在1986年放弃了这项大胆的试验。在今天看来,卢卡斯的理性预期的缺陷也是显而易见的——企业和个人不会和货币政策的调整同步提价,也就是说,扩张的货币政策依然有其效果。

  然而,这些所谓“新自由主义”的谬误并不能保证凯恩斯主义的正确,在2009年短暂的“人人都是凯恩斯”之后,2010~2011年,由于扩大财政支出酿成了大西洋两岸的债务危机,凯恩斯主义的地位在回光返照中又迅速沦落了。

  我们的评选

  讲了这么多,其实想说明两个事儿:第一,经济学家要准确地预测未来,通常是很难的。不过,我们仍然相信,水晶球(直觉)+方法论(训练)更好的经济学家,会拥有更大的可能性接近事实(预测值和真实经济数据更加贴近)以及真相(以好的分析框架更可靠地解释经济现实,并给出解决方案)。可以说,第一财经和交银施罗德基金联袂评选的10位“年度首席机构经济学家”,基本上印证了这一点。

  第二,经济学家的理论应该和现实环环相关丝丝紧扣,但期望经济学家的理论永远正确和“常青”,显然不那么切合实际,事实上,能够解释并治理一段时期的经济,已属不易。对于西方的经济学家而言,他们的挑战在于如何打破所谓“芝加哥教条”,让理论、模型和现实更加真实吻合,而非仅仅是技术的完美拟合,行为经济学等新的学说应该扮演更为积极的角色。对于中国而言,没有太多模型包袱的经济学家们可以轻装上阵,不失为一件好事;然而,全民对经济和经济学的高度关注也为哗众取宠创造了丰厚的土壤。我们所选出的5位“年度公共经济学家”和5位“年度青年经济学家”,在“理论+现实”这个组合上都功力上乘;同时,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是严肃的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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